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躲

第九十二章 躲

下了好幾日的雪終於是停了,屋裏屋外的人都忙着掃雪,而皇宮裏也傳來了好消息,說是皇上這幾日的精神頭也好了不少。

這消息一出來,人心惶惶的京城百姓倒是安心了不少,至於余錦瑟,她還沒那個覺悟,只覺著是個無關的人罷了!

讓她有什麼憂國憂民的覺悟是沒有的,她只想守好自己這一方小家,而至於這個國之大家,有她的公公和丈夫守着就好。

令余錦瑟納悶的是,這幾日壽春公主的轉變!

壽春公主不再對她白眼,時不時還會教她如何處理府中事務,只是總會趁她不注意時細細打量她一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當真是怪得很!

細細想來,是從太子來過他們府中后壽春公主才有了這些轉變的。難不成是太子替她說了什麼話?

余錦瑟想不通這其中緣故,只當壽春公主是要慢慢接受自己了,索性就盡量做好,大大方方地仍她打量。

因着過年了,衛磐和衛渡遠也沒再去軍營了,衛磐不曉得壽春公主不喜余錦瑟,他自是沒覺出兩人有什麼不同,而衛渡遠卻是察覺到了。

衛渡遠前段兒成日裏忙着軍營里的事兒,但每日裏也會同餘錦瑟說許多家裏的事,自是曉得兩人在家裏可謂是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壽春公主突然轉變,不得不令他多想。只是他暫且不曉得這壽春公主作何想法,最大的可能只能是因着自己父親在家想做給他看了。

思及此,衛渡遠不禁在心中冷笑一聲。

適時地,馬車已到了明月酒樓,衛渡遠下了馬車。

其實自軍營放假后他便從未出過門了,每日裏就跟在余錦瑟後面,要不是因着是余穆陽約他出門,他都是不會出門的。

沒法子,誰叫他自從進了軍營后就沒什麼空閑,跟自己媳婦兒在一起的時間是愈發少了。得空了,他自然是要巴巴地湊上去的。

被小二引進了雅間,就見余穆陽已經在裏面等着他了。

兩人也沒甚事,隨意寒暄了兩句,還是衛渡遠耐不住了:「穆陽,我可不覺着你叫我出來就純粹喝酒吹牛的。如今到了年關,你不忙着賺錢,還會約我?」

余穆陽不置可否地抿了口酒:「以前怎地不見你這般着急?急着回家見媳婦兒?」

衛渡遠笑得爽朗:「那是,以前是沒媳婦兒,現今有媳婦兒了自是不同。況且我現今有了職務不能整日裏同我媳婦兒一起了,也只能趁著假日好生同她說說話了。」

余穆陽又揶揄了衛渡遠幾句。

話罷,他突的收斂起了臉上的笑容,轉着自己手中的酒杯沉默半晌,似在斟酌該如何說才是。

良久,他終是開了口:「渡遠,你既然如此在乎錦瑟就該好生護着她。」

他抬起頭直視着衛渡遠,接着道:「大年初一還是不要帶她進宮了。」

余穆陽雖沒將余錦瑟給認回去,但幾人心中都明白余錦瑟就是余家的人,至於為何不認?他思忖了一番,該是同朝中局勢有關。

只是這不將錦瑟帶去皇家宴會上……

「為何?」他臉上的笑意也盡數退去,認真道,「我想錦瑟光明正大地站在我的身邊,我想告訴京城的所有人,我衛渡遠已有了髮妻,那人叫余錦瑟。」

余穆陽曉得若是不將這事兒告訴衛渡遠,他今兒怕是不會罷休了,他私下裏大抵也會去查,也懶得讓他費這個精力了。

「罷了,告訴你也無妨,不過是些陳年舊事了……」

十九年前,當今皇后還是後宮唯一的皇貴妃,而她的兒子昱博也頗得皇上喜愛,可以說是當今太子昱承登上太子之位最有力的爭奪者。

就是這樣一個在當時風頭無量的昱博卻對余雪梅一見鍾情。

他當即就去求皇上恩典,想余雪梅嫁於他,奈何皇上只說考慮一番卻並未答應。

後來,昱承成為了太子,而昱博恰在這鬱鬱寡歡的當口聽人說了皇上為何對他請求賜婚之事不了了之。

原是皇上問了余雪梅的意思,她不想嫁於他。

「那人便起了歹心,竟是不顧我姑姑的意願,就這般強要了她……」

余穆陽咬牙切齒地說完了這話,握著酒杯的手抑制不住地顫抖,根根青筋暴起,顯然是怒極。

「那人現今還時常假惺惺地去姑姑的衣冠冢前掃墓。錦瑟跟姑姑太像了,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兒來?姑姑被那人逼得遠走他鄉,要不是我父親做了個局讓他誤以為姑姑死了,他說不得現今還不會善罷甘休!」

衛渡遠點了點頭:「我曉得了,這事兒……不要同錦瑟說了。」

余穆陽到底是點了點頭。

只是這回躲過了,下回呢?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衛渡遠做事向來乾脆利落,遇到錦瑟的事更盛。只是現今他面對的是昱博,他必須謹慎!

又陪着余穆陽喝了兩杯,衛渡遠便離開了。

說來,這還是兩人第一次如此坦誠地提及余錦瑟和余雪梅的關係,至此之前,幾人對此事都諱莫如深,從未點破。

衛渡遠嘆了口氣,這余穆陽大抵是真的很惦念自己姑姑吧!錦瑟還有這樣的親人他是真的感到欣慰。

回到家,就見余錦瑟站在院兒里的梅花樹下對着他盈盈一笑,看得人心中一動,他立時上前將人攬進了懷裏。

余錦瑟頗為滿足地喟嘆了一聲:「這樣的日子也還不錯!」

衛渡遠微微一笑,良久,他才開口道:「錦瑟,對不起,我不能帶你去進宮了……」

余錦瑟愣了愣,想起前兩日衛渡遠說大年初一要帶她進宮中赴宴的事,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又恢復如常,笑道:「道什麼歉啊,不能去就不去唄,宮裏規矩那般多,要是我衝撞了誰那我腦袋不定就掉在那裏了,我還是很惜命的。」

衛渡遠見余錦瑟這般強裝鎮定的樣子,心中一痛。他當下也不顧院子裏的下人,將錦瑟的臉用雙手托住,讓她能直視自己的眼睛。

「媳婦兒,你別這樣,你不滿可以跟我發脾氣的。」

余錦瑟立時垮下臉來,一巴掌劈在衛渡遠的側腰上:「我本來就是不在乎這些的,我在乎的只是因為你說想讓這皇城的人都曉得我是你的妻,如今呢?又是為什麼?」

衛渡遠卻是咧嘴笑了,將自己媳婦兒拉進懷中:「對嘛,說出來就好了。我不想騙你,不想你去也是想保護你。」

錦瑟點了點頭,似是接受了這個說法。

可想想,她又覺著自己虧了:「不行,要旁的事兒來換!」

「什麼?」

「替我梳頭吧!」

「好。」

玉草和元福在不遠處看着自己伺候的這對主子,禁不住相視一笑,大宅門中還能有這份感情的大抵就只有自家主子了吧!真真是羨煞旁人!

不過,有的人卻不這般想了,玉葉在暗處是咬碎了一口銀牙,可她偏生什麼都做不了,只能恨恨轉身離開。

初一夜宴,衛渡遠跟着衛磐和壽春公主便進了宮。至於兩人問起余錦瑟的時候,他只說自己不想她進宮。

衛磐當即就黑了臉,訓斥衛渡遠既將人娶進門了就該好好待她才是,可他哪裏耐得住衛渡遠對他置之不理的態度?也只能自己生悶氣了。

壽春公主見了,忙出言安撫了一番,衛磐臉色這才好了些許。

其實稱余錦瑟病了更易堵人嘴,可衛渡遠偏不這般說。這是新年第一日,他不想說這些個不吉利的話,就怕他說的話真就應驗了,接下來的一年錦瑟都過得不好。

到了宮中,太子昱承卻是問起了余錦瑟的事,衛渡遠面上不顯,心中卻是警鈴大作,突的想起自己一日從軍營回來,睡得迷糊時錦瑟似乎提過此事。

她當時說了什麼?對了,是說太子覺着她很像他認識的一位故人。

這位故人不是錦瑟的娘親還能是誰?

要說當今太子最為忌憚的人是誰,那便只有昱博了,他是最有可能動搖他太子之位的人。而他必須在皇上還在世時將昱博打入萬劫不復之地,唯有這樣,他才能穩穩噹噹地坐上那個至尊之位!

那壽春公主可知道此事?她在這裏面又扮演着什麼角色?

想通了此事,衛渡遠不但沒有放下心,心情反而愈發陰鬱了。因為他曉得,他現今羽翼未豐,兩位他都惹不起,一個處理不好只會引火燒身。

他不怕死,可他不想錦瑟捲入這場奪嫡之爭中。況且他身後還有個鎮北將軍府呢,上下百餘人,哪能讓他們枉死?

這場初一夜宴跟往日沒甚差別,就是皇上因着身體不濟早早退席了罷了!留下的人自然又是好一番虛與委蛇,你來我往,說話是一套一套的。

衛渡遠看起來是個瀟灑不羈、不懂人情世故的人,但說話做事向來滴水不漏。此番雖心中有事,卻也絕不會讓同他搭話的人覺著自己被輕慢了。

夜宴結束,衛渡遠便同衛磐和壽春公主倆夫妻一起上了馬車,待走遠了,估摸著旁人瞧不見了,他便下了馬車騎着馬疾馳回去了。

其實依衛渡遠平素待這倆夫妻的脾氣,這會子能忍這般久,還真算是他氣性好了,特特他如今又想到了此事。

一回了府,衛渡遠就直奔自己院子而去,待進了屋就見余錦瑟倚在榻上睡著了。

他知她這是在等他,心中微暖,眼中的冷漠盡數被柔情替代,只見他將錦瑟輕輕放平在床上,又蓋好被子,一言一行間,生怕將人給弄醒了。

他又這般看了人半晌,在她額間落下一個吻,才去外間洗漱去了。

洗漱完回來他便吹熄燭火輕手輕腳地上了床,余錦瑟顯然是半夢半醒間的,就聽她嘀咕了一聲:「你回來得真晚……一個人睡一點都不暖和……」

衛渡遠只覺整顆心被填得滿滿當當的,嘴角帶着抹笑將人摟緊懷中,輕聲道:「睡吧!」

余錦瑟用頭拱了拱衛渡遠的頸側,選了個舒適的姿勢,就這般沉沉睡去了。

有匪君子來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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