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時隔多年的相見
天微微亮，宮道上已經有人宮女太監們的腳步聲，說話聲。曾經康國寵冠後宮的曇榮皇貴妃已經被人忘卻，重華宮也變的無人問津。
一個身着破舊不堪的宮裝，卻頭髮整齊身上帶着皂草味道的女人。伴着從天而落如絲般的細雨，走出那間表面巍峨實則破敗的宮殿，如同往常一樣來到小亭。望着南邊的牆檐，盼著兒子琪兒能同半年前一樣從牆上爬進來，走到近前，認真的看着玉淑，問玉淑是不是他的母妃。那母妃兩字格外清脆悅耳，連做夢都能夢到，想到這裏玉淑的嘴角微微翹起。
這時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發出吱吱吱的刺耳聲，像是在抗拒被推開而做努力。刺耳的聲音打斷了玉淑的回憶，這大門從玉淑生產過後就沒人開過，是誰這麼有閒情逸緻來看自己這個失寵多年的人，臉上閃過一絲自嘲的笑意。
微微側身看着那扇多年從未打開過的門，只見兩排八個太監依次進來，這排場讓玉淑皺眉，思索片刻便心中有數，知曉來人身份。身在冷宮還能知道這麼多消息，還是多虧了多年的敵人悅樂貴妃。
有什麼能踩玉淑的絕對不會放過，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玉淑被關多年卻沒有一絲的無聊，什麼諷刺、謾罵、作弄、虐待、下毒這些手段是層出不窮。
玉淑目光複雜的看着對面父女二人，是待自己如僕從的父親和五妹玉泠；也是曾經宣國的梁國公和庶五小姐；還是深明大義的降臣康國的大功臣梁丞相和皇帝寵妃宣妃；更是宣國的叛徒，就是因為他的倒戈讓宣國不復存在，讓自己身份變的卑微，出身變成污點。
宣妃由丫鬟扶著走近上下打量玉淑一眼，接着鄙夷一笑：「康國多年的嬌養也沒能把姐姐養的光鮮亮麗，這爛泥終究是扶不上牆，姐姐你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堪。」
玉淑直起身子，將自己衣服上淡的快看不見的七尾鳳凰正對着宣妃道：「皇上是把本宮關了起來，但本宮封號仍在。你雖是以國號宣為封號，可終究是妃，本宮是曇榮皇貴妃。地位比你尊貴的多，如若本宮是爛泥，不知你是什麼？本宮才疏學淺，實在不知比爛泥還不如的是什麼東西？還請宣妃告知。」
宣妃抬手要打，玉淑抓着宣妃的手將其甩開。
玉淑道：「這裏不是梁國公府，本宮也不是當年的小姑娘。」
宣妃惱怒：「你……，姐姐身在冷宮竟能如此得意，不知是苦中作樂，還是破罐破摔。」
玉淑道：「苦中作樂也好，破罐破摔也罷。本宮這亡國公主的身份又能怎麼樣呢？不若宣妃和丞相這般的好命，有幫康國平定宣國的傳世之功傍身。本宮日後說不得還的仰仗二位，這康國的朝堂總算是有了宣國的舊臣。後宮原本也就本宮一個出身宣國的嬪妃，這下好了有宣妃同本宮作伴，本宮也就不在孤單。」
言外之意是本宮的今日就是你宣妃的明日，你逃不過同本宮一樣的命，或者因為叛徒的身份結局會更慘。至於丞相連後宮的妃子都逃不過悲慘的命運，你一個外臣又能好到哪去。
梁丞相無所謂地道：「皇貴妃娘娘此言差矣，你不也是身在康國的宣國人嗎？怎麼臣同宣妃這裏在就成十惡不赦了。」
玉淑不屑地回道：「梁丞相莫不是忘了，本宮同你們不一樣，本宮是宣國的傾城公主，是奉旨前來和親的。不知宣妃與丞相是奉誰的旨帶着大軍開城門迎接康軍入莞城的？又是奉誰的旨來康國做手握重兵的丞相和以國為號的宣妃呢？」
梁丞相雙拳緊握，臉色羞紅。
宣妃怒道：「姐姐怎能同父親如此說話，當年如果不是父親，你也沒有今天。」
玉淑道：「宣妃說的是，如果不是父親讓本宮代替梁大姑娘出嫁，也確實沒有現在十一年的囚禁，更不用受這母子分離，母**陽相隔之苦。」
宣妃聽到這話得意地陰笑道：「姐姐錯了，不僅是母女，母子也是。」
玉淑臉色突變，激動的衝到宣妃的身邊，抓着宣妃的衣服怒道：「你說什麼？」
身邊的丫鬟沒有料到柔弱的曇榮皇貴妃動作這麼快，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待到反應過來，宣妃已經被牢牢的抓住。忙衝上來護著宣妃，可誰也沒有成功地把發狂的曇榮皇貴妃拉開。到是宣妃被拉扯的髮釵落地，頭髮凌亂，渾身雨水，儀容不整。
一直在宮門旁的梁丞相，看到這一幕儒雅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痕。為了日後自己的前途終是不能讓宣妃難堪，況且現在那女人瘋了，若是把宣妃的臉抓傷了，日後如何固寵。
梁丞相顧不上什麼君臣禮儀，忙上前把玉淑推開，玉淑摔倒在地，要爬起來確認孩子的消息。剛剛爬起來就被丞相踹了一腳，再爬起來又被踹倒，仰倒在地上目光空洞的看着天空。
是了，琪兒說會來看母妃，如果琪兒沒事怎麼會這麼長時間都音訊全無。悅樂貴妃的人也提到了琪兒，只是被打斷了，那同情的眼神，如果琪兒沒事，悅樂的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提。
宣妃看到那張被世人稱讚，壓着自己多年的臉此刻如此的悲凄，剛剛的生氣、憤怒頃刻間煙消雲散。
若是讓玉淑知道這件事是自己做的，不知玉淑會不會更加的傷心難過，淮妃得意的想着。
「姐姐，你就不想知道四皇子是怎麼死的嗎？」
玉淑眼神有了一絲的反應扭頭盯着宣妃，宣妃看着玉淑的反應很滿意，臉上的得意逐漸變得猙獰起來「姐姐的琪兒是我和父親親自送的毒藥，親眼看着他喝了下去，然後毒發身亡。」
玉淑從地上跳起來，沖向宣妃。砰的一聲玉淑又被踹到了地上，玉淑咳了口血，盯着梁丞相邊爬邊問「為什麼殺了他？」
梁丞相大義凜然道「臣也是奉旨辦事，請皇貴妃娘娘見諒。」
玉淑掙扎著站起來怒吼道：「你們騙本宮，本宮要見皇上，要讓你們給我的琪兒償命。」
宣妃笑道：「姐姐莫不是糊塗了，我們若是沒有皇帝的旨意，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對皇子動手的。」
玉淑身子一顫跌落在地，如同行屍走肉般呆坐在地上。
宣妃猙獰的笑道：「姐姐也別怪本宮和梁丞相，我們也是迫不得已，況且四皇子是你害死的，不是我們害的。本宮只是告訴四皇子本宮是他的五姨母，梁丞相是他的外祖父，然後把毒差遞給四皇子，四皇子什麼也沒問就喝了，還真是個單純聽話的好孩子呢！哦！對了，四皇子死前還甜甜的叫本宮五姨母和梁丞相外祖父呢！這麼可愛的孩子，死了還真是可惜呀！姐姐覺得呢？」
玉淑像個瘋子一樣，朝着宣妃的方向一遍又一遍的站起來，一遍又一遍的摔在地上。不知疼痛，彷彿是個被別人控制的人偶。
寒風吹過，濕透的衣服貼在身上，凍的發抖，看着失魂落魄任由雨水沖刷的玉淑，宣妃終是心滿意足。
由丫鬟扶著轉身對在一旁的梁丞相吩咐道：「本宮乏了，剩下的事就由你來辦，做的漂亮點。」
梁丞相拱手道：「恭送宣妃娘娘。」
待宣妃走後，梁丞相拿過毒茶，送到玉淑的跟前道：「奉皇上口諭，賜皇貴妃娘娘的茶。」
雨越下越大，玉淑已經分不清楚臉上的是淚還是雨水。
「請皇貴妃娘娘速飲，好讓臣回去同皇上復命。」
「是琪兒喝的那壺嗎？」玉淑問道
「…………」梁丞相
「本宮要和琪兒喝一樣的茶，丞相若是連這個要求都不能滿足，就請丞相強灌吧。」
梁丞相強灌的命令在嘴裏打轉，最終還是不能落下個強灌毒茶，毒死親女的名聲。可又耽誤了那麼長的時間，剛才就應該早早的勸宣妃娘娘離開才是。現在只能是自己先去同皇上復命，讓奴才好好盯着。
梁丞相吩咐太監取茶，留下兩個人盯着玉淑，就帶着剩下的人去同皇上復命。
玉淑看着面前的兩個太監說道：「公公可否幫本宮去屋裏取個東西。」
大太監呸了一口道：「還以為你是皇貴妃呢！還指派老子下輩子吧。想拿東西自己爬回去拿呀。」
小太監站在大太監的身邊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沒敢吭聲。
「多謝二位公公。」玉淑道。
玉淑躺在地上，知道自己站不起來，蜷著身子慢慢的轉直到把臉轉到亭子的方向，慢慢的往亭子爬，身子摩地留下一道道血印，一道道血印編織成一條血路。
大太監大罵晦氣。
小太監心中不忍上前問道：「娘娘是需要拿什麼東西，小柿子替你去拿。」
「小四子，琪兒是四，你也是四，真好。小四子公公可否讓我自己去拿。」玉淑笑道。
玉淑終於爬到池塘邊，扭頭看着當時琪兒翻過的牆頭輕聲道：「就是這了，視角剛剛好，母妃現在不怕冷了，以後哪也不去就在這看着你。」
說罷便往水裏頭扎。
好冷，已經有十幾年都沒有這種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