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一日悟三千

正文 第三十五章 一日悟三千

第三十五章一日悟三千

清晨,南山書院

依稀有星辰點綴微亮天空,清晨的風很涼,青山上的風更是冷到透骨。

李長風每日寅時醒來,已是活了十幾年養成的習慣,不可更改。

雞鳴之前他準時睜開眼,忍着渾身劇痛起床洗漱,然後抄起門口的黑鐵撲刀出了門。

他已回到了書院,已回到了柴院中。

所以他的修行還是要繼續,每日的練刀仍然不能荒廢。

刀鋒在霧中舞動,偶然能聽到少年的爆喝。

此時已是秋末,日頭起的晚,寅時的天空還依稀夜幕遮蔽無法看見光明。

李長風揮刀做完早課,渾身上下已被汗水浸透,以刀尖抵地調整呼吸。

李勿執渾身酸痛夜不能寐,生活了幾十年她當然知道哥哥何時練刀。

此時見到李長風做完了早課提着刀回了房,於是她忍不住開口說:「哥,燕教習看來是真的生氣了,才會讓我們負石壁上山,可是那石壁真的好重啊,連叔明月司徒千金背到半山腰都已脫了力,更別說你和我了,可是你怎麼還能有氣力練刀?」

李長風想到了他們上山的夜晚,看到燕教習著黑袍執長劍站在書院門口的場景,渾身依然不適。

李長風說:「燕教習的確很生氣,叔明月和司徒千金還有周修冶雖然是修行者,但也被燕教習封閉了真元,扛着石壁上山全憑他們一身蠻力,說到底我們幾個人中,你是女孩子最吃虧了,至於我你也知道,我打小練刀已成了習慣,一天不練渾身不舒服。」

李勿執泫然欲泣:「燕教習說我辜負了院長的期待,可是胖子師傅從未教過我修行啊!」

李長風安慰說:「或許這只是燕教習的一番氣話,你別放在心上,她沒有讓你去月南閣已是寬待你了。」

李勿執忽然想到那個黑黢黢的洞口,被嚇得渾身一個激靈,趕忙說:「如此想來燕教習對我已經是蠻好了!」

李長風欲哭無淚,燕教習說,幼妹有錯當兄長負之,勿執當然不用再去月南閣,因為她所有的責罰都已經加在了李長風的頭上。

南山書院戒律堂主管懲戒和核查,而月南閣則是一處不分堂口的修行地,內里天樞機關潛藏修行道人無數,是一個學生自主闖關煉體的地方。

「聽說叔明月被罰去挑大糞了,是嗎?」李勿執想了想說。

李長風點了點頭:「靜字堂所有武生和大叔大嬸的夜壺以後都是叔明月清理了。」

李勿執想到那個場面心中暗嘆一聲小月月保重。

李長風洗了個臉出門。

「哥你又要去哪裏?」

「聽濤崖···」

李長風循着泥濘扭曲山道往上,此時剛過寅半,旭日東升金光萬丈,從叢林中透葉而出。

聽濤崖前有海浪的拍打聲,甚至能聽到淡淡的海鷗鳴叫。

李長風沐浴在金光中,迎著風從懷中掏出一本書,上書《紫日》。

燕教習曾給過李長風一門功法,是靠東升紫氣來潤養經絡,幫助李長風鍛體破除黑龍障。

所以李長風在寅時上了聽濤崖,除去鍾院長所在的縹緲峰,聽濤崖應該是最適合修行這《紫日》的地方了。

翻開第一頁,引言撰述《紫日》共有三千道經絡法門,日行一道。

所謂日月經天江河行地,這三千道經絡行走軌跡,日不可多不可斷,每天一次不多不少,借寅時紫氣運走全身,疏通經絡梳理血氣,強體鍛魄。

李長風略微思忖,也就是說這《紫日》少說十年方才有所成。

「十年···我也要試試。」

李長風合上書頁,緩緩閉上了眼,此時遠方金光大盛,隱約有青紫色盤旋縈繞。

他按照先前腦海中記住的經絡運行周天,感覺有一股冰涼滲入毛孔,順着血脈行走全身,分叉於各個支絡中。

忽然,他眼前一晃,出現在廣袤草原之上。

他此刻好似走進了另一處天地,早已不在聽濤崖,而站在平原之上。

李長風睜開眼,看到腳下有一朵紫色的鬱金香,迎風顫動傲然屹立。

草原上是濃濃青草,卻唯獨有着一朵紫色的鬱金香。

於是李長風蹲下,注視它,然後觸碰它。

就像平靜的湖面忽然有水花,李長風觸碰后的那朵鬱金香,如同水面的漣漪蕩漾,紫色延伸,這草原上漫山遍野都開滿了鬱金香。

李長風起身,看着一望無際的紫色,忽然搖了搖頭。

「太多了!」

他覺得太多了,於是這紫色開始消亡甚至收縮,大片大片的鬱金香燃燒成紫色的火焰歸於虛無。

這草原上最後只剩下了一片濃郁到發亮的紫色鬱金香,李長風目光所及,發現有三千朵。

他覺得這個數字很喜歡,很不錯,於是笑着說:「好!」

聽濤崖前的李長風忽然睜開眼,因為眼前倏忽出現一片巨大的青色,一隻青鳥在他眼前展翅蒲扇翅膀,靈動的雙眸盯着面前的少年,透露出疑惑和慎重。

但最終,青鳥朝天鳴叫一聲,緩緩低下了頭顱親昵的在李長風身上磨蹭。

李長風笑着摸它的頭。

青鳥滿足的磨蹭李長風的手掌,舒服的閉上了眼,而後在李長風身旁跳躍舞動,最後朝着天空鳴叫,化作一道流光飛向了遠方。

李長風起身,他忽然伸出了手,認真的盯着自己的掌心。

原本應該平靜的掌心,竟然開始出現了紊亂的真元凝形。

一個尚未破海引汐的普通少年,竟然能凝聚真元!

這已經不是正常與否的問題,而是這世間根本不可能存在。

但李長風很清楚,因為他已把《紫日》融會貫通。

很難讓人理解,就在他面對三千鬱金香說好的那時,《紫日》已集大成。

從未有人這樣修行《紫日》,從沒有人像李長風這樣。

他一日悟道三千,這一天的光景竟然把十年的修行都演練通透,所以《紫日》已臻巔峰。

縹緲峰的茅屋前,鍾叔離院長早在青鳥來之前就已站在崖邊,遙遙看着另一側的聽濤崖,他的眼中看不出是何情緒,只是平靜如水的看着那處光景。

南山書院藏書閣。

八層樓有兩人在窗邊,一老一少。

老人說:「沒想到啊沒想到。」

年輕人雖然就站在窗邊,但怎麼都看不清他的容貌,似乎總有一層雲霧擋在視線前如紗遮面,他淡淡的說:「紫氣東來,青鳥前降,一日悟道三千。」

老人道:「你是不是也沒想到這少年竟是他的孩子?」

年輕人說:「以前有個小道士,來藏書閣打着師傅的名頭要坐觀八字石壁,我覺得那小道士雖資質平庸但意志堅定可佳,於是讓他看了八天八夜,後來那小道士臨走前說懂了,等到他再次回到藏書樓,已經是萬人敬仰的大帝。」

老人接着說:「現在他的孩子一朝貫通紫日決,頓悟三千道門,這父子兩個的確都是變態。」

老人忽然想到了什麼,年輕人不等他開口就說:「老六,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九層樓他父親留下的東西,當然得物歸原主。」

「如此甚好!」

老人慈祥的笑着說:「說不得我也得讓這小子來我六樓看看,他喜歡的玩具就讓他拿回去玩玩好了,唉,這麼上趕着給這些小屁孩送東西,我可是很久都沒做過了。」

老人喝口酒心情不錯,於是放聲大笑,這聲浪竟越過書院在青山叢林中炸響,驚起飛鳥。

李長風當然不清楚他的一舉一動早已落入這些人眼中,只是他盯着手中的紊亂真元露出了一絲苦笑,因為這真元無法凝聚,雖然能窺其形但依舊會消散。

他轉念一想好歹這也是一絲進步,於是長出一口氣發現身體輕盈透亮,彷彿經脈中絲毫無阻隔,一通百通。

「難到是因為神將所說的七竅玲瓏心?」

李長風當然比任何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萬事有果必有因,這《紫日》決絕非一朝一夕之功可成,但李長風修行毫不費力直攀巔峰,只有一種解釋就是他身上的玲瓏心。

如果按照神荼所說,這玲瓏心是生母的傳承,李長風忽然想看看那個女人長什麼模樣。

他想看看那個生他的母親,是不是很溫柔,頭髮很黑很亮,笑容很慈祥?

正在李長風思考間,有個黑衣人從樹林深處走來。

「燕教習?」

燕教習看到李長風,冷漠的臉色微柔和。

李長風道:「燕教習怎麼會來聽濤崖?」

燕教習覺得李長風身上有了一絲不同,笑說:「昨日我讓你們負石壁三十五張上山立碑,你今天怎麼還有力氣來這聽濤崖?」

李長風道:「我寅時練刀,只要身體還能動彈就不能缺課。」

燕教習笑着點頭:「我來找你是因為有人給你下名帖。」

李長風一愣:「我只不過是個燒鍋爐的,怎麼會有人給我下名帖?」

燕教習說:「你不要總把燒鍋爐的掛嘴邊,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給你下名帖的不是別人,是金牛鎮寄雨軒的花魁紅妝,聽說是個傾國傾城的絕色美人,還是西塞國的公主,看來你艷福不淺啊。」

李長風苦笑搖頭:「教習就別打趣我了,她是高不可攀的公主,還是一名只差一步就能踏入地星境的修行者,怎麼能和我牽扯到一起,她下名帖只是因為我和她有件事要做,想來她族內的長老應該到了。」

燕教習點頭:「看來她的確很着急,因為連下了三封名帖,這南山書院已經傳開了,說你竊玉偷香,不動神色便金屋藏嬌,現在東窗事發人家姑娘直接下名帖讓你過去了。」

李長風怒道:「這群王八蛋難道吃飽了撐的沒事幹么?」

燕教習掩嘴偷笑,似乎很高興看到李長風吃癟的樣子。

「對了,上回我送你的那本《紫日決》修行如何了?是否有幫助?」

李長風正要感謝燕教習,笑說:「我已經修行完了。」

「哦,那修行到何種程度了?是否需要我指點幫忙?」

李長風認真的說:「教習,我已經修行完了,紫日三千道門都已修行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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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起蒼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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