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一波流
棺材本是大凶，看其在強行送欞時的表現，就決定了在其內部建造的道場不可能很友好。何況一次次吞噬凶煞之氣強化過，林開上周在麗灣屍場的經歷，也有意無意地融入部分意境，就造如此凶性和不祥其實一點也不意外。
血色的道場展開，把百米範圍內的樹木和建築納入影響，所有東西都流淌著血跡。聶寒夫婦心驚膽戰，鬥志盡失。眼看林開一步步走來，兩人連忙認輸告饒。
「我們不干涉閣下給其他鬼魂送葬，但風水大陣里的鬼魂能否給我們保留？」程佳麗做出一副受迫害的委屈樣子，楚楚動人請求。
「反正就算我們不煉化，他們早晚也會消散，靈魂生機歸於天地。」
林開說道：「如果我把你們的生魂拘禁出來，你們願意被煉化嗎？」
「朋友何必咄咄逼人，我們不是野路子，也有家族傳承和交好的勢力，非要弄得如此不快么？」聶寒不敢再小看林開，但也不願放低姿態，隱隱以背後勢力威脅。
林開其實已經意動，畢竟能不結下生死大仇最好。解救萬餘鬼魂已算對得起自己的牌坊，說白了道心就是個心理作用，只要過得了自己那一關，問心無愧則道心無損。而且過剛易折，有所讓步，剛柔並濟才符合陰陽之道。
但這時候退讓，卻是顯得自己怕了對方的威脅，無形中被看輕。
得壓一壓對方的氣焰，再找個台階下。
林開有了決定，冷笑道：「你們所謂的家族，在我眼裏不過是修行界最底層的勢力，搬出來沒有任何意義。抽魂煉魄陣不但殘害鬼魂，對普通人也有致命傷害，這些年被你們害死之人必定不少。」
「若不殺你們，何以正天地法度！」
林開說到後面，想息事寧人的心態又要發生轉變，覺得還是應該把兩人幹掉，省得他們繼續禍害人命。他一揮法幡，覆蓋整個天空的陰陽圖演化出一個震卦，一道道血色的雷霆在其中生成。
道場里變得更加壓抑，雷霆殺機鎖定下方的聶寒和程佳麗，隨時要將他們撕碎。兩人臉色煞白，這才意識到林開不只是要毀去風水陣，還要殺他們。
「等等，我們只是針對鬼魂，從來沒有傷害過普通人，港島的其他道友可以作證，否則也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我們運作大陣十數年。」聶寒心膽俱裂，忙不迭地辯解。
「已經十幾年了？」林開聞言，收起殺機。
「……十二年了。」聶寒心裏滴血，感覺靈魄葫蘆保不住了。
眼前這傢伙對他們這些修行世家不屑一顧，估計出自修行界傳說中的那些中等勢力，真的招惹不起。這些年為了加快靈魄葫蘆成熟，不但大陣所在墳場的所有鬼魂被拘役，他們還不斷從周邊墳場抓捕鬼魂補充，大大縮短成熟時間。眼看着這幾天就是收成的時候，不想卻惹來強敵。
林開收起道場，只見紅光一斂，如潮水般退入棺材。
「既然你們沒有害人，這次放你們一馬，不過那些陣中鬼魂，希望你們還是儘早讓它們解脫。」
那兩人有些懵，這就過關了？
「離開吧，省得我再改變主意。」林開揮手驅趕。兩人一言不發，帶着複雜的心情離開墳場。
隨着聶寒夫婦離去，周邊的鬼魂重新匯聚過來，不見他們歡喜，相反神色間有些戰戰兢兢。剛才一片血色道場籠罩，氣息令他們這些鬼都害怕。所以就算看到林開放任那兩人離開，他們也不敢提出質問。
鐺……
林開敲了一下銅鑼，說道：「都靠近百米之內，為了提高效率，我要把你們一波送走，省得再生變故。」
萬餘鬼魂便往前擠，一個挨着一個。正在這時，有一隻老鬼說道：「我還是留下吧，若我們全部離開，新來鬼魂不曉得危險，很容易被那兩個惡人拘走。」
「也可以，退出百米之外。」林開答應，那老鬼就在其它鬼魂讓出的一條通道離開。有他帶頭，相繼又有幾隻鬼魂提出留下，以便提醒那些後來之鬼。
等他們走出百米之外，林開又敲了一下鑼，便見棺材上刷出一片紅光……這次的紅光沒有血色和凶性，相反很是祥和。紅光所過之處，所有鬼魂紛紛被捲起。
轉瞬之間，紅光收斂，萬餘擁擠在一起的鬼魂全部被捲入棺材之內，周圍瞬間變得空曠開闊。
「鐺……」
「啟欞！」
十二隻送欞鬼靈大吼一聲，奮力推車。欞車一次性裝了萬餘鬼魂，即便有道場之威，仍顯得非常沉重，四隻車輪發出嘎吱嘎吱的怪響，慢慢前進。
又顯形了，而且是全員顯形，連兩隻飛在前邊的紙人都呈現在普通人的視界。
林開臉上露出無奈之色，懶人挑重擔，這一波帶走雖然省事，卻是屬於超負荷狀態，不但被迫現形，送欞的距離也是延長許多，必須送出十里之外才算完。讓他心裏好受些的是，欞車和棺材都沒有流淌污血或散發腐臭。
半夜三點多，港島的街道仍是大量行人車輛，林開的送欞隊離開墳場一到街上，所過之處必引起一陣雞飛狗跳。
有人罵娘，罵了一半看到前方嬉鬧追逐的紙人，一個個驚駭欲死，臉色慘白地迴避。
「鐺……」
林開像個更夫吆喝：「陰葬不祥，生人迴避！」
「喝……」十二隻鬼靈齊吼，用力拍打了一下棺材，欞車便輕快幾分，但隨後又會變得越來越沉重，所以每隔一會就要拍打和吆喝一次。
二十幾個披麻戴孝的男女老少分成兩列跟在欞車後邊，動作整齊，步伐一致，給人詭異的感覺。
才送出一半距離，警車呼嘯而至。眼看送欞的隊伍直接穿透一道柵欄迎面而來，剛解開安全帶的警員動作一頓，默默掛上倒檔，車子倒退著迅速離開。
十里之後，送欞的隊伍在一處十字路中間沉入地下。林開留心道場之內的變化，發現不知從哪裏瀰漫出來一陣霧氣，等霧氣消散后，道場里的萬餘鬼魂已經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