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林雪

「北邙山頭少閑土，儘是洛陽人舊墓。」

如今，這片古代最熱門的墓葬地已經被開發成旅遊景區，其中有北邙山帝陵、以展示古代墓葬物品和文化以主的博物館、呂不韋墓、杜甫墓、上清宮等等。

已是傍晚，其中一個陵區里，遊人陸續離開。三名青春亮麗的女孩也在加快步伐，時不時小跑着往乘車點趕去。

聽一些本地人說，天黑后不能呆在陵區。雖然這種說法被許多人反駁，有人甚至專門帶帳篷溜進陵區過夜證明自己膽大，但大部分遊人仍遵循告誡，老老實實在天黑前離去。

「小雪你剛才真是太厲害了，竟然敢跳進墓坑裏救那個小孩。」

一個身高一米六、長發尾端有些天然卷、面若桃花體態妖嬈的女孩回頭看了同伴一眼，笑道：「當時沒想那麼多，就跳下去了。」

她低頭看了看本來潔白的緊身長褲，這時沾了許多黃黑色的泥土，心裏也是奇怪自己當時哪來的勇氣，所有反應好像都沒經過大腦。

事情發生在半小時之前，當時她們正在一座對遊人開放的小型墓室里參觀，有個七八歲的小男孩調皮，滑進了墓坑。由於遊人本來就不多，墓室里也沒有工作人員駐守，大家都不知如何是好時，林雪竟然就跳下去把小男孩託了上來。

後來她也仗着大人的身高，在好友的幫助下被拉了上來。至今想想，她仍覺得奇怪，自己怎麼就跳下去了？再來一次她或許仍會設法救人，但肯定不會跳坑裏去，那可是墓坑啊！

「有人昏倒了！」

一聲驚呼喚起林雪的注意，她循聲望去，便見三十餘米外的一段階梯下，有個老太倒地不起，旁邊的遊人驚慌避開，生怕惹上麻煩。

林雪和兩個同伴止步，互相對望一下，沒有遲疑就跑了過去。

這是一段七八級的台階，倒地的老太太頭髮花白，衣着整潔，應該也是城裏來的遊客。旁邊有目擊者稱老人剛才下台階時摔倒了，也不知道是先暈了才摔倒，還是摔暈的。

三個女孩小跑着來到老人身邊，先合力小心地把老太太翻轉身變成平躺。

「頭上沒有外傷！」其中一名穿紅色T恤、扎著馬尾頭髮、臉上帶有嬰兒肥的嬌小女孩說道。剛才就是她說林雪厲害。

「五官形態正常，可以排除中風可能！」另一名瓜子臉的恬靜女孩接着說道。

林雪在老人的脖子上摸了一下，冷靜地說道：「她的臉色不正常，脈搏很弱……雙手抱胸，呼吸和心跳驟停，可能是心臟病發。小薇你叫救護車，詩詩協助我做心肺復甦。」

話沒說完，林雪丟下背上的小包就跪在老人側面，雙手交互疊放，按在老人胸廓部位。瓜子臉女孩點頭，用手掌墊在老人頭部，開始以大概每秒兩個數的恆定頻率報數：「1、2、3、4、……」

跟隨着她的頻率，林雪雙手用力按壓、鬆開……按壓、鬆開……，每次按壓的深度大概有五公分。另一邊，叫小薇的嬌小女孩正在撥打110電話。

約兩三分鐘后，老人恢復了自主呼吸，三人仍不敢大意，始終盯着她的反應。

「媽？媽……我媽怎麼了？」一個穿着長裙的中年女人從圍觀的人群中擠進來，一看地上老人的衣着，大驚失色喊道。

林雪抬頭看向她，說道：「剛脫離最危險狀態，還要送去醫院進一步檢查。她是不是有心臟病，你剛才為什麼不在她身邊？」

「我去洗手間了。」女人帶着哭腔跪到老人身邊，手足無措不知做什麼好。

名叫詩詩的女孩提醒道：「有沒有帶急救藥？」

「哦，有，有的！」中年女人手忙腳亂，從自己的小包里翻出一隻小藥瓶就要擰開。

詩詩阻止道：「現在不用打開，起碼要等你媽媽醒來才能服用。」

林雪始終在觀測老人的呼吸和脈搏，這時長出一口氣說道：「基本穩定了！」

但老人仍沒有醒來的跡象，好像睡著了一般。中年女人便把手上的一件長襯衫蓋在老人身上，焦急地等待救護車。

過了十幾分鐘，救護車和管理人員一起趕到現場。

「萬幸，如果在最初的幾分鐘內沒及時得到心肺復甦，等我們到來已經晚了！」醫生簡單檢查后說道。

等病人被送上車，車子啟動后，中年女人才想起這麼長時間，自己竟然只顧焦急，既沒有向三個救人的女孩道謝，也沒有問她們的姓名和聯繫方式。

「唉，我們辛辛苦苦，竟然連個感謝都沒撈著！」小薇嘆氣道。

「不被訛就好了！救人是我們的職業，別人可以漠視，我們卻不能。快走吧，天要黑了！」詩詩笑道。

小薇嘻嘻笑道：「小雪剛才救人的樣子好帥，我留意到有人拍照了，估計今晚，網上就要出現『北邙山最美遊客』的報道。」

林雪白了她一眼，有些疲憊地說道：「不知怎麼回事，我感覺今天好累，要不明天我們逛逛博物館算了，不想再上山。」

「咦，你不是向來精力最充沛的嗎？」

「可能剛才救人弄的……」林雪沒看到，在她的左手腕有一圈隱約的黑線，像手鐲一樣附在皮膚上。

………

天黑已經好一會，林開坐到餐桌前。在舅舅家，他過的不說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幹活卻是用不到他的。

武勝松倒了一杯米酒，輕囁一口，對林開說道：「你這小子現在是越來越神秘了，經常不見影，電話還打不通。」

林開詫異，一邊夾菜一邊說道：「舅舅你今天找過我？」

舅舅搖頭：「我就是擔心你過度接觸那些事情，希望你不要陷入太深。」頓了頓，他又說道：「除非你打算以後做個陰陽先生。」

林開默然，他正要打聽萬人坑的事情，被舅舅這麼一說，倒是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有一點舅舅說中了，他以後還真得暗中做個陰陽先生。這是對治喪法師的另一個稱呼，有時也簡單稱為先生，而有的地方不管他們是不是屬於茅山傳人，都稱呼他們為茅山佬。

獲得清氣能夠提高個體的素質，林開只要腦子還沒壞，就該知道怎麼做。

他不由想起當初給外公完成首次送欞后隱約聽到的呢喃「不入六道，唯有送欞」，至今沒弄明白是什麼意思，是誰在傳達這個信息，與自己莫名其妙的經歷是否有什麼關係？

不管如何，自己能夠變強這是事實。

「或許我真的應該找劉法師學習一些東西，他別的本事不行，招魂捕幽倒是有半桶水，起碼真能招來各種孤魂野鬼。」林開心裏突然跳出這麼個想法。只要學會那個儀式，他就可以大量獲得清氣。

這時，武家明插話道：「做先生也不錯啊，一場常規法事就是幾千塊，絕對的暴利行業。」

舅媽用筷子敲了他一下說道：「瞎說什麼，小開是要繼承公司做老闆的人，哪會去做那些三教九流的事情。」

「媽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現在的三教九流可有錢了，看看那些在大城市做乞丐的，聽說在鄉下都蓋別墅開小車呢！」武家明抬杠道。

武勝松說道：「那些終究不是正道。對了，你也該多花些心思放在店裏，別整天就知道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