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回 明月照溝渠

第164回 明月照溝渠

「小娘余胡說些什麼!」採蓮立時緋紅了一張臉,作勢要打,「人家慕五爺是什麼身份,豈會看上我一個商賈之女?」

她口中如此說着,一雙明眸中的懷春羞澀卻是藏也藏不住,直看得蘇柒牙根兒直發酸:

慕五爺有沒有看上採蓮不好說,但採蓮看上了人家慕五爺卻是明明白白的。

蘇柒不禁犯愁:自己一人一鬼兩個閨蜜,竟看上了同一個男人,這可如何是好?

黃四娘也就罷了,畢竟她只能謀求慕五爺的身後事,但採蓮是年方二八待字閨中的少女……

蘇柒暗嘆一口氣,謹慎地勸道:「倒不是門第高低的問題,而是……世家子弟多紈絝,我怕你吃虧。」

採蓮立時表示不忿:「慕五爺從上到下、從裏到外哪裏紈絝?」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蘇柒嘆道,「這些世家子弟,哪個不是高牆深院的脂粉堆里長大?看慣了妻妾爭寵勾心鬥角,耳濡目染,也就覺得男人家裏三妻四妾、外面相好無數都是理所當然。你便是剖出一片真心給他,他也未必當回事兒,玩玩膩了便棄之如蔽履,再找別的真心去了。」

蘇柒越說越氣憤,不由悲從中來:她也曾以為那位北靖王爺皎皎如月令人傾慕,卻不想有朝一日他扒開道貌岸然的外衣,內里是如此的齷齪不堪。

這正是,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行了,我曉得了!」採蓮望着蘇柒手裏,被她蹂躪成了一堆渣子的饅頭,無奈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知道就好!」蘇柒氣哼哼地總結了一番,「世家多紈絝,富貴出人渣,慕家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她話剛說完,便見門口一個清瘦頎長的身影僵了僵,險些被門檻絆一跤。

「五爺……」蘇柒立時尷尬,結結巴巴地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慕雲梅有些哭笑不得:這姑娘為何每次跟他大哥置氣,都要將整個慕家都牽連進去?

「五爺莫生氣哦!」採蓮趕緊幫着打圓場,「她就是跟王爺鬧彆扭,正在氣頭上,口無遮攔的。」

「無妨無妨。」慕雲梅扯張凳子在蘇柒對面坐下,見採蓮有眼色地準備茶點去,遂壓低了嗓音,對蘇柒和顏悅色道:「我今兒就是來跟你說我大哥的事兒。昨天半夜,雲歌突然發了瘋似的跑去見我母親,捶胸頓足地懺悔,說是她思慕我大哥而不得,起了不該有的心思,故而託人買了迷藥下在我大哥酒里,讓我大哥將她誤認做是你,想要……」

「真的?」蘇柒想了想,難怪慕雲歌要將約會地點設在她的雲水閣,還故做她昔日的裝扮,「結果她就得逞了?」

「並未!」慕雲梅趕緊解釋,「雲歌說,我大哥倒是中了招,果然將她認作是你,卻是說了幾句不明所以的話便憤然離去,一個指頭都沒碰她。」

「哦!」蘇柒莫名地有些心安,想了想又覺得不對:王爺明明將慕雲歌認作是她蘇柒,卻一個好臉兒不給,還「憤然離去」……

他是有多不待見我!

看她聽完之後,依舊一副懨懨的臭臉,慕雲梅不解:「你不開心么?」

他今早得到這個消息,心裏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兒,但料想以他大哥的硬臭脾氣,這等丟臉的事兒,定然不會屈尊親自去向蘇柒說清楚。

當事人不說,只好他這個和事佬兒去說。慕雲梅深覺自己為這一對歡喜冤家,真真是操碎了心。

偏偏他煞費苦心地替他大哥澄清罷,另一個當事人還一副不領情的樣子。

「我跟他絕交,不是因為慕雲歌的事兒。」蘇柒含糊道。

「那是因為什麼事兒?」慕雲梅深覺心好累,「他還有別的事兒?」

他喜歡男人啊……蘇柒在心底吶喊一句,卻只能道:「總之就是相看兩生厭,我不願意見他,他也討厭看見我,就這樣罷了。」

慕雲梅心中嘖嘖:前幾日你二人還一派你儂我儂的恩愛相,這才幾天便反目成仇,這世間果然沒有真愛了么?

然而看蘇柒一副「傷情往事不願再提」的樣子,便識趣地換個話題:「江小姐和那妖物的事,你還打算繼續管么?」

「我倒想管啊。」提起這茬事兒,蘇柒就愈發的頭大,「可江小姐打定了主意把苦水都往自己肚裏咽,什麼都不說,我能怎麼辦?」

「再貿然去探那妖的老巢,也是有些兇險。」慕雲梅思忖道,「要不要我多派些兵將,將那座破落宅院好好搜上一搜?」

蘇柒擺手:「不妥,妖大都是能遁形、會變化的,不了解它底細的情況下,便是搜也搜不出來。再說,你不是說那宅院是位將軍的舊宅,若擾了人家身後的清靜,就不好了。」

慕雲梅犯愁:「還是要探探那妖的底細才好。」

蘇柒低着頭,盯着被她怨念掰碎的饅頭渣子,怨念?她忽然一敲掌心:「我怎麼把她給忘了!」

「誰?」

「江小姐的丫鬟落梅!」蘇柒當即將落梅前恭后傲,以及威脅江雪的種種跟慕雲梅說了,「我覺得,她定是知道些什麼的!」

「那好辦,咱們把她逮住盤問一番,不就什麼都清楚了。」慕雲梅笑道,「只是她在江府時不好下手,待她出門……」

慕雲梅便安排手下去江府盯着,直至天黑,才有人來回話,說那丫鬟落梅換做一身小廝打扮,悄悄從江府後門出去了。

正等得百無聊賴的蘇柒一拍而起:「她去了哪裏?」

「聽雨軒。」

這似曾相識的名字,惹得蘇柒立時苦了一張臉:怎麼又是這個地方?!

當下不及細想,忙換上一身男裝,跟着慕雲梅殺奔出去。

二人趕到聽雨軒門口,果見做個小廝裝扮的落梅,正在門口與攬客的小倌兒糾扯,落梅焦急叫着:「我要見定遠侯爺!」

蘇柒聞言,跟慕雲梅對望一眼:赫連鈺在這裏?

慕雲梅看她有些疑惑,遂解釋道:「聽雨軒和簪花館,本就是赫連家的產業,表面上是秦樓楚館,實際卻是打探南來北往消息的中樞要塞。赫連侯爺若在此,倒也不足為奇。」

是不稀奇啊,蘇柒撇撇嘴:自家開的南風館,嫖小倌不要錢,難怪他與某王爺逛得那麼隨意自然。

卻聽門口的小倌兒不耐煩地打發:「哪有什麼侯爺?侯爺何等尊貴的人,怎麼會在我們這裏?你趕緊走罷,莫要影響我們做生意!」

落梅被推搡的快哭了,情急道:「我知道侯爺在這兒!我……我是江府的下人,我有幾句要緊的話需跟侯爺說,是……是關於我家小姐!」

江家與赫連家的聯姻,在整個廣寧城傳得人盡皆知,門口小倌兒聽說她是江家的人,倒也不再推搡,想了想喚來個下人,讓他去樓上傳話,對落梅道:「你且等著!」

落梅見有戲,便千恩萬謝地候在一邊。慕雲梅碰了碰蘇柒的手臂,二人一齊朝落梅走去。

蘇柒正不知如何跟這傲嬌丫鬟開口,落梅卻已看見了她,瞬間驚得變了臉色:「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來找你啊!」蘇柒索性敞開說亮話,「我們想問問你,關於你家小姐的事……」

她話未說完,落梅已是驚懼地搖頭連連,「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否認得倒快!」慕雲梅抱着手臂,「那就把你要跟赫連侯爺說的事,先跟我們說說?」

「你……你們……」落梅怯怯後退兩步靠着牆,一雙眼睛驚惶地四處張望。

「不說是吧?」慕雲梅居高臨下看她,笑得陰詭,「我自幼軍中長大,軍營里那些能讓俘虜開口的法子,我還是知道百八十種的。」

他說至此,落梅早已渾身篩糠似的顫抖,忽然抬頭,沖蘇柒身後怯怯地叫了聲:「侯爺……」

蘇柒和慕雲梅下意識回頭,哪裏有什麼侯爺,倒是眼前的落梅,趁此機會轉身撒腿便跑。

「嘿這狡猾丫頭!」慕雲梅罵了一句,施展輕功追了上去,蘇柒自知追趕不上,正琢磨是在這裏等著還是回家去等,卻見聽雨軒門口現出個白衣俊俏身影。

「蘇公子?」

蘇柒聞聲回頭,見瑞郎正俏生生立在門口,一雙清亮大眼睛望她,「是你要見侯爺?」

「呃……」好像是,誤會了。

瑞郎一副捉摸不定的眼神:「蘇公子若要見侯爺,侯爺自是歡喜見你的,又何必冒充什麼江府下人?你且跟我來罷。」

熟悉的雅閣,熟悉的軟榻,熟悉的人以一個熟悉的姿態半倚在榻上,修長的指尖捏著一隻白玉杯盞,仰頭將酒灌進口中。

立在門口的蘇柒,正猶豫着是否還要拿那句「人生何處不相逢」做開場,飲完酒的赫連鈺已轉眸看見了她,一雙迷離的鳳眸中真切透著驚喜:「蘇兄弟?竟是你來尋我?」

蘇柒剛想擺手說誤會,卻見赫連鈺已下榻走了過來,雙手握住她肩頭,滿面難掩的激動之情,「一別多日,你……」

他自覺有許多話想說,又齊齊堵在喉嚨里,一句也說不出口。

蘇柒被他這個狀態驚了,旋即意識到這傢伙肯定又喝多了,想他上次喝多,將她當做慕雲松發了一通肺腑之言,末了還攥着她手腕子不放,讓她好一通尷尬。

這傢伙酒品不好!蘇柒在心裏默默給赫連鈺定了性,深覺趕緊溜為好,「我路過此地,見侯爺在便來打個招呼,沒別的事,侯爺自便,在下告辭,告辭!」

說罷,用力掙開他的雙手,打個哈哈便要轉身出門去。

卻在要抬腳出門的一瞬間,被他從背後一把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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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靈小甜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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