第七十八章 團聚

第七十八章 團聚

徐清歡聽到外面的呼聲,整個人不禁一僵,難以控制的鼻子發酸,眼前一片模糊,幾乎忘記了屋子裏還有人在,轉身就向外面走去。

剛剛重生時,見到母親她就愣在那裏,以為一切都是假的,母親還以為她病了,柔聲喚了她半天,然後她抱緊了母親,哭得像是個孩子。

在鳳翔時生怕前世的事重演,若讓她再錯過一家人團聚的時刻,即便重生又能如何。

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眼前,就像見到母親那一刻一樣,她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淌下來。

經過了那麼多歲月,她還能回到從前一家人重新站在一起。

老天真是厚待她,從小到大所有的記憶湧上心頭,便是讓烈火灼燒她十次,換來一瞬間的團聚,也值得了。

眼看着父親慈祥微笑的臉,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推開了擋在父女中間的人,大步到了她面前。

「這是怎麼了?是不是一路上顛簸受了委屈,就不該讓你們母女兩個去鳳翔。」

父親高大的身影停在她面前,伸出一隻大手輕輕地拍撫她的後背。

她想起時候父親將她扶上肩膀,帶着全家人一起出去看花燈,她低下頭就能看到母親微笑,哥哥在向她做的鬼臉。

母親擔憂她胃口不好,從來不讓她吃外面的東西,哥哥就偷偷將買來的糖稀餵給她,一轉頭被母親發現,她面目含淚,就算應付過關,轉頭她就又會向哥哥張開嘴。

她如今還記得那糖稀的味道。

淚流到嘴邊,竟然是甜的。

父親雖然已經許久不曾帶兵,卻仍舊每日堅持練拳腳功夫,騎射自然也不會生疏,站在那裏腰背挺拔,身上還是那種武將特有的風采。

「女兒沒受什麼委屈,女兒只是有些想念父親。」

如果她再不說話,恐怕父親護女心切會將脾氣發在別人身上。

聽到女兒這樣說,安義侯還是半信半疑地乜了眼被他推到一旁的兒子,離京這麼久,女兒彷彿長大了許多,看起來比平日裏更加懂事,這不肖子卻越活越回去的樣子,安義侯眼角一跳,臉色變得難看。

在父子倆剛剛對視,還沒有冒出火花之前,安義侯夫人恰時出現,安義侯的臉上的冰霜立即就像被風吹散了般:「素英,這一路辛苦你了。」

說着也不顧身邊有人,上前拉住了妻子的手。

安義侯夫人的臉立即紅了,埋怨著道:「不是讓人回去說了,我們會徑直回家,侯爺在府中等我們就好了,怎麼還迎過來。」

安義侯道:「正好做完了事……在府中還要再等一天……」

「侯爺還沒用飯吧,」安義侯夫人吩咐身邊的媽媽,「快去準備一下。」

安義侯沒有拒絕,一雙眼睛看着妻子兒女圍在身邊甚為滿意,目光落在徐清歡身後的房間時,微微皺了皺眉,看向徐青安:「住進來的時候有沒有去問清楚,客棧里都住了些什麼客人。」

「問了,」徐青安道,「母親和妹妹可以安心住,上面這些房間都是留給女眷的,不會有外人進來。」

安義侯指了指徐清歡身後:「那間房呢?」

「是給妹妹的。」

門關着,屋子裏亮着燈。

徐清歡忽然想起宋成暄還在裏面。

父親怎麼突然關注起她的屋子了?她與宋成暄私下裏見面,只有哥哥和身邊的人知曉,還沒有稟告父母,若是就這樣被撞到,她好像要費一番功夫來解釋。

徐清歡正要上前挽住安義侯的胳膊,安義侯卻向那間屋子走去。

宋成暄坐在椅子上,目睹了安義侯一家人的團聚。

他的耳邊響起的是安義侯的腳步聲。

步伐輕快、有力,可見功夫依舊很紮實,這間屋子的門雖然被關上,隱隱約約還能透過那扇小菱窗看到安義侯的身影。

安義侯輕聲安慰女兒,一家人如此其樂融融。

這種氣氛卻與他格格不入。

宋成暄不由自主地微微攥起手,他耳邊是廝殺的聲音,眼前一片血紅,一柄劍穿過他的身體,刺骨的寒意他如今都清楚的記得。

午夜夢回時,常常會被那種記憶中的疼痛驚醒,他至今受過那麼多的傷,卻都沒有那次的疼痛。

宋成暄站起身,手握緊了劍柄,彷彿就要將利刃從中拔出,他的眼睛中是冷峻和化不開的寒意。

可最終他鬆開了手,轉身向窗子走去。

安義侯推開了門,屋子裏空空如也,只有桌上的一盞燈。

窗子打開着,一絲冷風從外面吹進來。

見屋子裏沒人,徐清歡鬆了口氣。

「窗子也不關好,」安義侯道,「萬一受了風豈可怎麼得了。」

鳳雛見狀立即快步走進去將窗子關緊。

「都挺好,」安義侯將妻子、女兒反覆打量了一遍,看看身邊的管事、小廝、丫鬟,還有那隻神氣的肥鳥,然後才踏實地坐下,「我早就想去鳳翔接你們,卻沒想到蘇懷出了事,莫須有的罪名壓下來,幸虧有簡王在其中周旋,本來就是捕風捉影的事,罪名倒是來得快也去得快。」

說到這裏,安義侯臉上流露不滿的神情:「如今稅銀找到了,文書到了京城,簡王就拿着進了宮,一天也沒耽擱就讓人將蘇懷放了出來,都察院還想生事,讓簡王幾句話頂了回去,來京中為蘇懷訴冤的百姓也散了,總歸是有驚無險。」

安義侯夫人道:「想想鳳翔的事,到現在我還膽戰心驚,侯爺你也差點被牽連進去。」

安義侯並不清楚其中內情,看着愛妻眼睛紅了,心中更是一軟:「好了,現在不是沒事了,我是沒想到族中二哥、三哥早就包藏禍心……現在總算了結清楚……」

「到底有沒有了結,現在還不知道。」安義侯夫人看向徐清歡。

徐清歡點點頭:「父親,整樁案子都沒那麼簡單,不管是鳳翔的案子,還是廣平侯府的姦細,我覺得有好多細節還說不清楚。」就算現在最有嫌疑的人是王允,但她相信光憑王允一人也無法如此佈局。

也許查到最後,就會發現就連王允,也是被人放置的一顆棋子。

提起廣平侯,安義侯面色沉重起來:「廣平侯被留在京中,等候案子審結,西北的兵權恐怕也要交付給旁人了。」

「啊,」安義侯夫人有些驚訝,「廣平侯在西北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廣平侯夫人是姦細,別說皇上不肯再相信廣平侯,素來與廣平侯不合的官員也趁機在這件事上做文章,牆倒眾人推,可憐廣平侯一世英豪。」

這些話不宜在客棧里說太多。

一家人敘了幾句家常,安義侯才想起被丟在一旁的兒子:「你又有沒有惹禍?」

本着不好欺騙父親的精神,徐青安點了點頭。

安義侯臉上呈現出暴風雨前的寧靜,幾乎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知不知悔改。」

徐青安點頭,但是很快他有不自覺地搖頭。

他要……改什麼啊。

眼看着安義侯如雄獅般起身,徐青安慌張地道:「爹,娘讓你嚇著了。」

趁著安義侯去看愛妻的功夫,徐青安像個紙片人般,靠着牆溜走了。

「在外不教子。」

安義侯默念三遍魔咒,恢復了正常,一臉虧欠地看嬌妻:「都是我生了個不肖子,你消消氣,我給你揉揉腳。」

躺在床上,身邊是愛妻,安義侯覺得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下,可不由自主地他又想起了朝局。

安義侯夫人道:「我在鳳翔聽說廣平侯進京求娶清歡,心裏有些焦急。」

安義侯道:「你們都不在家中,我怎麼可能會答應。」

「多虧你沒應,廣平侯世子爺八成凶多吉少了,這些年……大周亂糟糟,我真怕。」安義侯夫人說着攥緊了安義侯的胳膊,將頭依偎了上去。

「說到清歡的婚事,」安義侯嘆了口氣,「當年我們都已經給她訂過親了,我是真喜歡那個孩子……

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如果一切都好的話,說不定我們已經在為清歡籌備嫁妝了。」

安義侯夫人明顯地感覺到安義侯的手臂在微微發抖,她死死地攥緊了安義侯。

「可惜,沒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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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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