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額爾家族

第2章 額爾家族

韓一鳴硬著頭皮,從灌木叢鑽了出來。

焦大哥等幾人立刻圍了過來,看得只不過是個衣衫破舊的平民百姓,倒也全放鬆了。

瘦猴喝了聲彩,道:「身材倒是高,比焦大哥你還高出半個頭。不過就稍微清瘦了點。」

張麻子喝到:「你是什麼人?躲在這裏幹什麼?把臉上泥土擦掉。」

剛才韓一鳴用力伏低身子時,面部緊緊貼着地面,昨晚剛下過雷雨,泥土還濕的,黏在臉上,不過由於太緊張了,自己一點不覺得。他趕忙用袖子擦了一把臉,哪知道把整個鼻子和嘴巴塗得到處都是。引得眾人哈哈大笑,氣氛完全放鬆下來。

韓一鳴不知道如何回答,忽然靈機一動,指了指灘頭那捆他從船上帶回的木板,唯唯諾諾地道:「柴……柴火,找柴火……」但他擔心話說多了,會露出馬腳,裝作害怕不敢多說的樣子。

瘦猴不耐煩地打斷他道:「你是下面那村子裏的人,上來揀柴火燒飯的嗎?」

韓一鳴正不知道怎麼往下說好,聽他都幫自己說了,心裏真想叫他大爺,但臉上還是獃獃的樣子,邊點頭邊嗯嗯啊啊地應着。

焦大哥問道:「那你躲在這裏面做什麼?」

韓一鳴又指指戰船,老老實實答道:「船……看大船……」

瘦猴搖頭笑道:「原來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渾人,可惜了這幅好身材。走吧,準備吃飯了。」眾人都散去。

韓一鳴裝作傻傻的,依然站在原地看船,不過心裏盤算著,如何脫身。

這時,只見戰船上步調整齊地下來一隊人,每人均從船沿躍起,輕點跳板中間,便輕跳到岸上。這批人清一色背掛長弓和箭囊,腰佩短劍,皮靴整齊,個個精神抖擻,一看就知道是軍中的精英。

這隊人後面,接着下來一人,單足輕踩船沿,直接飛掠至岸上。此人五短身材,體魄強健,滿臉精悍,眼睛往這邊一瞥之際,精光四射。

韓一鳴暗暗心驚,此人步履矯健,目光凌厲之極,應該是極厲害的人物了。擔心自己露出馬腳,不敢再朝那邊看去,忙低下頭。

那些人下船時,張麻子等人也見到了,焦大哥讚歎道:「額爾家的精英衛隊『飛羽鐵衛』果然名不虛傳,個個身手矯捷,人道是『飛羽鐵衛』人人百步穿楊、以一擋十。額爾布登將軍不愧為額爾家的第二號人物,輕功了得,三四丈距離輕鬆一躍而過,教人折服。」

「聽聞額爾將軍平素鮮有敵手,這次由他親自帶隊,『飛羽鐵衛』也出動上百,顯然有極重要的事情。」張麻子介面道。

飛羽鐵衛在灘上集合,排成六排,人數上百,其中七人徑直飛掠進林,探查地形而去。

這時,燒飯的火夫把飯菜送到,拉縴的眾兵士在灘上席地而坐,狼吞虎咽,猶如搶食一般,看來行伍伙食還不夠飽飯。

韓一鳴裝作獃獃看着大家吃飯,實際把注意力放在額爾布登那邊,用眼角餘光窺視那邊。

額爾布登站在隊前,佈置任務道:「全體分成三組,一字排開,每人相隔一丈。分別向南、西、北三個方向搜索五里,一個時辰后回來集合。特別留意地面,是否有被東西砸過的痕迹,如果有則尋找附近是否有圓球狀的東西。如果遇到身懷玄功的不明來歷之人,格殺勿論。」

眾人領命而去,即刻分為三股,快速消失在林木深處,看來平時訓練有素。

由於韓一鳴離得不遠,隱約聽得到命令內容。心中暗想,看來他們連夜趕來,目的是尋找一樣非常重要的圓球形狀之物了,而且這圓球狀之物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但為了獨吞此物,行事狠絕,竟然隨意殺死旁人。

額爾布登看隊伍離去后,向拉縴的兵士這邊走來。那些兵士看到后,馬上跳了起來,個個挺得筆直,齊聲叫道:「大將軍。」

額爾布登掃視一番眾人,然後把目光停在韓一鳴身上,問道:「你是幹什麼的?」

「我……我來揀柴火的。」韓一鳴答道。

「什麼亂七八糟,揀什麼柴火。他是什麼人?」額爾布登問旁邊人道。

瘦猴搶著答道:「他是下面那村的鄉民,在河邊揀木柴,河邊的木料是他的。」說着指了指河邊的那捆木板。

「鄉民?這等身材倒也少見,我看分明是別國派來的姦細。」額爾布登說着,一步邁近,右掌倏地拍出。

韓一鳴想不到他說着便動手,沒等反應過來,對方手掌已至胸口。

額爾布登見他獃獃的全無抵抗意識,自己手掌如再推出半寸,他胸骨便要折斷,當下前臂下壓,手掌貼着衣衫下滑,立時扣住韓一鳴左腕。心中琢磨:「倘若你真是姦細,就算你定力驚人,體內玄功總是無處隱匿。」

韓一鳴只覺得手腕像是被鐵圈箍住一般,絲毫動彈不得。接着一股猶如水銀一般的東西,從左腕流入自己身體,冷如寒冰,逐漸上行到左臂,然後至全身,頓時全身麻木,說不出得難受,偏偏嘴巴又喊不出聲。當那股水銀冷流,流遍四肢百骸和內臟,最後又從左腕退出,身子慢慢恢復了知覺。

原來額爾布登剛才催動玄功,在韓一鳴體內各角落搜了一遍,見沒有發現異常,便收回玄功,同時放鬆手腕,不再理他,走回船去。

這過程韓一鳴感覺似乎經歷了很久,但實際上時間較短,在旁人看來,額爾布登只是摸了摸他的手腕罷了,而他像是受寵若驚一般,獃獃地說不出話來,哪知道他剛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

那火夫送飯來,看到了那捆木板后,就一直兩眼放光,心裏盤算著,昨晚匆忙出發,船上的柴火準備不足,需要補充一些了。便對韓一鳴道:「小夥子,這捆木板我們要了,你要賣多少錢?」

韓一鳴不知道這世界錢如何計量,不知如何答覆,便裝作獃獃地答不上來。

那火夫看他支吾半晌也答不上來,以為真的是個渾小子,看來今天碰到了一個老實頭,便宜不佔白不佔。轉念又想了一個得寸進尺的法子來,便不容反駁地道:「我看你還真沒見過世面,今天老子我讓你撿個大便宜,帶你見見大船的氣派如何?當然也順便幫我做幾天燒火送飯的雜工。我們要去烏衣江上游幾天就返回,到時回到這裏,把你放下船就可以了。」

韓一鳴心中罵他十八代祖宗,本希望早脫離這是非之地,哪知道越陷越深,但又不便拒絕,怕露出馬腳,只好裝作欣然答應的樣子。

眾人見火夫撿了個便宜雜工還賣乖,暗地裏笑罵他好不要臉,欺負鄉村渾人。不過大夥一日三餐皆由他端飯過來,倒也不好說穿了出他的丑。

瘦猴笑道:「老火頭,收了個好徒弟,可不許虧待了他。」

「那是自然,一日三頓飽飯是起碼的。假如幹活勤快,說不定傳你幾手絕活,包你以後受益無窮。」老火頭老臉微紅,怕韓一鳴看見,忙指着地上的碗筷道:「把這些裝進木桶,提着跟我上船。」

韓一鳴聽得飽飯二字,倒是真的喜形於色,歡快地收拾起碗筷,跟着老火頭去了。

老火頭難得有機會空着雙手,很是得意,不覺話也多了,指指點點介紹起戰船來:「小夥子,現在讓你長長見識,這艘船你看是否很大了,但它在戰船中,只能算中等個子,江陽城水軍中還有更大的,只是進不了這河道。這船個頭雖不大,但速度還算快。」

韓一鳴裝作一副村夫進城的樣子,諾諾問道:「更大的戰船有多大?」

老火頭賣弄道:「江陽城最大的戰船,長二三十丈,高五層。人站在船邊,簡直是螞蟻在水牛旁邊爬一般。」

「那麼這條船有多大呢?」

「這戰船長十來丈,寬約兩丈,高三層,槳手和船工加起來二三十人,平時船上載軍士八十多人。這次載得最多了,一百來號人,個個食量驚人,伙房怎麼忙得過來,老子上要伺候老爺好吃好喝,下要供應大小飯菜……」

老火頭說着便牢騷滿腹,說一些不着邊際的話,韓一鳴也沒心思聽了,面上微笑着沒答話,心裏暗暗記住船上通道、艙室的方位,萬一逃命時不至於迷失方向。

※※※

額爾布登背着雙手,徑直上了戰船的最高那層,走進最靠船頭的房間。

這個房間本來是戰船指揮作戰的艙室,不過現在當然要讓位給二位大人物了。

房間三面窗戶全部敞開着,視野十分開闊,作戰時用作抵擋箭矢、飛石的牛皮簾、竹篾簾也高高捲起。

朝向船頭那面的窗邊,立着一個約五十來歲的錦袍老者,下頦生一叢褐色鬍子,正在看着船窗外的青山綠水,聽得身後極輕微的腳步聲,知道是額爾布登進來,也不迴轉身子,道:「驃騎將軍以前還沒來過烏衣江吧,這裏風景如何?」

「是沒來過,蒙放兄好雅興,你管轄的江陽城遍地山山水水,哪看得了這許多風景。」額爾布登走近窗前,指著前方江面道:「要是在那兩對岸的巨石上,連上鎖鏈,鐵索沉江,倒是易守難攻。」

原來老者便是名震一方的江陽城守備向蒙放。

向蒙放笑道:「驃騎將軍胸懷天下,眼裏處處可做戰場,胸中更是無窮韜略。」

「蒙放兄休取笑我,江陽城地處戴國南部邊境,你領兵同楠洛國對峙十多年,大小數十戰未有敗績,從楠洛國取得大片土地,小弟甘拜下風。」

「什麼未敗,也就不勝不敗的平局罷了,雖然暫時奪得流雲江南岸這片土地,但也付出多少兒郎的血汗。楠洛國雖然兵馬稍不如我們強壯,但財力雄厚,糧草充沛,不易勝之。皇上所謀極大,採取強兵政略,近年同時在西、南兩面作戰,國力消耗太大,恐怕老百姓經受不起。」

「皇上?李右武先祖篡位,奪取我們額爾家大寶之位,百餘年來,哪一代不是窮兵黷武,四處征戰?消耗光了最好,我們兩家恢復祖上的榮光有望了。」

「李右武雖然好戰,但也不是猛撞無能之輩,我總覺得他近來在布一個極大的棋局,我們可得要小心對待。若能以不消耗國力的方式奪回鼎器最好,否則就算得到了,在周圍強國虎視眈眈之下,也撐不了多久。且不說目前還時不時地與楠洛國和桑離國摩擦交戰,北方強國勒川一直對天風河南岸虎視眈眈,彪悍的鐵騎一旦南下,刀鋒不管是指向桑離國,還是對準我國,保管教兩國都吃不了兜著走。」

「怕他勒川何來?在天風河以北地區,雖然勒川一國獨大,但也並非鐵板一塊,其它小國和部族誰不蠢蠢欲動。他日若能與北方鐵騎對陣沙場,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布登小弟,你這好戰的性格,倒繼承了北族先祖強悍的遺風。」向蒙放換了一個話題,道:「這次太尉大人允許你帶出一半的『飛羽鐵衛』,看來對此行志在必得。」

「說動我大哥,帶出這麼多鐵衛不容易,他太注重朝廷爭鬥了,在我看來哪裏比得上整合江湖勢力來得快捷。」

「太尉大人深謀遠慮是有道理的。」向蒙放再次環視四周,見鐵衛哨兵佈滿緊要位置,閑人不會聽到機密談話,接着誠懇地道:「你熱心於江湖鐵血,雄心整合幫派勢力,由外發動敲擊李右武的統治政權,是可行的輔助方法。你最近在江湖上兼并各大小幫派,形成了一股勢力。對了,這個新幫派,叫什麼名字來着?」

「還沒時間取名字,小弟粗人一個,把不服者打得伏貼容易,但起一個名字倒難得很,恰好請蒙放兄給我們的幫會定一個名字。」

向蒙放沉吟道:「將來欲成大事者,必先掌握民生的命脈,戰爭的勝負從長遠來看,要靠錢財和物資,若能經營江湖勢力,同時經商賺錢,才是出路。當今天下第一商號『吉泰商盟』,生意通貫南北,財源滾滾而進,可為我們的模範,就取名為『通和聯』吧。」

「好名字,那麼就叫『通和聯』了。這幫派本來就是由眾小幫小派聯合而成,『通和』兩字生意味道十足,還可以掩人耳目,就算是暗中做一些事情,別人也不會懷疑到我們身上。」

「你自己最好不要太多明顯參與,可在幕後操縱管理,最重要的是不能李右武知曉。現在李家根基穩定,不是那麼容易被扳倒的,朝堂上的運籌還是很重要。趁李右武還在信任我們之極,多攫取權力、多控制軍隊,對我們有利。」

「大哥時常說,我有陣前萬人無敵之威,而蒙放兄有將相之才,看來他的評價還是有道理的,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能力,我不如倆位。」

向蒙放不禁動容,迴轉身來,凝神瞧著額爾布登道:「太尉大人曾說,布登小弟脾氣稍微暴躁,但這份自省之言,非常人能及,當世額爾家族人才濟濟,復興有望,幸甚,幸甚!」

額爾布登全身暖洋洋的,說不出的受用,信心澎湃道:「更幸運的是,天兆便落在江陽城,教我們捷足先登。倘若真的是傳說中的『天兆元珠』降臨這裏,讓我們得到的話,不用說是恢復先祖基業,就連統一天下也不在話下啊!」

向蒙放喃喃道:「天兆元珠,天兆元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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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雲天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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