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時殤(end)

番外六 時殤(end)

時殤昏迷了很久,安璃給他上了葯。

但偶爾他也會有些許的清醒時刻。

隱約間,彷彿身處一片紅楓林之中,周圍彷彿有人在爭吵。

「你相信他?」

「我不相信他相信誰?你嗎?」

時殤清醒了一會兒,掙扎著靠坐了起來,迷濛的雙眼中,隱約看到了兩道人影,正是安璃和君凌兩人。

兩人看上去都情緒不好,頗有種劍拔弩張的感覺。

君凌看上去更是隨時都有可能暴走的樣子,特別是在時殤醒過來的時候,他的怒氣達到了頂端。

他伸出手,指著靠坐在的楓樹榦上的喪屍王,冷冷道:「就因為他說是從我身上拽下來的,所以你就認定,是我下的手?」

安璃沉默,但她的反應已經給出了答案。

君凌失望垂下雙手,因為咬牙,腮幫子彷彿都在慢慢鼓動。

他三兩步走到了時殤面前,眼神冷酷的質問:「我問你,是我抓的你嗎?是我折磨的你嗎?」

時殤定定的和他對視,少年目光如炬,有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內心之中那些陰暗的,負面的,自私的想法無所遁形,君凌看透了他。

可那又怎樣呢?他無計可施。

時殤冷冷的勾起了嘴角,無辜的說道:「那個女人不是你的紅顏知己嗎?」

殺人誅心。

君凌愣了一瞬間,下一刻,直接氣笑了,盛怒之下,他抬手攻擊……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既然非要在他頭上蓋一頂黑鍋,那他倒不如就把這罪名給坐實了!

時殤只感覺胸口一陣劇痛傳來,在一瞬之間,五臟六腑都移位了,只一瞬間,便失去了意識。

安璃被這一變故驚呆了,瘋狂的沖了過來,抬手便想反擊,但……一隻手高高舉起,卻最終沒能下的去手,她咬着嘴唇,幾乎將嘴唇咬破。「你……不可理喻。」

安璃扶著時殤在楓樹下坐下,慌亂的去檢查他的傷勢。

他傷的很重,彷彿隨時隨地都能就此失去呼吸,安璃驚慌失措,許久后才平靜下來,整個人像是被什麼東西壓垮了一般,失去了精氣神,就一邊低頭給手上慘重的喪屍皇敷不知道酒精是有效還是無效的葯,一邊神遊天外。

「安……安璃?」

血色楓林之中,黑髮少年的聲音很低,微弱的彷彿一陣風吹來就散了,但即便如此,前方背對着他的人也還是被驚擾到了。

安璃跪坐在一棵楓樹下,懷裏抱着時殤,從君凌的角度,能看見他被染紅的白衣,還有垂落在身側破碎的喪尸利爪。

聽到身後的人叫自己的名字,安璃無聲慘笑一聲。

許久,她的聲音輕輕響起。

「君凌,我後悔了。」明明是平靜的嗓音,混著林間的微風,卻像是最悲戚的琴語,讓人聽到,便有種絕望的感覺。

君凌雙眸驀然瞪大,瞳孔縮到了一個極恐怖的程度,垂落在身側的雙手陡然握緊,指甲幾乎嵌進肉里。

他一步上前,「你……」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安璃卻突然回頭,一雙漂亮的眼睛如今只含冷意,她朱唇輕啟,只說了句:

「滾。」

君凌的聲音戛然而止,臉上的表情完全定格。

滾?

他的身體忍不住輕輕顫抖,彷彿身體里正有某種情緒快要壓不住了似的,許久,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極克制的抿了抿唇,然後後退了一步。

自這一步后,他垂下了腦袋,許久不曾打理的碎發遮住了眼睛,他像是一直被戳破了的氣球,身上只有死寂的情緒。

下一秒,他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

從那以後,人類和喪屍之間的戰爭全面爆發。

進化出神志的喪屍已經在南邊建立起了屬於自己的基地,而北方,則被人類的佼佼者們所佔領,並在那個地方建立了新的政權。

人類和喪屍雖然外貌相似,同出一源,但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物種。

此後,安璃再也沒見過君凌。

但時殤並不覺得開心。

因為直到最後他才明白,愛情並不是挑東西,沒了這個便可以退而求其次。

更不是什麼先來後到,愛便是愛,不喜歡便是不喜歡,與旁人無關。

但時殤心裏卻也明白,安璃不是傻子,當時被他一言蒙蔽,卻不可能一直稀里糊塗。

只是木已成舟,已經破碎的感情不可能輕易復原。

更何況,他們兩人之間橫亘著的,可絕不僅僅只是一場誤會而已,他們中間,還隔着一場戰爭。

不是沒有後悔過,從那之後,安璃幾乎不再笑,即便有,也不過是彷彿戴着人皮面具一般的假意微笑而已,每次看到她黯然神傷的時候,時殤都會問自己,真的不後悔嗎?

看,即便沒有了君凌,不是你的,永遠不會是你的。可你卻因此,摧毀了她的陽光與渴望,真的不後悔嗎?

……

決戰來的如此的突然。

時殤被安璃救出時,殺的那個女人地位很特殊,是當世人類基地那邊臨時的最高統治者的女兒。

人類大軍全面南下,他們除了有進化之後遠超舊人類的體能外,還有舊時代留下來的諸多武器,而喪屍這邊,則有着無數遠超人類的體能和自愈能力,還有一旦造成傷害,就會迅速將人類轉化成喪屍的如同瘟疫一般的能力。

這是一場生死之戰,兩房打的如火如荼,膠着不下。

「贏不了。」

高高的台階上,安璃坐在最上面一層,托著下巴出神,時殤便在這時走到了她身邊,並如是說道。

安璃回頭看了一眼他,沒有回答。

「其實也不是不能贏。」許久,她才淡淡道。

時殤側頭看她,隱約間猜到了她的潛台詞。

果然,下一刻便聽她說道:「只要君凌死了,人類的進化速度就會大幅度銳減,此消彼長,便可建立起喪屍的文明來。」

時殤眼神深沉,沉默了下來。

大概是他曾經說了太多,事到如今,他已經不敢再輕易開口。

但安璃卻不願意放過他,她突然轉過頭,輕輕的問道:「那一次,真的是君凌抓的你嗎?」

時殤身體僵住,他沉默了許久,沒有說話,兩人這樣僵持了很久,直到某個時刻,時殤率先綳不住了,靜默者起身,然後離開。

此後多年,每當想到這一刻,時殤便無法控制的後悔。後來他總在想,要是那時候沒有選擇沉默,而是給了安璃一個否定的答案,承認自己當初的鬼迷心竅,是否後來的結局就會不同?

但是人生沒有如果,歷史的車輪從不停止,它一刻不歇的滾滾向前,驚起一陣時光的塵埃。

當時殤知道安璃擅自一個人跑出去約見君凌的時候,他便察覺到了不對勁,大概是來自於喪屍皇敏銳的第六感,他總覺得會發生某些不太好的事情,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跟了上去。

那是一片天寒地凍的雪原,茫然四顧,周圍都是潔白的霜雪,一望無垠。時殤躲在遠處的石堆后不敢靠近。遠遠的只能看見兩人相對的身影,因為離得太遠了,甚至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

君凌大概是剛從戰場上下來,他臉上的半弧面具還沒有取下,遮住了上半張臉,只露出了光潔的下巴,泛白的唇,和一雙幽深的眼睛。

兩人相對而立,風霜在他們的身邊拂過。

他們什麼都沒說,卻又似乎什麼都不用說。

率先動手的是安璃……

兩人在冰天雪地里交起手來,每一下都帶着必死的決心,彷彿仇人見面,不曾留手。

終於,安璃某一刻失察,君凌差點一刀刺進她的身體,但最後時刻,君凌停了下來,他面無表情的看着安璃,卻也因為這一時的遲鈍,而留下了一個攻擊的空擋。

這個空擋,完全可以被安璃一擊致命。

安璃動手了……

但她並沒有把握住這個機會直接了結眼前之人的生命,而是一刀從他眼前劃過……

鮮血順着眼尾流下……

那一刻,安璃無法形容君凌的表情,凄苦,自嘲,絕望,以及無盡的悲戚。

他舉著刀,毫不猶豫的朝前刺過去。

他已經看不見,這一刀,安璃完全可以躲開,但鬼使神差的,她的腳步彷彿定住了。

那一刀刺進了她的心臟!

君凌很明顯的怔楞了一下,下一刻,他笑了。

她倒下的時候,他從背後環住了她,然後單手放在了她胸口沒有抽出來的刀柄上,重重的按了下去。

兩個人在大雪冰封的茫茫雪原里相擁著死去,鮮血染紅了大片的白雪,從空中俯瞰便如同雪原之上盛開了一朵凄艷的梅花。

雪越來越大,飄飛的鵝毛雪花最終落下,蓋在他們已經冰冷的身體上,然後滿滿覆蓋,掩埋,如同蓋起的一座冷冰冰的新墳。

……

而遠遠的,時殤看到那一幕的時候,已經來不及。

他艱難的在雪原里移動,慢慢的朝那兩具屍體走去,那一刻,他的心,恐怕便如這冰凍的無邊雪原一般寒冷而孤寂吧。

君凌和安璃死後,整個世界便停下了。

就像是一卷錄像帶,到了尾聲,然後錄像帶里的世界全部停止。

時殤驚訝於這個世界的變化,但他千瘡百孔的內心已經無法再有任何波動。

直到某一天,他發現這個世界的能量正在一點點的抽空,然後匯聚在他的身上……

經年累月,他終於撕開了那片空間的隔閡!

一出來,便看到滿面傷痕的美貌不再的女生躺在喪屍堆里,周圍是水族館的擺設,時殤無法形容那一刻自己的狂喜。

……

最後一個空間基點。

強制性的把安璃送出去后,時殤便躺在了茫茫雪原上,如同當初安璃和君凌兩人一般,感受着這宿命一般的結局,這一刻他腦海里翻騰的,竟然都是那些前塵往事,悲苦的,快樂的,如走馬燈一般。

時殤想:上一次我錯了,這一次,我賠給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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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女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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