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鍾叔離之憂

第一百七十七章 鍾叔離之憂

第一百七十七章鍾叔離之憂

無崖被抹殺了,鍾叔離的手段只是顯露了冰山一角,但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無崖雖然沒有本體,但若掄起神魂之境界,他恐怕是至強者,只是遇到了鍾叔離,一切都成了虛妄。

鍾叔離做完這一切,轉過身來看着李長風,皺着眉說:「見到了師傅也不行禮嗎?」

李長風一愣,頓時眼眶再度濕潤。

縱觀如今九州江湖,只要和李長風三個字扯上關係,恐怕都沒什麼好事,但鍾叔離卻讓他行弟子禮,李長風明白他依然把自己當南山書院的弟子看。

他沒有因為自己是大帝之子就和自己斷絕關係,他沒有因為自己做了那麼多惡事就大義滅親,他讓自己行弟子禮。

李長風恭恭敬敬的跪下去,鄭重的磕了三個頭,泣聲叫一聲:「師傅!」

聞人立雪看到李長風跪拜下去,於是也艱難起身跪了下去。

既然是李長風的師傅,那也是自己的師傅。

卻沒想到她的手臂被鍾叔離托住,扶她站了起來。

鍾叔離平靜道:「等孩子出世了,名字我來取。」

聞人立雪潸然落淚,寥寥數語,卻讓聞人立雪內心溫暖,於是重重點頭:「是。」

李長風難過的說:「師傅,弟子作惡了。」

鍾叔離看着他的臉,看着他的眼睛說:「現在的你,能分清什麼是善什麼是惡嗎?」

李長風頓了頓,點了點頭。

鍾叔離也點了點頭:「那你以後可能要辛苦一些了,男人做錯了事,就得贖罪。」

李長風的頭重重的磕下去,他的臉埋在土壤中,但肩膀的顫抖卻暴露了他的內心。

「弟子遵命。」

鍾叔離點頭,朝着身後的陸子由伸出手。

陸子由一愣,看到師傅的手,於是想當然從竹筐中掏了掏,把一隻油膩膩的雞腿塞到了師傅的手中。

鍾叔離觸手油膩,拿過來一看是個雞腿,頓時怒罵道:「蠢貨,老子讓你把玉佩給我!」

陸子由哦了一聲,又在竹筐中翻了翻,掏出一枚晶瑩剔透的玉佩,交到了鍾叔離的手中。

鍾叔離接過玉佩,把雞腿塞回了懷中,在身上批了批手抹掉油膩,然後把玉佩遞給聞人立雪。

鍾叔離:「我雖為長風的師傅,但對他缺乏教導,以致其誤入歧途。按理來說你和長風的關係,我這個當師傅的該給你們操持婚禮,但宗門有別我也當先和你師父見一面,如今和你第一次見面,當師傅的沒什麼好東西能送給你,這枚玉佩是我自修行以來一直帶在身邊,想來雖不為驚天動地之器,但至少是件靈物,就送給你和肚裏的孩子做個見面禮罷。」

聞人立雪接過玉佩,這玉佩外表質樸溫潤,但其中的真元濃郁猶如大海,而且蘊含着鍾叔離領悟的天道規則,鍾叔離說雖不為驚天動地之器,但至少是件靈物,可真的太謙虛了。

一位神王境的超強者從修行以來就佩戴在身邊的玉佩,靠着天地真元和自身領悟的法則溫養,其器之珍貴可想而知。

這樣一份大禮,鍾叔離把它送給了聞人立雪。

聞人立雪自小沒爹沒媽,是師傅一路拉扯大,自小對男人的印象就是借其勢,所以不論是修行魅術還是暗殺術,都是以殺人奪命為第一要務。

但今天在這大

山中,鍾叔離把這枚貼身玉佩交到她的手中,這種關切的感覺讓她心中那最後一絲防線崩潰,失聲痛哭起來。

鍾叔離安慰道:「好了,不哭了,等回到書院多住幾日,我傳信於你師傅,早日商量你和長風的婚事。」

李長風欲言又止,但他思慮良久終究還是開口道:「師傅,我不準備回書院。」

陸子由和聞人立雪都很驚訝,但鍾叔離卻依舊平靜的看着他,似乎早已料到會這樣。

李長風:「弟子在不歸雪原歸天吳墟中見到了百里飛花,我雖真元渾厚遠勝之,但對天地法則的領悟淺薄,始終無法戰勝她,我要去不歸雪原,挑戰百里飛花。」

聞人立雪焦急道:「你好不容易才脫離虎口,如今又要回去?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李長風搖了搖頭:「如果我就此退縮,百里飛花會成為我內心一生的障礙,恐怕我此生境界再無寸進。」

聞人立雪一愣。

鍾叔離:「你想好了嗎?」

李長風頓了頓,點頭道:「弟子想的很清楚了。」

鍾叔離:「既然你想清楚了,那就去做吧。」

師傅這樣果斷,連陸子由都不理解了。

李長風起身,恭恭敬敬給鍾叔離行禮,突然,聞人立雪開口道:「我跟你一起去。」

李長風一愣,正要出言勸阻卻看到了聞人立雪堅定的眼神,她搖了搖頭說:「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我的,我和你一起去不歸雪原,這輩子我生要和你在一起,死也要和你在一起,如果這就是我的宿命,我逃也是逃不掉的。」

聞人立雪雖然此時臉色蒼白看似柔弱,但李長風知道她是一個很堅持的人,於是點了點頭,握住了她的手。

兩個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絲毫不分離。

生,在一起;死,在一起。

陸子由心中焦急萬分,想要出言阻止可看到師傅氣定神閑,於是到了嘴邊的話又說不出口。

聞人立雪腹中還有孩子,兩人就這樣去不歸雪原,真的與自尋死路無異。

李長風和聞人立雪對着鍾叔離行禮,離開了深林。

陸子由看着遠去的身影,終於忍不住道:「師傅,您為何不阻止他們二人?」

鍾叔離:「阻止什麼?」

陸子由:「長風和弟妹就這樣去不歸雪原,恐怕凶多吉少啊!況且弟妹有孕在身,這般兇險,為何不阻止他們呢?」

鍾叔離:「從他出生那一刻起,和百里飛花之間的鬥爭就是他的宿命,我阻擋不了。」

陸子由焦急道:「可是」

鍾叔離打斷他:「子由!長風是解蒼山的女婿,我不擔心他的生命安全,但我更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陸子由一愣:「什麼事?」

鍾叔離眯起了眼:「百里飛花不會傷其性命,至多也就是廢其修為讓他成為一個普通人,但不破不立,廢而後重塑,也許對他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但我更擔心的,是他心中的魔。」

「長風心中有魔,這一點或許是他自己不曾發現的,就像潛伏在他心裏的種子,終究有一天會開花結果,到了那一天,長風如果成了這世間的至強者,該怎麼辦?」

陸子由一愣,他忽然想到,長風未曾破海引汐之前,身中黑龍障,神照壁厚重,幾近廢人。

但他一步步走來,斬黑龍,破神照,習八陣,握飛白,這種種事情,也不過是三年的光景。

三年,李長風就從一個劣於常人的普通人,到了如今的一個天狼境修行者。

細細想來,這種修行速度,堪稱妖孽。

如果照師傅所說,長風心中有魔,那麼萬一長風成了這世間的至強者,成了他的父親李孤鴻那樣的存在,他心中的魔會對這世間做什麼?

想到這裏,陸子由背後冷汗涔涔。

這山裏的風吹過來,讓他遍體生寒。

陸子由喃喃道:「師傅」

他話說到一般,卻再也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發現自己和師傅,竟然什麼都做不了。

鍾叔離抬頭望天,看着頭頂的烏雲喃喃說:「天道自有命數,難道宿命真的不可抵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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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勿執在四個月之前回到了南山書院,自回到書院后她就去了聽濤崖,坐在崖邊靜修。

她晨起沐紫光,夜晚觀星野,似乎超然於物外,一直坐在崖邊。

幾乎沒有人聽過她說話,也少有人打擾她。

但今日,有個人走上了聽濤崖。

陸子由迎著風走到李勿執的身後,看到了那個明黃色衣衫飄渺如仙的姑娘,自修行《大乘見希》之後,師妹的身上總有股若有若無的仙氣。

陸子由不禁感嘆,三年多前李勿執來到書院,還是一個連書院門都找不到的懵懂小姑娘,如今已亭亭玉立,如謫塵仙子。

「師兄,你來了。」

李勿執未曾回頭,卻平靜說道。

陸子由看着李勿執飛揚的青絲,笑着說:「許久未見,師妹修為又有精進,可喜可賀。」

李勿執起身看着子由說道:「師兄來找我,想必是有事。」

陸子由點了點頭:「我見到長風了。」

李勿執抬頭看子由:「他和我已經沒關係了。」

陸子由:「他去不歸雪原了。」

李勿執皺了皺眉:「他已經離開了不歸雪原了。」

陸子由點了點頭:「他又重新回去了。」

陸子由只是告訴了李勿執一個事實,他沒有加入自己的感情,只是平淡的講了一件事情,所以李勿執所反映的,就是她對這件事的真實情感。

她在猶豫,在彷徨,在掙扎。

複雜的情緒出現在她的臉上,糅合成最終迷茫的樣子。

陸子由知道點到即止,於是說:「我走了。」

他下山去了,留下李勿執一個人站在崖邊吹着徐徐清風。

過了不知多久,月上梢頭。

陸子由在縹緲峰上,看到山下有一個明黃的身影,沿着青岩石階離開了書院,向著西面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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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起蒼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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