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說到做到

第十一章 說到做到

這幾日,天氣晴朗了不少,余錦瑟的心情更是明朗了,身子受的風寒也好了。不過,她倒也沒出過門,就是成日地在家裏縫喜服、喜被這些個東西,她事事都是親力親為,也是惹來喜婆不少打趣,可她也不過一笑置之。

她心裏自然是歡喜的,不為別的,就為着那人是真正想要娶自己的。不似前一個,是個跛子,一直娶不著媳婦兒才勉為其難地想要娶她。還有前前個,那人不過是為了沖喜,自己連縫個喜服的機會也沒有。

況且,衛渡遠也真真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雖說是個匪,比起匪氣,義氣倒是更多一些。

這般想着,余錦瑟不禁加快了手上的動作,臉上還帶着掩飾不住的笑意。

喜婆在旁邊見了,忍不住打趣道:「就這般想嫁出去?手上的動作是愈發快了。」

饒是余錦瑟臉皮再厚,如今也是不好意思了,緩了緩動作,垂著頭道:「嬸子哪裏的話?只是這些個東西委實趕得很,我這幾日也是繡得愈發得心應手了,手腳自然更快了。」

喜婆知曉姑娘家臉皮子薄,也沒再多說什麼了,只是幫她打打下手,至於旁的,她還真不好意思插手。沒法子,這姑娘的縫製手藝還真是極好的,她做了這麼多年喜婆,還真就沒見過比這還好的。

「你這手藝這般好,以後倒是可以綉些東西去鎮上賣,我也認識一些賣布和賣成衣的掌柜,到時候你來叫上我,鐵定幫你商量個好價錢出來。」

余錦瑟看着待她愈發熱情的喜婆,臉上笑意更是真切了幾分:「我這手藝就這樣,能賣上什麼好價錢啊!不過,若是到時候真的要賣了,我定是會來麻煩你的,到時候嬸子可不要嫌我煩啊!」

她這話沒給說死了,可她心裏卻是清楚,以後去了牛頭山,哪裏還有什麼機會下山啊?這些個手藝怕也是只會用在衛渡遠身上了。想着,她的臉不禁又紅了幾分。

喜婆沒在意,笑道:「不煩,你儘管來便是。」想了想,她又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離你成親也沒幾日了,今個兒我就去跟宋氏念叨念叨嫁妝的事兒。」

余錦瑟點了點頭,又給喜婆道了聲謝。

「什麼?還要我們準備嫁妝?她這哪裏算是嫁?」

宋氏的反應在余錦瑟的預料之中,她向來是個鐵公雞,一毛不拔。這會兒聽着要她拿銀子出來了,滿臉的不高興,氣得差點跳腳。

余錦瑟輕笑了聲,嘲諷道:「怎麼不算嫁?那日你可是當真村裏人的面兒都說了的,這一抬抬的聘禮你們也是收了的。」

宋氏現今是什麼都不管了,想讓她拿錢出來,無疑是要她的命:「誰不曉得我們家是被那些個土匪給逼的?他們要了我們家一個人,還要我拿嫁妝出來?想都別想!」

余錦瑟斂了笑意,冷著臉道:「怎麼?這會兒想起我是衛家的人了?況且當初他們看上的也不是我,是你們硬要將我送出去的。既然是送的,你們就別想什麼好處都拿到手,總要給我點傍身的。不然我若是被夫家瞧不上,或是生出了什麼變故,讓我上哪兒哭去?」

宋氏樣樣好處都想獨佔了去,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兒?

她見宋氏氣得說不出話來,嘴角勾起了抹笑意:「若是我被夫家看重了,他想到我今日受的委屈,必然也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不若你試試看?」

衛豐也是氣得不輕:「你一個姑娘家家的,還好意思伸手要嫁妝?還學會威脅家裏人了!你個吃裏扒外的狗東西,白養了你這麼多年了。」

這會兒衛豐發話了,宋氏是更有底氣了:「就是,誰不知道你跟牛頭山上的那個土匪有貓膩,說不得就是想拿我們家芊芊當幌子呢。你也不怕這事兒鬧出去,一點臉皮也沒有!」

衛渡遠上門那天,衛北可是跟她說了,他就是那日他們在山上逮住的那個跟余錦瑟有一腿的漢子。一個賤.婊子、毒娼.婦,還想要嫁妝,門兒都沒有!

於余錦瑟來說,宋氏無論說什麼都傷害不了她,可衛豐的話,她多多少少總有些在意的。

她不禁攥緊了藏在衣袖中的雙手,半晌,才道:「若是我不說,你們會為我準備?你儘管去村子裏說啊,看有沒有人會信你。信了我也不怕,反正也不是丟我一個人的臉,只怕你寶貝女兒的名聲只會更差。你可以試試,到時候不僅你寶貝女兒嫁不出去,怕你兒子也是娶不到媳婦兒了。」

衛北一向是個欺軟怕硬的人,聽余錦瑟這般說,還真自己母親到處去說,忍不住低聲道:「娘……」

「你給我閉嘴!」宋氏很是氣惱,以前她可是將余錦瑟給製得妥妥的,如今她卻是數次敗在了余錦瑟的手下,心裏不知道有多恨,現下對誰都沒甚耐心。

喜婆也看不下去了,不悅道:「嫁女兒難道不該有嫁妝?你們也不怕旁人說聽了笑話去,好歹余姑娘還是堂堂正正地從這個門兒出去的。這事兒若是鬧開了,誰都不好看,到時候還真就像余姑娘說的,你這雙兒女怕也是不好過了。」

衛北遂了宋氏,有些小聰明,就是膽小了些,一想,覺著這喜婆說得在理兒,又道:「娘,這人可是鎮上有名的喜婆,那幫土匪給的聘禮也不少,我們少給些就是了。」

開玩笑,這喜婆可是鎮上有名的,真說了出去,他以後定然是不好娶媳婦兒的。

可衛芊芊想不到這些啊,狠狠揪了自家弟弟一把,斥道:「說什麼呢?憑什麼要給她嫁妝啊!那可是我們的。」

「行了!」衛豐不耐道,「給就是。」

衛豐拿不定主意,可還是挺好面兒的,若是說出去,他這老臉也掛不住。

宋氏聽到這話,聲音頓時拔高了幾個度:「你說什麼呢?給什麼給?」

衛豐氣勢弱了不少,皺着眉:「那你說怎麼辦?多多少少還是給點吧……」

余錦瑟掛着抹譏笑,這還真是一場好戲呢!看看,這就是他們家的人?就算她從來不承認,但事實卻是如此。以前,她真的以為可以跟自己的繼母,還有繼弟繼妹們好好相處的,真的這樣想過!

喜婆耐不住了,拿着余錦瑟進屋,還故意大聲道:「這十里八村的聘禮誰家有公子給得多?鎮上的尋常人家也是給不起這麼多的,還在這兒推三推四的……」

最後,余錦瑟還是拿到了嫁妝。不多,也就衛渡遠搬來的十六抬聘禮中的其中兩抬。這兩抬還是他們從那十幾抬中挑挑揀揀,將最不值價的東西拿出來給湊齊的。

在他們準備好后,她還是端著一副興緻勃勃的模樣去看了,把宋氏和衛芊芊都氣得牙痒痒,可他們到底是一句也不敢說。

其實,她倒不是多稀罕這些個嫁妝,只是這是衛渡遠送來的,是他的心意,光是這般想想,她心裏都是歡喜的。

一晃眼,就到了余錦瑟同衛渡遠成親的日子。

衛渡遠當然知道那一家子是不可能給余錦瑟準備什麼嫁妝的,提早一日就又搬了二十幾抬的東西來,不過那可不是給衛家的,而是要跟着余錦瑟走一遭的。

說來,連衛豐家屋子裏裏外外的喜字都是他找人來貼的。他做這些,不過是為了讓余錦瑟能風風光光地嫁給他,不讓旁人又戳了她脊梁骨去。只是這衛豐家不辦酒席,他也不想逼他們,就只得作罷!

將人迎了出來,新人該是要拜別父母了。余錦瑟雖說對這個家的早沒剩什麼感情了,可心裏到底還是被綿絲絲惆悵纏繞着,這一別,也不知何時會再見了。

想着,她還是頗為真心真意地跪了下來打算給自己的父親磕個頭,算是對今世父女情分的最後一點交代。可她沒成想,衛渡遠竟也毫不遲疑地跪了下來。

她垂著頭,透過紅蓋頭邊緣看着他跪在地上的膝蓋,心頭久久震蕩。要知曉,衛渡遠是個土匪,在外人看來是窮凶極惡的,他不跪也沒人會說什麼的。她心窩子暖了暖,只覺渾身都更有勁兒了,對未來更是期盼了。

衛豐似是也是受了這場景的感染,終於想起了這個跪在地上的小小人兒是自己的女兒,臉上也顯出了幾分不舍,微微嘆了口氣道:「是爹爹沒用……」

這聲音雖低,可這堂屋並不大,自然是傳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宋氏在一旁的臉色已是不怎麼好看了,可看着面前的衛渡遠,只得兀自忍着,不敢多置一詞。

余錦瑟抓着喜綢子的手一緊,只覺一股子酸熱湧上了眼眶。突然,她感覺一隻溫熱的大手握住了自己的,微微一抬頭,竟是衛渡遠順着喜綢子悄悄握住了她的手。這會子她是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就這般直直掉了下來,『啪嗒』一聲,打在了衛渡遠的手背上。

衛渡遠此時也不知自己心中是何滋味,他從小到大也沒怎麼哭過,對動不動就哭的女子向來也是不耐煩的。可手背上濕漉漉的感覺,卻是讓他心裏很不好受。

接下來便是將新娘子背上花轎,這本來該是新娘子的兄弟或是舅舅們做的事兒。可衛北不算是兄弟,衛天賜太小背不了人,余錦瑟母親是外來人又是沒有舅舅在村子裏的,只得余錦瑟自己走上去了。

衛渡遠總是想着旁人有的,也不能虧了余錦瑟去,可這舅兄也沒人能隨意代替,他也沒甚法子,最後他心中還是覺著自己虧欠了她。

可余錦瑟卻不這樣認為,早在被宋氏硬嫁給旁人沖喜的時候她就再沒想過這些了。況且,村子裏還真沒幾人能像她這般嫁得風光。

甫一出了院子,喜婆就撐開了一把紅傘遮在了余錦瑟頭上,早早在外面站好的一個年輕女子適時朝天上灑了把谷豆,『嘩啦啦』地砸在了傘上,意寓開枝散葉,好不喜慶!

衛渡遠見人上了轎,忙給了那年輕姑娘一個紅布抱着的喜錢,那姑娘一掂量,很是驚愕,這得有一錢銀子了,那可是足夠尋常人家半個月的開支了。

這姑娘是杜氏還未嫁人的小女兒,是衛渡遠親自去找來的,這杜氏二話不說就同意了,他心中甚是感激,自然出手就大方了。

衛渡遠翻身上馬,一路上喜樂聲響起,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熱鬧,引來了不少人圍觀。不少婦人姑娘看見這陣仗,心裏密密麻麻湧起股子羨慕,再一看新郎的模樣,有些姑娘都不禁紅了臉,對花轎內的女子更是艷羨了,甚至有人毫不掩飾地顯露出了嫉妒。

衛渡遠在馬上笑得肆意張揚,一副歷經艱難終於抱得美人歸的模樣,任誰看了都得道一句這新娘以後是個好福氣的。

余錦瑟在花轎里嘴角也是止也止不住地翹起,三媒六聘,他當真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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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匪君子來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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