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張嘴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張嘴

第一百四十一章一張嘴

西北的風很大,白日艷陽高照,入夜寒風刺骨。

但此刻灼日高掛,王定洛卻感覺就像墜入了冰窖中,渾身冷的發抖。

於是道:「不知梅前輩有何吩咐。」

梅十四笑了笑,手中的紙扇輕輕揮動:「你知道假冒舍神山弟子,是要受到何等處罰嗎?」

王定洛心下一沉,聽梅十四悠悠道:「若是假冒太古恩祠弟子,輕則自斷一臂以示懲戒,重則入神煌天頂受五雷轟滅浩劫,你選哪個?」

「我選」

王定洛假裝說話模樣,驟然朝着北方奔襲,頓時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消失不見。

梅十四閑庭信步般,先笑了笑搖了搖頭,而後伸出手去朝着王定洛遠去的方向輕輕一抓。

梅十四的手很修長,這麼一抓之下竟然有種別樣的美感。

可頓時那道遠去的模糊影子,噴薄出一道血霧,一隻浴血的手臂,自肩膀處斷裂飛來掉落在李長風的腳下,正泊泊往外冒着濃血,甚至還能看到皮膚上動彈的經脈。

王定洛斷了一臂,因為梅十四說輕則自斷一臂以示懲戒,照這樣說來,這已經是莫大的恩惠了。

他沒有因為梅十四饒他一命而感謝,也沒有因為梅十四斷他一臂而憤怒,他忙不迭的飛離此地。

因為他知道,遇上梅十四這樣的人,或許一個不慎丟了性命都有可能。

此地黃沙卷衣,除了李長風腳下的斷臂略顯突兀之外,便只剩下了李長風和梅十四二人。

風揚黃沙,狂風吹拂,兩人都沒有說話。

李長風白眼瞥了瞥說:「有什麼話要說嗎?沒話說我回家了。」

梅十四笑的略顯陰柔:「你的家?你的家在哪裏?」

李長風再度翻了個白眼:「老子只是做個比喻。」

梅十四突然一揮手。

大風聲沒了,林葉聲沒了,黃沙漸漸降落到李長風的衣袖上,只剩下了李長風和梅十四兩個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李長風看着梅十四。

梅十四也抬起眼看着李長風,然後笑了笑說:「有的話,我不想別人聽到,也不想別人打擾我們,所以我設了一個結界,不過有一點不太好的是,沒有我的允許,你也是出不去的。」

李長風皺了皺眉,先前即便梅十四齣現在此地,斷了王定洛一臂,他都沒有擔心,是因為他還有最後一個可依靠的人。

太古恩祠離宗宗主柳飛鴻。

可現在,梅十四設了一個結界,看來自己得早做準備。

於是李長風的手放入了懷中。

這個細節也沒有逃過梅十四的眼。

於是他笑着說:「你是在掏懷裏的笛子嗎?我知道柳飛鴻那個女人給了你一根笛子,但可惜,在我的結界中,就算你吹響這根笛子,她也是聽不到的。」

長風心下一沉。

看着梅十四的笑容,李長風忽然想到一種可能。

這個人,或許已經跟着自己很久,早已設計好一切,等著所有人離開,然後讓自己上鈎。

如此城府,如此實力,如此不男不女,簡直恐怖。

白猿所在深山峻岭之中,一片狼藉之地,這些散修行者和小宗門弟子都在用手中的利器切割白猿的骨肉和皮毛。

其毛輕如鴻堅如鐵,其肉重如山黑似墨,其骨鋼如金硬如山,真正是奪天地之造化,渾身是寶。

白猿其體,首重冰絲神髓,可如今神髓不在,他們只能就地分湯,把這白猿分屍。

更有甚者連白猿的眼珠都不放過,站在碩大的頭顱之上,用刀劍把它的眼珠挖出來。

忽然,有個騎馬女子從遠處而來。

她座下的馬每朝前邁一步,腳蹄每發出一聲滴答聲,就會有一個人的目光被吸引過來,然後再也轉不開。

她座下的馬其毛棕紅,順捋服帖色澤光亮,頭頂的一小撮白毛平添尊貴,嘴中嚼著青草慢悠悠往前,但吸引所有人目光的不僅有這馬,還有馬上的女子。

其身如緞,其膚如雪,其眉彎月,其容羞花。

解紅妝騎在馬上,悠悠從此地行過。

她早已察覺此地的動靜,卻不曾慌亂慢慢走來,李長風走後,她早已對任何事情不做奢望,到此地也不過絕望中殘存的一點希望。

若是能在此地遇上那個人,也總算心甘情願了,若是遇不上,那也是命數使然不能強求。

她目光黯淡,一臉倦容從所有人面前而過,棗紅馬滴滴答答朝前。

和她相對的北方,也有一個人騎馬而來。

與之不同的是,這人一身戎裝,披堅執銳腳跨黑馬,一路煙塵。

這人眉眼如炬臉龐剛毅,身上有股濃烈的軍旅氣息,

李長風被困於梅十四的結界中,若是他能在此地,或許依稀能從這個人的眉眼處,辨認出三年前舊人的痕迹。

三年前在那個小村莊中,一個北燕國的太子和一個太古恩祠大帝的孩子,兩個人的命運交叉到了一起,成了好朋友。

三年了,北燕和中原的北方戰事絲毫沒有停歇的時候,夏侯蟬在北方探聽到了李長風的痕迹,於是自北方一路絕塵而來,座下黑駿連日奔波也已近乎勉力而為,終於在今日進入了西北地界。

自西面而來的西塞國解紅妝。

自北面而來的北燕國夏侯蟬。

這兩個人看似毫無關聯,卻因為一個叫李長風的人產生了命運的交織點。

這兩人並不知道,這個讓他們產生交織的人,現在就夾在他們中間,而且在罵人,罵的還很兇。

「你個爛pi眼陰陽人,別人都是人他媽生的,莽荒領地的妖都是妖他媽生的,你特么是人妖生的,人不人妖不妖的,

沒事別拿個破扇子出來嚇唬小朋友好嗎?嚇得老子都找不到詞形容你的長相,還有臉瞪老子,瞪你個b啊」

梅十四臉色鐵青,眼睛瞪的死死的看着李長風,被氣得渾身發抖,如果不是李長風身上的八陣圖訣,梅十四估計會立刻掐死這臭小子,把他給挫骨揚灰!

他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你罵完了沒有!」

李長風怒道:「沒有!」

他指著梅十四的臉道:「除非你弄死老子,否則別想讓我住嘴,你們這些人一天到晚的飛來飛去的,說的好聽叫瀟灑,說的難聽點就是裝逼,穿個破衣服拿個破扇子,得意的時候笑一笑,笑你個b啊,男不男女不女的,去妓院都不知該叫你公子還是小姐。叫我說你就該改邪歸正,要麼去學學男人上戰場,要麼學學女人在家織衣綉紅,一天到晚整這些有的沒的,裝逼裝的人模狗樣」

李長風還要罵下去,忽然有一股沛然力量自他的小腹處而入,自他的背後而出,把他打了個通透。

他腰身一躬,一張嘴吐出一大口濃血,這股沛然力量把他小腹處的經絡轟的七零八落,沒有個兩三個月的溫養恐怕是不可能好的。

他渾身顫抖的捂著肚子,跪在地上低着頭,嘴裏流着血。

梅十四寒聲道:「你再罵啊,若是有力氣你就繼續罵。」

李長風沒有抬頭,但依稀能聽到他有氣無力的聲音:「死人妖」

一股如巨鯨吞象的巨大真元,把李長風轟飛出去,狠狠砸在真元壁上。

他聽到了自己身體里的骨骼斷裂聲音,想要撐著自己起身卻發現連用力都做不到,於是癱軟在地上,仰面看着天,餘光看着遠處的梅十四。

梅十四冷聲道:「自我入的神王境以來,你是第一個敢如此辱罵我的人,我原本還念着你父親的一點同門舊情,在拿到八陣圖和飛白刀之後給你一個痛快,沒想到你這小子牙尖嘴利嘴巴惡毒,那就怪不得我了,我梅十四雖然在江湖上沒什麼威名,卻也要叫你知道少陰宗宗主的手段,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長風還想罵兩句,卻沒力氣了。

他突然想到了三年前殿試時面對太子玄象,那時候自己也想多罵罵他,可惜直到現在都沒有機會。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傳來兩個聲音。

這聲音一個自西面而來,一個自北面傳來。

一男一女,一個雄渾一個尖銳。

夏侯蟬身騎黑駿,爽朗的聲音道:「那我就是第二個罵你的人了,死人妖。」

解紅妝騎在棗紅馬上,冷聲道:「你說要讓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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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起蒼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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