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回 思音的伎倆

第205回 思音的伎倆

棲梧院裏,慕雲松正在書房來回踱步,見蔣神醫進來,忙示意他不必行禮,問道:「她情況如何?」

「只是風寒未愈,又一時急火攻心,才會昏厥過去,倒是無甚大礙。」蔣神醫道,「幸而王妃年輕,體質頗好,只需吃幾副辛溫解表,宣肺散寒的方子,再寬心將養幾日便好。」

慕雲松這才放下心來,又問:「另一個如何?」

「至於那位姑娘么,」蔣神醫蹙眉捻須,「體性陰寒、氣血不足,確不似個習武之人,更不像是殺手。至於王爺所說的易容之事,老夫確未看出端倪。」

「哦?」這讓慕雲松頗覺意外,「蔣神醫認為,她並非易容成如此相貌?」

「對江湖上的易容之術,老夫也略有了解,一般分為上中下三等:最下等者,不過是改變一個人的相貌特徵,令其不易被識破認出。

中等者,乃是用膠皮等物做出一張人皮面具,貼於臉上喬裝改扮做另一個人,但這種面具質地纖薄,極易損壞,且細看能辨別端倪。

而易容術中上乘者,則是尋個與目標樣貌本就相似之人,由精通此道的醫者施術調整其五官,使其與目標之人愈發酷似,若再刻意模仿目標的音容舉止,便愈發的難辨真偽。

我方才查探那姑娘,臉上並無人皮面具,五官也沒有動刀縫合之跡象,故而認為,她的相貌乃是天然,不似易容。」

他一番話說完,慕雲松的臉色卻又凝重了幾分,向蔣神醫道謝后,令下人帶他開方抓藥去。

慕雲松則繼續在書房裏來回踱步。

不似易容……難道世間,當真有生得一模一樣的女子,或者……

他想起慕雲梅那句「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心中忽然一凜。

他正苦苦思索著可能性,卻聽門口一陣急促腳步聲伴着拐杖響,忙迎至門口,躬身攙扶著問道:「母親怎麼過來了?」

「你如今是愈發的有主意了!」老王妃沒好氣兒道,「我若不來,天大的事你也要瞞着我!」

見老娘氣兒不順,慕雲松只得陪笑:「母親嚴重了,哪有什麼天大的事兒。」

老王妃狠瞪他一眼:「信兒都傳到我耳朵里了,說你今日帶回個跟夢珺一模一樣的女子。」

明知紙里包不住火,慕雲松還想反抗一下:「母親莫要道聽途說,不過是生得有幾分像罷了,兒子正疑心,是否有人別有用心,易容至此。」

老王妃哼了一聲:「像不像的,我得看過才知道,人在哪裏?」

慕雲松無法,只得引著老王妃去看昏迷著的思音。

「哪裏是生得有些像,」老王妃望着那張久違的臉驚嘆不已,「根本就是一個人!」又將她上下打量一番,「身形胖瘦你可瞧過,是否對的上?」

慕雲松被他娘問得尷尬:「母親,她是個來歷不明的女子,我豈能……」再者說,便是昔日夢珺的身形胖瘦,他都不甚記得。

老王妃冷嘲道:「敢花一千兩從秦樓買舞姬,你這會子倒裝起清純來了?」

說罷,又若有所思地嘆了口氣,拉着慕雲松回書房,鄭重問道:「兒啊,你可曾想過,若她真是夢珺,你打算如何處置?」

老王妃這話,正問到了慕雲松的揪心處,他不知該如何作答,索性避重就輕:「母親,她不可能是夢珺,夢珺三年前已亡故。如今這個,只說自己是出身低微的舞姬思音。」

「口是心非!」老王妃不滿地冷哼,「其實你心裏也懷疑,否則又何必一擲千金地將她帶回來?」

見自己兒子沉默不語,老王妃換上個語重心長的語調:「兒啊,聽娘一句話,無論當年你與夢珺有何恩怨過往,她終究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是當着全廣寧百姓的面兒娶進王府的媳婦。如若證實這女子當真是夢珺,她便還是我的長媳,你的正室夫人,此事抵賴不得。」

她頓了頓,見自家兒子愈發為難的臉色,又勸道:「至於蘇丫頭,娘知道你喜歡她,但以她的出身,是斷斷配不上北靖王妃之位的!你便收在身邊做個妾室,待到誕下一兒半女,娘再給你做主抬成側妃,已算是對得住她了。」

「母親,」慕雲松當下便要反駁,但見自家老娘是不容置疑的口吻,自知老娘也是個倔強性子,此時反駁只會又爭吵起來,索性不置可否:「容兒子再考慮考慮。」

蘇柒醒來時,發覺自己躺在雲水閣的卧房裏。

怎麼到這兒來了……她掙扎著坐起身,仍覺頭有些昏沉:不是立志,再也不回這傷心之地了么?

口渴得彷彿要乾裂開來,她不得不爬下床,去摸桌上的茶壺,剛弄出一點響動,便見石榴急急忙忙從門口進來:「王妃您可醒了!」

「王妃」二字在蘇柒聽來頗有些刺耳,但此時實在無力計較這些,只接過石榴遞來的茶一口飲了,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剛巳時。」石榴頗為後怕,「王妃你高燒了一夜,燒得滿口囈語還喊不醒,真把奴婢擔心死了!」

「是么……」蘇柒勉強回憶了一下,又是一夜光怪陸離的夢境,夢境裏有慕雲松與夢珺的種種,她已記不清楚情節,只記得自己始終是個心碎的看客。

她忍不住問一句:「王爺呢?」

「王爺……」石榴有些為難,昨夜至今王爺根本沒露面,只是派人將昏迷的王妃送了來,「許是有什麼要事在忙罷……」

看她言不由衷的神情,蘇柒這才憶起:昨晚她夜闖簪花館,眼睜睜看着慕雲松一擲千金買了個美貌舞姬回來。

佳人在懷,自是有「要事」在忙。

她冷哼一聲,咬着牙站起身來,虛虛浮浮地往外走。

石榴忙上前攙她:「王妃這是要去哪裏?你身體還虛得很,大夫說,讓你多靜心修養。」

我靜心修養……蘇柒忍不住自嘲,我再多修養幾日,只怕那混蛋當真要湊齊七八房的妻妾,再鼓搗出三五個孩子來!

她推開石榴的手,咬着后槽牙道:「放心,我只是去看看你家王爺的『要事』忙完了沒有!」

她憋著一股火氣,踉踉蹌蹌地尋到了棲梧院,便覺門口的侍衛望她的神情都與昔日不同。

「你家王爺呢?」

「在……在的。」小侍衛有些期期艾艾,「可要我通傳一聲?」

蘇柒「讚許」地瞥他一眼:以你這見風使舵、看人下菜的眼力見兒,當站崗侍衛真是可惜了!

隨即不理會小侍衛,大步邁了進去。

她正要一路衝進卧房,便見一個窈窕身影正推門出來,邊伸手理著自己有些凌亂的青絲,纖纖玉臂上還搭著件男子中衣。

那十分眼熟的中衣,看得蘇柒一陣心酸,索性沖思音冷聲問道:「慕雲松人呢?」

思音抬頭望她,一雙美眸中透著傲嬌:「王爺昨夜睡得晚,如今還睡着,吩咐不許任何人打擾。」

她口中「睡得晚」三個字,如同冷箭般嗖嗖襲來,扎在蘇柒心窩上,她方看到思音的衣領處,雪白的玉頸上那若隱若現的紅印子,顯得格外扎眼。

她是了解他的,平日裏正人君子,吹燈拉簾秒變嗷嗷叫的下山狼,尤其是興之所至時,下手便沒了輕重,常常痛得她哇哇大叫,事後他再心疼告饒。

此刻,思音脖頸上鮮紅帶血的印子,彷彿在向她赤裸裸地昭示昨夜戰況之激烈。

蘇柒咬了咬牙,「讓開,我要進去見他!」

然立在門口的思音分毫不讓,反而刻意湊近她耳邊,低聲道:「該讓開的,是你罷。」

「你……」蘇柒沒想到,一個剛得寵的舞姬,竟敢如此猖狂。

思音一雙美眸中劃過一抹陰戾,口中卻嬌媚輕笑:「你可知,這世間男女之愛,」她順手拿起一旁博物架上的一隻景泰藍瓷瓶,在手中把玩,「正如這瓷器,看似既精緻又美好,」她順手將那瓶子塞至蘇柒手中,「實則脆弱不堪,稍有不慎,就碎了……」

蘇柒忽覺她眼眸妖冶一閃,耀得她有片刻的恍惚,不知怎的便鬆了手,手中的景泰藍瓷瓶便「咣」地發出一聲脆響,落地摔得粉碎。

剎那間,思音眼中的妖冶不再,又化作凄楚可憐的模樣,瞬間便跪了下去,雙膝正跪在那碎瓷片上,以手扯著蘇柒的裙裾哭告:「姐姐息怒!一切皆是奴婢的不是!」

蘇柒正不明就裏,卻見思音身後的門被推開,一臉倦容的慕雲松「適時」地走了出來。

他見眼前情景,竟毫不猶豫地伸手握住思音手腕,縱身擋在了思音前面,喝到:「你要幹什麼?!」

他這一聲冷厲的質問,竟瞬間澆息了蘇柒心頭熊熊的妒火,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灰燼。

不過一夜春風,他便這般維護於她,果然男子皆薄倖,喜新厭舊地如此徹底……

蘇柒抿起唇,冷冷笑道:「不幹什麼,來恭賀王爺覓得新歡,順便提醒王爺一句,畢竟年紀大了,莫要操勞過度,死的快!」

說罷,勉強抑制着呼之欲出的淚水,憤憤然轉頭離去。

慕雲松被她這惡狠狠的話說得哭笑不得,本能地欲去追她解釋,才想起自己還扣著思音的脈門,只得作罷,望着她跌跌撞撞地跑出門去。

這誤會,怕是要越結越深了……

身後,卻傳來思音怯怯的聲音:「王爺……不去追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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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靈小甜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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