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囚陰

第一章.囚陰

九天之下,幽幽冥府,天地間萬般凄涼均在此一一展現。

然此頹廢之地,亦有一方樂土。

――囚陰派!

此地,便是那九幽冥王也是不敢亂闖的。

「師兄……師兄……,師父…,師父什麼時候出關啊?」一個看似不滿而立之年,卻十分老成的白衣男子,哈著一口酒氣,醉眼朦朧的問著身旁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子。

「乾坤殿」,坐落於「聚陰山脈」主峰「聚陰山」之巔。聚陰山脈,本為冥界囚陰之地,然數千年前被上古神人歸海一蕭中意,在此創立門派,故門派名為「囚陰」。

囚陰派的大殿位於主峰聚陰山上,山峰高參九天,素有「通天山」一稱。令人驚奇的是山頂方圓數千丈之地竟平滑如鏡,蓋因數千年前歸海一蕭為建此殿,竟以無上法力將山頂強行夷平,當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但見山頂之上風起雲湧,千山萬水盡收眼底。而在此磅礴景色中央,便是這鬼斧神工的「乾坤殿」。

大殿高數十丈,佔盡方圓百餘丈。正殿之上,乃是一塊橫匾。匾長兩丈有餘,寬約七尺。匾上「囚陰」二字,彷彿不是人為而成,字若自然,若隱若現,竟硬將冥界地府之氣遠迫而出,着實令人乍舌。

房檐四角,各有蒼龍雕塑,神情突顯,栩栩如生。正門之處,八根紅色盤龍柱依次排開,每一根柱子上都刻有不同的黑色銘文。

殿內牆壁上刻着無數蓮花浮雕,古樸典雅,有意無意中透露著陰柔的氣息。陳設也是極為簡單,一張黑藤太師椅座北朝南擺放在大廳正中央的橫匾之下。再有幾張小桌錯落在靠椅旁側。令人費解的是,這大殿卻有些不勻稱:大殿之下的東西兩側擺放的只有五把椅子,使大殿之內看起來很不諧調。

除了正殿外,內里另修了一座小院,乃歸海一蕭及其弟子日常休息之地。穿過正殿側門,便是內堂。內堂之中有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的盡頭,着實讓人眼前一亮。

古樸幽靜的小院子與大殿的建築風格截然不同。小院幽靜怡人,無論是柱子上還是房屋上都纏滿了綠色的藤蘿。院中央有一方樹藤石桌,上面竟還開着小花。旁側的藤椅上坐着一個中年男子,似乎正在修鍊什麼功法。

那椅子上的閉目中年男子眉頭微微一皺,緩緩睜開眼來,眼中淡淡的怒氣在看清來人後,瞬間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慈祥,還透著淡淡的憐惜。「師弟啊,」中年男子無奈苦笑:「前段時間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師父這次閉關恐怕要很長時間啊。你若想念師父,便去滅潭給師父請安吧,師父法力通玄,一定會聽到的。」

「呃」那白衣男子打了一個酒嗝,「多謝師兄,小弟告辭。」說罷,也不等其師兄回答,便揚長而去。白衣男子醉態百露,身形飄忽間顯得有些紊亂,每一次將要摔倒,都險險擦地而過,凌空借力彈起,但其步伐閃動之際,似乎又有着奇妙的律動,細觀之下,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實在是讓人說不出的詭異。

待那白衣男子漸行漸遠,中年男子長嘆一聲,復又閉上雙眼,開始漫長無期的修行。

「龍叔,你回來啦!」一個約么十**歲的紫衣少年從大殿側房跑了出來,看起來,紫衣少年的年齡和白衣男子似乎相差不大,但紫衣少年卻是絲毫沒有隔膜的高聲大叫。

「龍兒?」白衣男子搖搖晃晃的朝少年走去:「走,陪龍叔看你師祖去。」隨即也不管少年同不同意,一手提着酒葫蘆,一手提起少年,身形一閃,如風般飛馳而去。

……

滅潭座落於「聚陰山脈」忘塵谷之中。谷內四季如春,景色宜人,位於山谷西北角的一處大型湖泊便是「滅潭」。潭水佔地約方圓百丈。潭四周長滿柳樹,千百年來,未曾凋零。

「師父!!!」一聲巨吼以滅潭為中心向四方擴散,卻不見任何鳥獸飛起。

好似發泄一般,一聲巨吼過後,那白衣男子又恢復了往日的醉態。

「師父,」那醉漢小聲嘟囔著,「不孝弟子狂龍回來了。」說完,又自灌了一大口酒,似乎要以這烈酒來澆滅心中的愁苦。

不遠處的斷崖上立着一個少年,一身紫色錦衣,面貌俊朗不凡。靠近一瞧,正是那先前被狂龍提來的少年。此子名曰炎龍,乃是狂龍大師兄天涯的弟子,天性善良,機敏過人,只是入世未深,略顯稚嫩。

但見炎龍一邊可憐巴巴的望着山下的滅潭,一邊咕噥著:「死二叔,臭二叔,說是帶我來看師祖,卻把我一個人扔在這兒,自己跑過去鬼哭狼嚎。」

約么過了個把時辰,狂龍終於站了起來:「師父,弟子俗務纏身,改日再來探望您老人家。」言罷,轉身離去。或許是酒醒了吧,此時的狂龍給人的感覺似乎和先前有所不同,積壓許久的惆悵似已訴請,多了一份飄逸,多了一份灑脫。但見狂龍一個縱身飛上山崖,一把提起剛要抱怨的炎龍,紅光閃動間,消逝在蒼穹之上。

深綠色的潭水隨着柳風而輕輕蕩漾,或許那顆平靜的心也為此而動容吧……

「碧落峰」乃聚陰山脈萬千山峰中極不起眼的一座,其四周山峰高聳入雲,算不上多高的碧落峰正處其間。看起來群山環繞,自山腳之地起,卻又與其他山峰各不相連。恰因如此,圍繞着碧落峰形成了一道環形峽谷――與眾山爭高直指的氣勢大不相同,峽谷之內,卻是另外一番光景。

碧綠的草地上百花爭艷,飛舞的蝴蝶好似一條條綵帶,陽光照到這裏似乎也變得異常的平靜,映照着四周,飛起的五彩的鶯蟲。

在這碧綠草地上的,還有一把大傘,那淡綠的大傘宛若盛開的蓮花,與這奇美的景色沒有絲毫不諧。

在那大傘的陰影下,有一方木桌,上面雕刻着不著任何色彩的蓮花浮雕。木桌上有一盞棕色古琴,一雙玉手輕輕的撥弄著琴弦,發出陣陣輕靈的聲響,樂音雖美,卻毫無規律可尋。

古琴的後方坐着一位奇美女子,一身素綠紗衣,更顯清穎。那張平靜的臉上不著一絲污染,渾身上下,無一不透著優雅,那種由內而外的美,直讓人忘卻呼吸,難以回神。

那平靜文雅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絲微笑,只見那女子輕撫琴弦,悠揚的琴聲越發緩慢,片刻之後,琴聲自然散去,毫無痕迹可尋。

「師兄!」她遙望着天際低聲的訴說,聲音若隱若現,好似銀鈴般清脆,如那琴聲一般,讓人難以忘卻。

話音方落,一道紅光由天而降,狂龍隨手將炎龍丟了出去,炎龍爬將起來,卻是含着一口青草,一邊吐著草,一邊小聲嘀咕,並沒有大發脾氣,大概是敢怒不敢言,也或許是――早就習慣了。

「師妹。」狂龍那醉醺醺的眼睛似乎多了一絲溫情。

「師兄,」五師妹思萌看來也是十分歡喜:「你何時回來的啊?」

「剛回來,」狂龍難得笑了笑:「最近……,還好嗎?」「還是老樣子唄!」思萌笑。「哦……,天惜,天弱呢?」「還在鳳回山修行呢。」思萌笑道。一旁的炎龍小聲嘟囔著:「每回都是這兩句,也不換點新鮮的。」狂龍老臉一紅,一眼瞪過去,炎龍趕忙一縮脖子,一副我什麼也沒有說的架勢,惹得思萌不由掩嘴輕笑。

最痛苦的事往往不是久居異地難以相見,而是四目交織,相對無言。

明眸流轉,思萌似乎找到了一些可以討論的話題,只見思萌再度走向古琴,輕扶起裙尾,緩緩的坐在圓木凳上:「師兄?」思萌輕聲叫道。

「啊?!!」狂龍似乎在想什麼事情,猛地回過神來。

「師兄,什麼事情讓你如此出神啊?」思萌掩嘴輕笑,狂龍那驚慌失措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了,哪還有往日的半分滄桑。

「沒…沒什麼。」狂龍急忙掩飾。

思萌微微一笑,也不再追問,依舊淡淡的微笑:「師兄,思萌近來新譜了一首曲子,師兄要不要聽一聽?」

「好啊」狂龍也恢復了先前的淡定,微微一笑道:「近來我也新創了一套劍法,便藉著師妹的樂曲演練一遍,」旋即看了看炎龍:「龍兒……」

「好呀,好呀。」炎龍一臉奉承的看着狂龍,好似眼前的並不是自己的二叔,而是一堆閃閃發光的寶貝。

一雙白皙的玉手在琴弦上輕輕撥動,琴嘶如夢,那一絲絲波動,宛若一聲聲呼喚,輕緩,悠揚,似還帶有淡淡的憂傷。

狂龍身着白色長袍,佈滿滄桑的雙眼似又多了一分惆悵。

他伸手將鬢間的白髮擄到耳後,提起葫蘆猛灌了一口烈酒。

狂龍不喜歡喝酒。他未曾能有一次品嘗到佳釀的甘醇。對於他來說,烈酒入喉,除了辛辣,別無他味。

似是夢醒,那曾經沉醉迷茫的雙眼變得前所未有的凌厲剛猛。或許,只有那寒骨的劍意,才能換來短暫的清醒。不過,他倒是寧願活在夢境之中。

「錚」狂龍一把拔出掛在背後的長劍,輕輕地拭去劍身上的污痕。

劍若其主,龍吟,倒也是耐得住寂寞。在失去榮耀,洗盡鉛華的時刻,默默地陪在一個酒鬼的身旁,它沒有顯出絲毫的不耐。這或許就是人與物之間的差別,後者更為忠誠,更為體貼。

將劍斜指地面,一道赤紅光芒自劍柄流出沿紅色細絲直至劍尖,劍身詭異非常。這就是龍吟,即使被人忘卻,劍身佈滿灰塵,只要再度崛起,便又是一件神兵。因為它從未將自己視作凡鐵,拘於平凡,它始終堅信,自己絕不會因為平凡,而喪失榮耀。

此劍長約三尺,寬約三指,劍身青中帶藍,有一細長紅絲自劍柄至劍尖橫貫劍身,劍身之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黑色銘文,一股金色的劍氣緩緩流過每一個字。

思萌微微一笑,眼神中凈皆寫着滿足,曾幾何時,師兄就是用這樣的眼神注視着她。那眼神,尖銳剛猛卻又不失溫柔。只不過,一切都變了……

琴聲驟然轉高,狂龍迅速舞出長劍,時隨律而舞,時逆律而行。那青色長劍在狂龍手中宛若游龍一般,時而疾勢如風,劍身每一次刺出都夾雜着撕裂長空的聲音,聲如轟鳴,勢若奔雷;時而輕緩如水,劍身舞的極緩極慢,沒有絲毫痕迹,宛若自然,悄無聲息。

思萌的琴聲漸漸失去了音律,取而代之的是一次又一次震撼靈魂的波動。狂龍的劍舞地很慢,慢到炎龍可以看清他的每一個動作,那青色的長劍卻時隱時現,好像隨時都會消失一般。

只聽「吱錚」數響,琴弦紛紛斷開,剎那間,一切重歸於靜。

狂龍收起長劍,撫摸著青色的劍身。微嘆口氣,他緩緩地抬起頭來,與思萌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四目交織,又是沉默。良久,狂龍笑嘆道:「師妹,沒用的……別白費力氣了……師兄……早就……早就……」狂龍欲言又止,看了看炎龍,輕一揮手。炎龍會意,悄然退去。

「師兄」思萌依舊帶着淡淡的笑意,然而那笑意中卻多了一份苦澀。

紫竹林,顧名思義,應該是長滿紫色竹子的竹林吧?可是在紫竹林里,卻只有層層疊疊,翠綠欲滴的松濤。

炎龍手握著一根樹枝,邊練著狂龍剛才用過的劍法,邊自言自語地嘟囔着什麼。

「天弱!」炎龍猛然發現不遠處有個人影,待到看清,不由疑惑地喊道道。

「啊呀!是炎龍哥哥?!!」那個女孩也往這邊跑過來,此女子穿着一身白色紗衣,稚嫩的臉龐竟也像其師父一般,透著優雅和溫柔。

「你怎麼在這啊?」炎龍疑惑地看着天弱問道。

「我正要問你呢!」天弱一挺胸口,一副長輩訓斥晚輩的架勢。

「我?」炎龍疑惑的指著自己的鼻尖問道。

「哼,我找了你老半天,大師伯叫你去他的書房,你卻跑到紫竹林來了。」天弱佯怒道,或許那聲音天生就不是用來喊得,絲毫聽不出來半點怒氣。

「師父?」炎龍一臉痴獃狀。

「快去呢,大師伯等你好久了!」天弱看着呆愣的炎龍,強憋著笑,裝出一副氣不打一處來的樣子。

「你……你說你找了我多久?」炎龍終於明白過來,一邊擦著額頭上的冷汗,一邊問道。

「不多,不多。」天弱一臉得意的撣着衣袖上的灰塵,不過那纖塵不染的白紗衣上好像並沒有什麼灰塵。「區區兩個時辰而已。」天弱裝作莫不在乎的樣子。

「哦,才兩個……」炎龍點了點頭,一臉的放鬆,旋即猛的瞪大眼睛看着天弱:「兩個時辰!!!」繼而如風般失去了蹤影。留下天弱在原地掩嘴輕笑。

一個紫衣少年半蹲在一棟房子的門前,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想起師父已經等了自己兩個多時辰,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師父」他輕輕的扣了三下房門。

「龍兒?進來吧」裏面傳出一中年男子的聲音,聽起來,聲音的主人似乎還有些疑惑。不過,受驚過度的炎龍自然將那疑惑歸根到自己姍姍來遲上了。

炎龍輕輕的推開房門,走進去將房門掩上,隨即轉身鞠躬,態度恭敬之極,「弟子來遲,忘師父恕罪。」

「遲?」天涯眉頭微斂,抬頭看了炎龍一眼。

「咯噔」炎龍清晰的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看來自己所料不錯,師父要發飆了。

「剛才天弱丫頭來找我,我讓她順道去叫你,她說要先回碧落峰看師父,一會去找你,沒想到你這麼快就來了。」天涯略帶疑惑的說。

這天涯便是之前在大殿上打坐的中年男子,他是囚陰派的大弟子,亦是狂龍的師兄。

「啊?」炎龍惶恐狀變做痴獃狀,傻傻的看着師父。

「怎麼了」天涯抬起頭來,隨手將手邊的《玄冥**》放在圓木桌邊上。

「哦?!!」炎龍猛的回過神:「沒事,沒事。弟子方才就在碧落峰,恰巧碰到小師妹,所以來的較快。」一邊答話,一邊用手帕擦著剛才流下的冷汗。

「嗯。」天涯顯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停留太久,隨即開口道:「這次,我決定讓你去趟人間。」

天涯當真是語出驚人,這出入囚陰派可不是什麼輕巧活。

囚陰派位於天地間一個獨立的空間,它位於人間,卻無法與人間相連,它通於冥府,冥府卻感應不到它的存在,唯一有一條道路可以出入囚陰----六道輪迴。

可以通過六道輪迴的人無一不是有**力,大神通的人。整個冥界也只有堂堂九幽閻羅,一人可以出入六道,這還是因為他有天地法則加身。因為冥界六道,乃神農創造的往生之地,身處冥界六道,稍一不留神便被往生罡風吹走,便在一瞬間形神俱滅,沖向凡間往生。

「師父!!!」炎龍一聲驚叫喊出,忙用手掩住嘴。依舊是一臉驚訝的看着天涯。

「乖,別怕。」天涯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哄小孩兒:「同去的還有濁空,天弱,天惜,還有你師弟破凡。這一次,你們五個都去。」

「師父!以我們的法力。」炎龍依舊在擦冷汗;「我們的法力根本不足以通過六道。」\');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蒼霞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軍事歷史 蒼霞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一章.囚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