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八章 人魁

正文 第六十八章 人魁

第六十八章人魁

殿外有日光,溫暖如春,隨風捲起一捧雪吹進宮內,越高檻,鋪凈磚。

玄象激不出李長風,於是走下台去,拔起鎮魂劍,施然走上台。

鎮魂劍隱藏了很多。

所有人看到這把劍,都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這把劍隱藏了太多信息。

比如,太古恩祠的守山劍為什麼到了天闕宮?

比如,一貫雪藏的天闕宮太子,為何以如此強勢的姿態入世?

比如,離開了鎮魂劍的玄象,竟然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擊敗花似錦。

於是所有人都信了那個傳言,天闕宮太子,的確如傳聞般神秘,且修為深不可測。

但有一個人不這麼想。

李勿執叉著腰怒道:「你還是不是個男人,我在問你話哪!」

太監上前一步宣:「本場勝者,天闕宮太子玄象!」

玄象忽然停下了腳步,他微微偏頭道:「我棄權。」

「什麼?」

「贏了比武,卻要棄權?」

「那這一場比武到底是為了什麼?」

李勿執見從頭到尾就被忽略,怒道:「你這個獐頭鼠目的傢伙,看着我就來氣,不就贏了一場比武,顯擺什麼?!」

忽然有一道火符出現,李長風心眼剛動,有一人卻比他更快。

李勿執的面前忽然出現一把寬闊大劍,那道火符在巨闕劍身灼燒,巨闕劍變的通紅,卻紋絲不動。

周修冶長出一口氣,緊緊護住了身後的李勿執。

李長風雖然神念意識早已超出普通修行者太多,但無奈真元淺薄,速度上依舊比不了真元渾厚的周修冶,但這並不代表他不生氣。

任何敢於傷害李勿執的,他都不會放過。

於是李長風上前一步,冷冷說:「太子殿下符術了得,在下不過南山書院一位燒柴弟子,想向太子殿下討教討教。」

解紅妝略擔憂的看了一眼李長風,卻沒有出言阻止,因為她深知李長風的逆鱗就是李勿執。

玄象回過身來,上下打量一下李長風,他早已邁入地星境,自然可以看得出,站在他面前這位,不過只是一位真元稀薄停留在觀微境的小武生而已。

觀微境?

現如今連一個小小觀微境的都能挑戰自己了。

玄象根本不會想到,一個小小觀微境的李長風,竟可以切斷他和符陣的關聯。

這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事情。

所以玄象笑了笑,把鎮魂劍丟了過去,劍鋒落入台中,深深的嵌入進去,直至劍膛,他淡淡說:「若是你能拔出這鎮魂劍,我就姑且認為你有挑戰我的資格。」

李長風看了看魂氣纏繞的鎮魂劍柄,邁步上前。

鍾神秀說:「以你現在的修為,連鎮魂劍的魂氣都承受不住。」

李長風頭也不回:「那也阻止不了我想揍他的衝動,誰敢惹我妹妹,死路一條!」

後面這句話,他不是說給一個人聽得。

鍾神秀眼神平靜,若有所思。

鎮魂就在腳下,惡人就在眼前。

玄象嘴邊噙著笑,冷眼旁觀。

李勿執有些擔心的看了哥哥一眼,她雖然毫無修為,雖然手無縛雞之力,雖然未曾見過太古恩祠,卻也知道那柄劍的恐怖之處。

李長風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冷冷看了一眼玄象道:「你看好了!」

他走上台前,雙手觸及鎮魂,只感覺那劍柄略有冰涼,卻毫無異常。

然而下一刻,玄象的神情卻變得無比嚴肅。

劍膛下的鋒利刃口,竟在他的手掌下一寸寸離開了那洞口,洞口彷彿連接着地獄,有千萬亡靈從中竄涌而出,狂嘯於天。

但那遊離在周遭的死亡魂氣,忽然像見到能驅逐他們的神光,變的四處躲藏,逃避似的不願靠近李長風。

那劍膛處的骷髏棲身之所,也變得不再安全,遊魂四散,在擂台中亂竄,空氣中瀰漫着死亡的腐朽味道。

眾人耳邊開始有尖銳的哭喊聲,猶如地獄般嘈雜,四十八萬亡靈在城中血泣,哭喊,惡叫。

丹虛太丘從座位上騰地起身,手上印契疾結,這宮內大殿之下,忽然有風雷之聲,所有的飄離遊魂都被鎖在這一處天地中,風雷破空把遊魂都打回了原地。

於是這台中,只有李長風一人手執長劍,孤魂狼奔豕突,群魔亂舞。

丹虛太丘看着李長風。

玄象看着李長風。

幽王青窮看着李長風。

所有人都在看他。

李長風身旁惡魂喊叫,他恍若未聞。

風雷灌頂,他恍若未見。

他以手中魔劍指著玄象冷冷道:「若是你傷我妹妹,就算我殺不了你,也絕對廢了你。」

口出狂言!

然而此時此刻,此等恐怖場面下,卻無人敢反駁李長風。

連被囚於劍中的四十八萬亡靈都不怕的人,是何等的絕世凶人?

李長風忽然手掌高舉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我有九品青蓮極樂凈土,可超度往生,你們都安息的去吧!」

他手中忽然出現一抹光明,灼熱如日。

李長風的元海遼闊不可測,他曾試過可容納萬般真元,但從來沒有試過容納靈魂。

尤其是被囚於劍中充滿怨靈的亡魂。

但這四十八萬孤魂實在太過可憐,他的耳邊充斥着死亡的慘叫和令人心悸的哭泣,所以他決定一試。

那光明照耀錦殿,把所有的亡魂都容納了進去。

哭泣消失了,慘叫消失了,亡魂都鑽進了光明中,鑽入了李長風的手中。

玄象忽然腳步微錯,只是一瞬間就到了台下。

鎮魂劍絕不可以出事。

然而他的手剛剛放到台上,另一隻手也放到了台上。

玄象抬頭,看到了身旁的蘇子微。

這位北國書院的大師兄冷眸明亮,看着玄象道:「太子若是想試試我這個三年前的殿試第三,我也奉陪。」

丹虛太丘想動,但他不可以動。

玄象也想動,但他也不能動。

解紅妝和智善早已守候在李長風一邊,以防有變。

這整座大殿的氣氛,竟有些微妙的平衡。

他只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南山書院武生,渾身上下的真元稀薄難登大堂,卻偏偏以此身挑戰地星境的太子玄象,甚至口出狂言要廢了太子。

這是何等的猖狂?

他不過是修行道上的末流,和青年翹楚相較有如地底虀粉,卻膽敢應了玄象的約,徒手將鎮魂劍拔出,甚至還要超度那劍中四十八萬充滿仇恨的亡靈。

這是何等的不自量力?

沒有人可以看懂,除了自尋死路,他們完全找不到理由說服自己,甚至一度連解紅妝都產生了懷疑。

然而李長風此時此刻,早已站在了雪原之上,潔白的雪原上,紫色的薔薇和紅色的杜鵑花清幽聖潔,熠熠生輝。

那朝陽,那暖日,那微風,那雪白,都不曾奪走他們的姿色萬分。

忽然有一抹黑色,突兀且刺眼。

忽然有第二抹黑色,森冷且孤獨。

天空忽然多了無數抹黑色,黑雲籠聚,狂風卷地。

殺意透天。

李長風抬頭,那狂風把他衣玦吹拂獵獵作響。

黑雲中彷彿有個將軍,身騎覆甲黑馬,手握蓋世長槍。

「大膽小輩,竟敢妄自收服劍魂,且讓我今日以你獻血祭這四十八萬亡魂!」

李長風搖了搖頭,淡淡道:「死了還這麼多嘴,在我的地盤還敢如此猖狂!」

他手上忽然出現一柄秋水劍,薄如蟬翼,透似冰盤。

黑雲和青袍驀然交織在一起。

那長槍蓋世,橫掃千軍。

然而這裏是李長風的神照境,這個境界不過觀微的青袍少年,竟是這九州大陸上十分特殊的存在。

因為,在他的神照境中,他就是王!

李長風怒哼一聲,長劍斬落。

長槍被斬碎,披甲黑馬被斬斷,那黑雲中狂吼的亡魂被斬的七零八落。

而那黑甲將軍,也被斬碎了頭顱。

李長風眉眼一瞪,手握長劍,猶如怒目金剛,大聲喝道:「執迷不悟者,我定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黑雲變得支離破碎,湧入了萬紫千紅的元海中。

一縷,兩縷······無數縷。

那元海中原本的紫色和銀色,早已被黑色湧入而變成了濃墨色,李長風的神照海納百川,元海中可吸收他人真元,現如今又可吸收魂氣。

觀微

藏靈

人魁

他的境界如雨後春筍般節節攀升,再也沒了阻礙。

「原來人魁境界,是這樣的感覺。」

李長風喃喃自語,神念微動,那股如潮水般的真元頓時湧入了長劍中,幾斤透明如冰的長劍身上,有黑絲浮動遊走,詭異莫名。

「就是黑色的丑了點,其他都還好。」

李長風看了看,如是說。

若是玄象此時此刻聽到李長風內心的話,恐怕會當即暴走,就算蘇子微阻攔,拼了命也要將這扮豬吃老虎的可惡小子斬落劍下。

李長風神念歸位,當即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

太安靜了。

太詭異了。

所有人再度看着自己,那模樣像是見了鬼。

李長風疑惑道:「怎麼了?」

解紅妝嘴唇微動:「見好就收,趕緊回來別張揚了。」

李長風看到了玄象跟死了媽一樣的表情,頓時明白了,如此正大光明的收了這四十八萬亡魂,藉此接連突破三境,恐怕玄象早已想好辦法要殺了自己了。

於是大笑道:「多謝太子的劍,還你!」

鎮魂被李長風高高拋入空中,被玄象手微微一張便收入掌中,可此時的鎮魂劍,早已沒了那深藏四十八萬亡魂的銳氣和邪氣,劍靈已失,鎮魂便不再是鎮魂。

玄象不甘心,於是冷冷道:「你剛才不是要挑戰我嗎?好!我答應你!」

玄象想要當着所有人的面,正大光明殺死他,就如對付花似錦那樣。

玄象深知即便李長風眾目睽睽之下接連破鏡,可依然不是他的對手,陰陽符術,足可以將之囚殺,如此正大光明的挑戰,就算殺死他,也只需說一句刀劍無眼便可收場。

總之決不能讓他活!

李長風感受了一下渾身充盈的真元,笑笑道:「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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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起蒼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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