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魔斗場

原本想要拒絕的顧朝月，看着女兒、外孫期待和鼓勵的眼神，最後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顧朝月的動作很輕，好似不太習慣一般，而高麒雲明顯也顧及着她的身份，一場比試，弄得跟玩兒似的，連塊地皮都沒打破。

顧朝月在顧朝月身上發現了不少問題，她斟酌著用詞，含蓄地將顧攬月修鍊的缺陷指了出來：「娘親平時修鍊太少，招式不夠連貫，少部分經脈也不甚暢通……而且實戰畏手畏腳，放不開……」

看着顧朝月原先亮晶晶的眼神，在她一條一條缺點的指出下慢慢暗去。顧攬衣心覺不妙，急忙安慰道：「不過這些都都可以慢慢改變的！」

顧朝月的表情並沒有因為她這話而恢復多少，顧小天察顏觀色，急忙替自家娘親哄著外婆：「外婆已經很厲害了呀！比小天還厲害！」

「噗嗤！」顧朝月忍俊不住。

見娘親的心情因為兒子的天真而緩和不少，但顧攬衣還是有些許擔心，她忽而靈機一閃，提出了一個建議：「娘親，不如我帶着你去實戰一番吧？」

顧朝月抱着顧小天，抬起了眼眸，有些好奇的問：「去哪裏呢？」

「娘親跟我來就知道了。」

顧攬衣特地賣了個關子，帶着顧朝月和顧小天離開了顧府，高麒雲和軫翼自然也跟了上去，他們心裏隱隱約約猜到顧攬衣的目的，因為只有那裏最適合。

帝都最大的魔斗場前，一片人山人海，不少世家的公子千金都三五成群來此，因此顧攬衣一行人也不顯得突兀。

這裏是魔獸和魔寵比試的場所，也是很多人修鍊試手的地方。

魔斗場被修建成四層，其中有一層在地下，用於關押魔獸和讓魔獸纏鬥，另外三層內圍都被修建成雅間和座位，圍成一個圈子一般，確保每一個位置都能看見底層中央的魔獸對決。

這裏原先便是帝都人消遣時光最愛來的地方之一，今日又有了八大世家中楚、雲、紀三姓的公子千金前來捧場，不少人為了偶遇權貴，特地趕赴來圍觀，因此大堂四周的座位，個個滿座。

「聽說你昨日又去找了顧攬衣？」楚家一個千金不屑地對着一旁的雲輕塵說道：「終歸不過是一個未婚先孕，不知廉恥的女人，輕塵，為了你的名聲，你還是離她遠點好些。」

雲輕塵本來淡然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我做什麼，與你何干？」

說完便毫不留情的繞過了這位千金，朝着較遠的位置走去，專心致志的看着賽場中的魔獸激斗，把人家千金大小姐丟在了原地，氣得半死，再也融不進去興緻勃勃觀看比賽的氣氛。

顧攬衣自然無從得知這段對話，她領着自家娘親和兒子，遠遠就看見了座無虛席的觀眾台。

不過她並不在意，她今日帶着顧朝月前來，也不是為了讓她參觀魔獸的爭鬥。

她直接走到了魔斗場的管事面前，說道：「給我一間單獨的訓練房。」

管事聽她聲音年輕，連頭都沒抬：「訓練房在最裏面，自己進去。」

跟着顧攬衣來的兩個男人，頓時神色一冷，這管事顯然沒把他們放在眼底。

秉著不想鬧事的原則，顧攬衣沒有翻臉，只不過語氣淡了些許。她在腦海中思索了一番適合自家娘親的魔獸，很快得到了最佳的答案，然後對着管事交代：「再來一隻二級的迅風鹿。」

許是頻頻被顧攬衣打擾，管事抬頭時滿臉不耐煩，看着一群人並不突出的服飾，連表面的敷衍都懶得佯裝：「我們這裏，最低級的魔獸是五級的！如若客人沒辦法應付五級的魔獸，你不如自己去野外逮上一頭！」

依照顧攬衣所知，魔斗場裏頭可是具備幾乎所有品種和階級的魔獸！

她哪裏不明白，眼前這管事分明就是看不起她！

對客人就這種態度？

顧攬衣心頭火起，但一想到正事，她還是壓抑住了自己的脾氣。

「可我聽說，魔斗場不是什麼等級魔獸都有的嗎？」顧攬衣淡淡道，這語氣聽在管事眼裏，只當她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一樣，加劇了他眼裏的不耐。

的確，魔斗場里擁有各種等級不同種類的魔獸。但通常情況，來到魔斗場的，哪一個人不是盡量挑高等級的魔獸相鬥，不然有什麼看頭？

懶得應付眼前這鄉巴佬，管事語氣里的嘲諷充滿惡意：「有是有，但不代表對你們這樣的人開放！買不起五級魔獸，還不快點識趣自己走！」

顧攬衣滿心無語，這是她回到帝都開了百寶閣之後，第一次遇到這麼無腦的管事，居然嘲諷她沒錢，她看上去就那麼窮困潦倒嗎？

高麒雲也看不下去了，自家老闆娘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

他豪氣地掏出了一大袋金幣，直接砸到了管事面前：「我們沒錢？這些！夠不夠包一整間！」

這場景充滿後世的暴發戶氣勢，顧攬衣看得嘴角直抽，不過這架勢對付管事，顯然是再適合不過了。

眼神一動，管事的神情瞬間變了。再看袋子上綉著的暗紋，那不是顧家的標誌又是什麼？

顧家身為雲滄國八大家族之一，也常有子弟前來魔斗場，讓管事疑惑得是，眼前這行人他以往可從未見過。

想到自己無意識中可能得罪了顧家人，管事心裏一陣后怕，臉上的不屑頓時轉換成了誠惶誠恐，還重新拿出了一串鑰匙遞了過去：「失敬失敬，原來是顧小姐來了，這些錢夠包下一間訓練場了，幾位裏頭請。」

說着他便從櫃枱後頭繞了出來，態度從先前的不以為意變得殷勤許多。

顧攬衣也不是什麼愛計較的人，尤其是今日的主要目的是給自家娘親試煉，她只皺了皺眉，便任由這管事領着他們走到了一間寬敞的訓練室中。

為了賠罪，管事囑咐手下挑來了一隻精神無比的迅風鹿，總算是讓顧攬衣鬆了眉頭。

管事擦了一把額頭上沁出的汗水，鬆了一口氣。

他知道世家公子千金的各種怪癖，既然如此，要一隻二級迅風鹿也實屬正常。他替一行人關上了訓練室的門，僥倖顧攬衣沒有與他計較。

顧攬衣也沒心思同他計較了。

她知曉自家娘親怯弱膽小，可是她沒有想到的是，顧朝月面對着那頭剛剛被送進訓練室的迅風鹿，第一反應居然是露出了憐憫的神色！

「攬衣，這鹿真可憐……」顧朝月不敢下手，她盯着小鹿濕漉漉的眼睛，更加無法勸說自己拿這頭鹿試手修鍊。

憑心而論，這頭訊風鹿的模樣的確還算可愛，一身梅花斑點以及一對光滑樹枝狀的角，無一不彰顯着它的生機勃勃，可愛靈動。

但這樣的一頭鹿，倘若普通人在野外遇上，是絕對避免不了被開膛破肚的結局的！

心頭一嘆，顧攬衣道：「娘，這迅風鹿可是二級魔獸，別看可愛，普通人根本敵不過它。所以才會被抓來魔斗場，沒什麼好憐憫的。」

可無論她好說歹說，顧朝月就是說服不了自己動手。

這也難怪，這麼多年來，她連雞都沒有殺過一隻，猛然要對眼前一隻模樣可愛的小鹿痛下殺手，對她而言十分為難。

憐憫之心，在戰鬥是最沒有用處的。

沒有人會因為憐憫而放過敵人，顧朝月這樣優柔寡斷的舉措，讓顧攬衣又是頭疼，又有些怒其不爭。

一雙美目里充滿無奈，顧攬衣抿了抿紅潤的唇，食指朝着那頭魔獸微微一動，一點靈光如針般瞬間彈了出去，恰好射中那迅風鹿的尾部。

魔斗場抓捕魔獸時也是這樣做的，用迷藥迷暈魔獸，保證它的精神。這頭魔獸本來就有些靈智，眼下看顧攬衣的手段和抓捕它的手段無甚差別，本來還算溫馴的迅風鹿瞬間暴露了殘暴的本質。

它朝着顧攬衣和顧朝月的方向，橫衝直撞的飛奔了過來！

「娘，動手！」見顧朝月盯着迅風鹿在空中的殘影發愣，顧攬衣怒斥出了聲，婦人咬了咬牙，才不得不舉起了自己的匕首。

「外婆加油！」顧小天站在安全區內，聲音里盛滿擔心，他知道娘親的做法是為了外婆好，因此只能大聲為外婆鼓舞。

縱使被逼迫着動了手，顧朝月的動作還是手下留情了。讓她意外的是，這份手下留情居然讓迅風鹿險些傷到了她！

要不是顧攬衣趁著最後的時機化解了這個危機，恐怕她早已大傷一場。

顧朝月心裏愧疚到了極致，身為母親，居然需要自己的女兒保護！她壯起膽子再次和迅風鹿纏鬥了起來，魔獸光滑的獸角在她身上劃出了幾道細小的傷痕，可她不但沒有退縮，反倒越挫越勇！

魔獸的最後一聲嘶鳴響起，迅風鹿健壯的身軀已然倒地。重物落地后地上揚起一層塵土，隨即有溫熱的血液從迅風鹿的脖頸快速流出。

顧朝月喘著粗氣，手中匕首帶血，可她的眼睛卻是亮着的。

她終於做到了，以後，起碼不會做女兒的累贅！

顧攬衣攬過了顧朝月的肩膀，輕聲安慰著，鼓勵著，母女二人相視一笑。

只要走出第一步，後面就容易了。

顧攬衣又讓魔斗場的工作人員弄來一些二級魔獸，全都是最安全的，一一讓顧朝月失實戰，她則在旁邊護著，防止萬一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