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殘夢

第一百二十八章 殘夢

「啊~」

昱弘和站在院子裏,聽到屋裏傳來的這聲尖叫,嘴角勾起了抹嗜血玩味的笑,眼裏滿是冷酷,讓人看着不寒而慄。

這聲尖叫很快被掩蓋在救火的嘈雜聲中,誰也沒察覺到這裏有人闖了進去。

沒有手腳的人被裝在了一個不大的木桶中,傳來陣陣惡臭,桶里還泛著污血。

余錦瑟被眼前的場景嚇呆了。

她雙手不停顫著,嘴唇也不住哆嗦,小臉更是煞白煞白的。她也不顧掉在地上的紙燈籠了,整個人連連往後退去,就要轉身離去時卻又遲疑了。

而木桶里的人恰在此時開口了:「錦瑟,你怎麼看着爹就要跑啊?怎麼?是爹現今這副模樣嚇着你了?」

余錦瑟被身後之人陰沉的聲音激得又是一個激靈,臉色又蒼白了幾分,可對於自己身世的好奇到底是戰勝了她心中的恐懼。

她回過身子,低低問道:「你什麼意思?什麼爹?我爹不是恭親王嗎?」

她說話時偏著頭,沒有直視着木桶里的人。

衛豐看着余錦瑟,癲狂地笑道:「可你就沒想過是誰將你養大的嗎?是我,你生身母親也是嫁給了我,你認為你母親會背叛我跟恭親王私通嗎?還是你覺着你母親懷了你還會嫁給我?」

余錦瑟也不知自己哪裏來的底氣,竟是直接反駁道:「不會的,他說我是他流落在外多年的女兒,不過陰差陽錯到了衛家村,又被土匪搶了去罷了。我娘怎麼會嫁給你呢?」

她好不容易才安定了下來,她不想再被旁人攪亂她的生活,可她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這便是她一直踟躕不前的緣故,而她有預感,這人說出的話可能會推着她做出一個抉擇。

那人愣了一瞬后,笑得更是瘋癲:「怎麼?做慣了大小姐看不起我們這種人了,連養你那麼多年的父親也不認了?你要是不信找人去衛家村打聽一下,隨便誰都行,看看你是不是我衛豐的女兒!」

衛豐向來不是個會說話的,許是這段日子他真是被折磨瘋了,而自己的心頭肉、衛家的獨苗苗又是生死未卜,現今再一看余錦瑟,分明所有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但她卻是好好的,還過上了好日子,他心頭火氣直往頭頂冒,嘴巴自然是毒得很。

「就算不是,我好歹養了你這麼多年,你就是這樣待我的?砍了我的手腳,讓我在這裏每日生不如死?你也不怕遭天譴!早知道會這樣當初我就不會娶你娘那個不貞潔的賤人!還又生了你這麼一個孽畜,當初我就該掐死你,不該將你養這麼大!」

余錦瑟這段兒日子時不時地已經能想起一些以前的事兒了,雖說只是一晃而過,似乎什麼都不清不楚的,還看不清人呢,但只要被外界的事兒稍一刺激就總也會蹦出來一些。

如今她一聽衛豐這般說,腦子一陣脹疼,她記得似乎也有個人這般罵過自己母親,她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嘴裏卻是駁斥道:「我母親不是那樣的人,你胡說,胡說!她那麼溫柔善良,她那麼賢惠……」

衛豐看着似乎發了狂的余錦瑟,禁不住呆愣當場,他突的想起了那個人的話,說是對着任何人都要說余錦瑟不是他的女兒。

他怎麼就一時氣不過說出了那種話呢?他兒子現今還在那人手裏呢!

衛豐禁不住心中一陣后怕,他又盼著這人能幫幫他了。要是他死了,也就只有指望余錦瑟看她能不能幫襯自己兒子一二了。

「錦瑟,我求你,找到你弟弟,現今我雙手雙腳都沒了,怕也是不能活着走出這王府了,就算是出去了也是等死。求你,你弟弟現今被人捉了去,你幫我找找他吧。看在我好歹將你養大了的份兒上。」

他想了想,又道:「還有衛渡遠,你不是很喜歡他嘛,他對你那麼好,你就看在爹爹幫你找了這份好姻緣的份上,幫爹找到你弟弟,養大他。」

他見余錦瑟似乎沒聽他的,眼珠子一轉,又道:「你弟弟沒錯啊,你是不是不想看到爹了,爹立即死了也好,反正都是廢人一個了。可你弟弟不同啊,他還那般小,一直都叫你姐姐呢。你把他養大了,以後長大了他定然會報答你的。」

「你是不是還記恨你繼母啊?還有他那兩個兒女。他們不都被衛渡遠給整慘了嘛,這輩子都翻不了身了……」

余錦瑟現下腦子疼得厲害,偏生這人還一直在那裏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好死不死全進了她耳里,她腦子不清醒反倒更疼了。

她禁不住大吼道:「你給我閉嘴!」

衛豐以為余錦瑟這是不待見他的意思,他顫了顫身子,眼裏蔓延起了恐懼,嘴裏卻哆哆嗦嗦道:「爹……爹明白,爹,馬上……馬上就死……你一定要救你弟弟,一定啊……」

衛豐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可還是能明顯看到他整張臉都哆嗦了起來,眼珠子都流了出來。

他閉了閉眼,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一口咬斷了自己的舌頭,鮮血頓時從他嘴裏涌了出來。

只見他脖子一歪,整個人就沒了生息。

余錦瑟見狀,眼淚不自覺地就流了下來,嘴裏立時發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爹~」然後整個人就脫力地倒在了地上。

昱弘和聽到了這聲音,暗道一聲「不好」,就直直往屋子裏跑去。一進去他就聞到了一股子濃重的血腥味兒,衛豐已經死了,余錦瑟卻是暈倒在地。

他皺着眉上前準備將余錦瑟抱走,卻見隨意落在地上的紙燈籠,又伸出一隻手將紙燈籠撿起才抱着人離開。

余錦瑟又做了個夢,她夢見自己還是一個小娃子的時候,有娘還有爹,那時候的爹待自己很好,很慈祥。

可是後來,一切都變了。

後娘的打罵,父親的沉默,還有後娘一雙兒女對她的呼來喝去。然後……然後是後娘那雙兒女將她拋在了山上,再往後呢?

余錦瑟皺着眉頭用力想着,嘴裏不停的念著:「再往後呢?往後呢?」

香兒在一旁見了,忙上前將余錦瑟的雙手給握住,慌不迭地安撫著陷入夢境的她:「小姐,小姐快醒醒,你那是做夢呢,都不是真的。」

這會子恭親王也來了,香兒忙退到了一邊,握著余錦瑟亂撲騰的手厲聲問道:「小姐這是怎麼了?為何會這樣?」

恭親王此話一出,滿屋子的下人都嚇得跪在了地上,香兒本欲開口解釋,玉葉卻是先開了口:「回稟王爺,按理說小姐晚上歇息該有人守夜才是,可玉葉到了雪梅園這般久,卻……卻沒見誰守過夜。」

香兒大駭,難以置信地看了眼玉葉,卻見她看也不看自己。香兒也顧不得什麼了,忙解釋道:「回稟王爺,小姐說她不喜有人睡在外間,說是總惦念著,睡不着,奴婢這才撤了守夜的人。」

這些個事兒恭親王現今全不想聽,怒斥道:「就算是小姐吩咐的你們外面還沒有人守着嗎?有,又為什麼沒人在小姐睡着后時不時地進來瞧瞧?本王看還是你們欺負小姐好脾氣就背着她偷懶去了。事後,雪梅園所有人都去罰跪一個時辰。」

這時候跟着恭親王來的那大夫也診治完畢了:「回王爺,小姐許是被夢魘住了,而這夢……」

他有些不敢說,要知道這令人忘卻過往的葯是經由他手調配的,如今略次出錯王爺已然對他不滿,要是再說了實話,不定就會將他給送上西天了。

恭親王看着大夫越垂越低的腦袋,不怒自威道:「說!不要妄圖瞞着本王,否則,你該曉得後果。」

那大夫忙跪在了地上,畢恭畢敬道:「回稟王爺,許是小姐又被什麼刺激了的緣故。」

「她昨晚上一直呆在屋裏能被什麼刺激?」恭親王怒不可遏,「你們說,你們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玉葉,你說!」

玉葉方才才陷害了香兒,沒成想恭親王心頭的那把怒火竟又立時燒到了自己身上。她也顧不上得意了,忙道:「不是的,玉葉什麼也沒說,老老實實伺候着小姐呢。」

恭親王不欲再追究,皺着眉問道:「可還有何法子?」

那大夫自是知道恭親王問的什麼,諂笑道:「奴才又研製了個方子,不會讓小姐疼也不會傷了小姐的身子,倒是可以讓小姐一試。」

大夫的一席話打消了恭親王的所有顧慮,他點了點頭,揮手讓人下去熬制了。

余錦瑟如今還陷在夢中無法自拔,對這些全然不知。

她正急於知曉後面的事兒,她是怎麼活過來的,還有……衛渡遠,她想知道他真的是那樣的人嗎?她期盼著見到他,她終於在夢裏承認了自己的心。

可是沒有,場景一轉,又到了那個夜晚。沒有手腳的衛豐,臉上都糊著血,余錦瑟被嚇得立時醒了過來。

她滿額頭的汗,獃獃地看着床帳,半晌才拉回了神智。

她看着恭親王的臉,還有香兒和玉葉的,她突然覺着他們好陌生。她想,是不是他們一直都在騙她?還有誰不會騙她?

有匪君子來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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