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回 慕五爺出手

第161回 慕五爺出手

蘇柒只覺心裏一陣心酸難過,偏偏那不通人情的菩提子,依舊在每一處熟悉的地方映着阿籮的記憶:春日裏,她替四姐紮起好看的髮辮,陪她在庭院裏放風箏;冬季里,她把四姐兒裹成個圓圓胖胖的粽子,在南牆角堆起個同樣圓圓胖胖的雪人;四姐兒闖了禍,被罰在日頭底下扎馬步,她心疼地在一旁打着扇子;四姐兒着涼生了病,燒得小臉兒通紅,她將四姐兒抱在懷裏徹夜不眠……

阿籮是那樣深愛這個孩子,將自己所有的母性和關懷全都給了她,甚至面對冰冷的屠刀,亦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保護這個孩子。

可惜,在殘暴的殺戮面前,阿籮和四姐兒都太過柔弱,她們救不了彼此,也救不了自己。

蘇柒抹了抹眼角的淚痕,將那顆重新歸於寂寂的菩提子握在掌心,正有些走神地想自己此番所為何來,忽聽身後傳來黃四娘驚恐的尖叫:「蘇柒當心!」

蘇柒聽聞,驚覺身後一股凜冽寒氣呼嘯而來,下意識地側身躲避,卻被驟然襲來的一團妖氣重重撞上手腕,但覺半邊手臂如同被萬蟻蝕骨般的痛麻,不由手一松,玉劍噹啷墜地。

那妖偷襲成功,見蘇柒沒了辟邪的兵器,愈發有恃無恐,再度化作兩支巨大的黑翼,沖蘇柒胸口呼嘯襲來。

危急關頭,蘇柒祭出玄鳥玉,發出一道青光,化為屏障隔在蘇柒與妖怪之間。那妖怪一擊不破,幻化出一隻尖長利喙,再度向光盾重重襲去。

黃四娘干著急,飄到蘇柒身後急切問道:「你可還頂得住?」

「頂得住個鬼!」伴隨着妖物每一次碰撞,蘇柒都要後退兩步,只覺玄鳥玉幻化出的光盾越來越薄,越來越不穩定。

這可如何是好?蘇柒心中一陣焦急,抬眼去望被她掉落在地的玉劍,偏偏在丈余遠的地方,根本夠不著。

她正束手無策間,卻聽黃四娘扯著無比激動的嗓門大叫一聲:「相公!你是來救我的?」

蘇柒簡直要哭了:生死關頭是你犯花痴的時候?

眼看光盾就要被妖怪襲破,它正鼓足力氣打算給予最後一擊,蘇柒忽見身旁一道凌厲身影閃過,撿起地上的玉劍就勢一個轉身,閃電般向那妖怪刺去!

玉劍發出一聲輕吟,劍氣如雪光掠出,直直刺穿了妖怪的黑翼。正蓄勢待發的妖怪驟燃遇襲,發出一聲低沉嚎叫,忽然幻化為一團黑霧,逃也似地向天空竄去。

蘇柒大舒一口氣,抬頭望妖興嘆:這傢伙如此懼怕那上古玉劍?想來是玉劍上有什麼東西克它。

「沒事吧?」

蘇柒回過神來,望着收了玉劍一臉關切的慕雲梅。反是黃四娘趕緊湊過來,一臉感動地捧心:「相公我沒事!」

蘇柒忍不住白她一眼,又向慕雲梅問道:「五爺怎麼會在這裏?」

「你深夜來訪,卻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有些不放心,便一路遠遠跟着你。」他柔和笑道,「我看你揣了玉劍出門,本以為你要去找我大哥尋仇,不想你一路去了江家,又跑來這裏。」說着,有些心有餘悸問,「方才那一團黑氣……」

「是妖。」蘇柒嘆了口氣,「正是那妖糾纏江家小姐,又鬧了定遠侯與江小姐的婚禮,試圖將她擄走。」

「難怪聽人說,那日一陣邪風颳得天昏地暗、飛沙走石,原來是妖在作怪。」慕雲梅嘆道,「可惜我方才出手慢了一步,終究是讓它跑了。」

「怨不得你。」蘇柒道,「這地方妖氣極重,只怕就是妖的老巢,它還會回來。只是……」她憶起方才看到的畫面,再度將這蕭索庭院打量一番,「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她不過自言自語,卻見慕雲梅忽然沉了臉色,眼角劃過一抹傷感:「這是昔年一位將軍的舊宅。」

蘇柒憶起張浦曾說過的,關於阿籮主家的過往,似是有些明悟:「這位將軍,因罪被判了滿門抄斬,還被一把火焚了宅院?」

她音調有些發顫:剛剛看過了那許多鮮活的過往,那個立志長大了要當女將軍的可愛女孩兒,竟已死在了那場浩劫之中,血濺劊子手的屠刀下!

她突然便有些理解了張浦。

「許多年前的是是非非,早已計較不清了,就讓他們塵歸塵、土歸土罷。」慕雲梅感慨一句,「此處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快走為好。」

慕雲梅不放心蘇柒一人走夜路,便十分「順道」地南轅北轍,將蘇柒送回慧目齋門口。

「今晚之事,真是多虧了五爺。」蘇柒自覺必須表示感謝。

慕雲梅忙擺手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心中卻嘆:大哥說得對,以這姑娘素愛惹是生非的性子,若沒個男人看顧著,只怕她分分鐘能把自己作死……

想起自家大哥,慕雲梅看着眼前的少女眉梢眼角凝著的楚楚委屈,忽覺心中有些悶悶的。

這樣好的一個姑娘,若換作他慕雲梅,定要放在心尖上疼著,捧在手心裏寵著,硬話都不說一句,不讓她受半分委屈。

偏偏自己那榆木疙瘩般不開竅的大哥,如此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心中感慨著,伸手撫了撫她鬢邊被夜風吹亂的長發,目光如夜般融融:「我明日一早,就去尋我大哥興師問罪,讓他來找你負荊請罪,若他不願意,我綁也將他綁來,可好?」

他這舉動言語實在太過柔情,蘇柒忍不住低眸垂頸,感覺有一絲臉紅,心下連對慕雲松的諸多怨惱都無力吐槽。

正尷尬間,卻見一壯碩女鬼飄在遠處,一張捉姦憤怒臉大喊:「月下公然勾引我相公!你當我是死的?!」

蘇柒無語地瞟了一眼黃四娘:大姐,你本就是死的啊……隨即輕咳了兩聲,望着慕雲梅正色道:「多謝五爺好意,但我跟那烏龜王八蛋當真再沒半點關係!」

慕雲梅的手僵了僵:烏龜王八蛋?好吧,總比她將姓慕的一竿子全打死來得好些。

心中卻起了些別樣的心思:若他二人當真分道揚鑣,蘇姑娘由我接盤可好?

蘇柒正欲與慕雲梅道別,卻又在黃四娘要殺人的眼神暗示下,指了指慕雲梅順手掛在腰上的上古玉劍,期期艾艾道:「五爺……這把玉劍……能否再借我幾日?」

邊說邊冷瞥黃四娘:姑娘我就從沒幹過如此死皮賴臉的事兒!

慕雲梅笑道:「那是自然,萬一再遇到那妖物,蘇姑娘也好有個趁手的兵器防身。」

他方將玉劍解下來遞到蘇柒手裏,黃四娘便合身撲下來,張臂摟住慕雲梅脖子:「好相公,想煞奴家了,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蘇柒被她嘔得胃裏一陣翻騰,生怕一張口便要吐了出來,只得擺擺手,目送一人一鬼「勾肩搭背」地走了。

這一夜,蘇柒睡得極不安穩。

在那個不知所謂的夢裏,忽而見慕雲松與赫連鈺四目相對十指相扣,許諾著「山無棱天地和乃敢與君絕」;忽又見慕雲歌巧笑倩兮輕靠入他臂彎,變成了左擁右抱的齊人之福;偏偏又有赫連珊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一臉欣然地與他們湊做一處……

她在不遠處獃獃望着這男男女女的四人,糖不甩似的黏在一起,齊齊用幸福滿足的表情望她:你走罷,我們四人要從此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蘇柒一個激靈醒了過來,感覺後背上黏黏地出了一層冷汗。

她深覺這輩子再也不想看見慕雲松那張臉了。

正這般想着,偏偏聽石榴進來稟報,說王府派人來傳訊,請她即刻回王府一趟。

「不去!」蘇柒心裏一千一萬個拒絕,索性用被子蒙了頭。

石榴有些作難:「姑娘,王妃娘娘傳的話,您就這麼賴著不去,不好吧……」

竟是老王妃要見她……蘇柒矇著頭思忖了一下:她是長輩,且她並不姓慕,也不算壞了她自己的誓言,嗯。

她從被子裏探出頭來:「我這就去。」

蘇柒被一路引到熙華苑正廳,一進門便覺氣氛有些不對勁。

上手坐的是揉着額角一臉煞黑的老王妃,旁邊是滿面愁容唉聲嘆氣的慕夫人,慕夫人懷裏是散著頭髮啼哭不止的慕雲歌,廳中間還立着一個面無表情猶如老僧入定般的慕雲松。

這什麼情況?蘇柒又望了望嚶嚶啼哭,滿口「不活了」的慕雲歌一眼,頓時福至心靈:能讓痴心女子尋死覓活的,便唯有負心漢子了。

想來,是慕雲松那烏龜王八蛋昨夜沾了人家慕雲歌的便宜,一通吃干抹凈之後卻又不願負責,這才引得慕雲歌母女將狀告到了老王妃面前。

簡直衣冠禽獸……蘇柒想至此,瞪向慕雲松的目光更添幾分鄙夷。

慕雲松垂頸瞟了蘇柒一眼,正收穫了她一個看畜生似的眼神,心中愈發不悅,索性一個冷眼送了回去。

二人正眉鋒眼劍之間,聽老王妃透著疲憊的音調道:「蘇柒,你既然來了,便跟我說句實話:你昨夜可曾回過雲水閣?」

嗯?蘇柒心中一顫:昨夜明明十分低調小心,怎麼還是被她知道了,卻也不撒謊,實誠點頭:「回過的。」

老王妃聽罷,不著痕迹地望了慕雲松一眼,繼續向蘇柒問道:「可曾見了我兒伯寒?」

何止見了,還欣賞了一幕紈絝浪蕩子的言情摺子戲呢……蘇柒憤憤地咬了咬后槽牙:「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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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靈小甜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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