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88 天啟符

眼看又要秩序大亂，我趕緊把高亮拉倒近前，輕聲問道：

「黃尖呢？一直都沒回來？」

高亮點了點頭：

「你去大石山第二天，他就走了，傷都沒好利索。一直都沒回來。」

這可撓頭了，這麼多鬼魂，都是過了離魂期的，而且都是「橫死」，雖說現在看起來還是天然無公害，但是再不處理，保不齊哪個生出怨念……

黃尖不在，我職位低微，又不能把他們送下去。

看來只好先把他們安頓在後院黃尖的那間屋子裏，然後趕緊去把黃尖找回來。想到這裏，我對着眾鬼說道：

「諸位，先別吵！既然有人給你們超度做了法事，應該可以下地府輪迴了。不過可能需要稍待幾天，今天先安排你們在後院住下。」

一群鬼聽到我這麼說，又開始吵吵嚷嚷的了。

「我能不能先回家看看啊？」

「要待幾天啊？等多久啊？」

「還要住在這裏啊……你們到底是咋搞的啊？」

……

這些問題都是我回答不了的，想來我不止職位低，還是個新手，下面是啥樣我自己也沒有看過。

而且很明顯，我不想下去看。

於是不管他們怎麼問，我都保持沉默，任由他們嘰嘰喳喳地亂一陣，慢慢地也就沒人說話了，都眼巴巴地看着我。我瞧著這幫鬼，眼下只能胡亂裝內行了：

「都不說啦？鬧能解決問題嗎？後面會發生什麼你們遲早會知道，死都死了，安心聽安排。下陰司之前，好好回憶回憶自己的人生，對自己做的虧心事兒多反省反省！問那麼多有什麼用？」

一群鬼聽我這麼一說，都沒話了。我趕緊趁熱打鐵：

「這些天你們在後院的屋子裏好好獃著，不要亂竄，破壞了三界秩序，小心萬劫不復！」

說完抽出一張五雷符，對着院子中的香爐打了過去。耳邊只聽轟隆隆一聲響。

這張五雷符的威力也嚇了我自己一跳，沒想到去大石山這一次經歷，讓我又增加了幾分功力，這張五雷符居然把香爐打得嗡嗡直響，濺出了不少香灰。可憐了這香爐，前些日子剛被駱奇正轟了一次，剛複位沒幾天，今天又被我拿來試招。

我回頭看了看一群鬼，還真被我這張五雷符嚇住了，一個個目瞪口呆。我指著高亮說道：

「現在都排好隊，跟着這位高大仙兒，到後殿休息去。」

說完我給高亮使了個眼色，高亮心領神會，帶着這一群鬼向後殿走去。這些鬼真是被我剛剛的五雷符嚇到了，乖乖地排成了一排，跟在高亮後面。

見吳老四在隊伍的末尾，我湊過去輕聲跟他聊了聊。主要是想確定一下，到底是什麼人給他們做了法事。

吳老四告訴我是一個「分頭陰陽臉」。看他剛才說事情說的那麼清楚，但是讓他描繪人的長相，卻實打實地算是難為他了，聊了半天，都走到後殿了，我得到的最有效的信息也就只有：

「梳着分頭」；

「半邊臉比較僵硬」；

「聽口音不是本地人」；

此外再無有用的信息了。

送這群鬼進了黃尖的房間，和高亮在後院抽煙。事情其實還挺棘手的，我蹲在地上叼著煙捲，雙手揉着太陽穴。

高亮見我半天不說話，不耐煩地踢了我一腳：

「收了這麼多鬼，咋整？」

我猝不及防，被他踢了個趔趄，煙都掉地上了，趕緊伸手撿了起來，吹了吹灰，這可是剛點上沒抽幾口的中華！回頭瞪了高亮一眼：

「你小點兒聲，來來蹲下。」

高亮提了提褲腿，蹲在我旁邊，這次壓低了聲音問道：

「咋整？」

「明天一大早，我就去大峪縣找黃尖。你留在這裏，看着這幫鬼，別讓他們到處亂跑，等我回來。」

高亮呼地站了起來：

「我不幹！這是當獄卒啊！我替你去找黃尖，你在這看着。」

我翻着眼睛看着他：

「你怎麼找？」

高亮站在那裏撓著腦袋，的確，他沒有陰眼，根本看不見黃尖，讓他去找黃尖簡直就是扯淡。

說實話，就他這脾氣，讓他留下來當獄卒，我也不放心……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你弄點兒符，把這幫鬼封上，不讓他們出來。」

「扯什麼淡呢？！這些鬼都是自由的，只要不禍害人，能真關監獄嘛？」

高亮笑了笑：

「嘿嘿……我也就是說說而已，不過說實話，也沒啥大區別。哎，我說！我看不見他們，他們跑了我也不知道啊？要不還是等著黃尖回來吧，說不定就這一兩天的事兒。」

我隱隱覺得不妥，但是確實也沒有特別好的辦法，只好掐滅了煙頭：

「再給我一根兒。」

高亮嘿嘿地笑了一聲，把一盒都丟給我說道：

「你自己在這糾結吧，我睡覺去了。」

說完一轉身就進屋了。

院子裏就剩下我一個人，默默地抽著悶煙。一支煙還沒抽完，高亮就從屋裏衝出來了：

「哎哎！大彪，有辦法了，有辦法了。你看……」

我循聲看去，這小子手裏拿着烏木鴞。因為屋裏有十七個鬼，烏木鴞的眼睛血紅血紅的，在黑夜裏顯得特別可怖。

我站起身問道：

「你想幹啥？」

高亮把烏木鴞晃了晃：

「我明天帶着這玩意去找黃尖，遇到他，這玩意眼睛不是會紅嘛？」

我真是服了高亮了，居然能想出這種辦法：

「你自己就能感覺到陰氣，帶着這麼個玩意兒有啥用？你就是活的烏木鴞哇？」

高亮撓了撓腦袋：

「對喔！那就更好辦了，我去找黃尖，正好合適！」

「你跟他沒法交流啊！」

高亮轉了轉眼珠：

「你等等哈。」

說完一轉身進屋了，屋裏傳來老道的罵聲：

「幹什麼玩意兒？一會兒進來一會兒出去的！大半夜不睡覺瞎折騰啥？！不是告訴你們小點兒聲了嗎？！」

這小子又挨罵了，不過他沒皮沒臉，尤其在師父面前，只聽屋裏說：

「馬上馬上！師父您別生氣，您睡您睡。」

接着門咣當一聲響，這小子又跑了出來，手裏拿着幾張白紙，還把我畫符的毛筆拿了出來，蘸着硃砂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寫着

「黃尖，周大彪找你，速回城隍廟！」

寫好了在自己胸前比了比，抬頭對我說道：

「我只要感覺到陰氣，就這樣，你看成不？」

如果我是個二次元人物的話，現在一定是滿臉黑線，高亮這是要去流浪街頭啊……

不過轉念想了想，他這麼着急跑出去也正常，算起來他跟老道憋在城隍廟裏面學道法，也有些時日了。按他的性子，估計這會兒已經憋瘋了。

我向他招了招手，高亮不明就裏，慢慢走了過來，還挺起胸讓我看他的「傑作」。我一把將那張白紙扯了下來，撕的稀碎：

「紅筆寫人名不吉利知道不？犯人勾訣才用紅筆呢！」

高亮剛要動怒，聽我這麼一說恍然大悟，轉身就要往屋裏跑：

「我去換個黑筆來！」

我一把把他拉住了他：

「你小子挨罵沒夠是吧？衝進去一會兒師父又得罵你！」

高亮點了點頭：

「那我輕點兒……」

說完一轉身，跟鬼子進村一個姿態，慢慢向房門走去。我忍着笑，拍了拍他肩膀：

「進屋把硃砂和符紙拿出來，別拿什麼黑筆，我給你想辦法，讓你找見黃尖。」

一聽這事兒，高亮直起腰桿兒：

「真的？！夠哥們意思！我去給你拿紙。」

這一高興把裝鬼子的事兒給忘了，「咣當」一聲衝進門裏。

接着屋裏又傳來一陣老道的罵聲。

高亮懷裏抱着一沓符紙和一盒硃砂跑出房門的時候，隨着他還飛出了老道的大搪瓷缸子，這次老道是真怒了，喝水的傢伙都砸過來了。

院子裏光線雖然不太好，但是畫幾張簡單的符篆，對我來說已經是小意思了。我給高亮畫了五張「天啟符」，往他手裏一塞：

「這是開陰眼的符，雖然你不是專業學這個的，但是你之前用過符，發動這麼簡單的符篆沒問題吧？感覺到陰氣就給自己貼一張……」

高亮點了點頭，把符篆揣進兜里，歪著腦袋想了想，朝着我一伸手：

「再給畫幾張唄？」

我瞧着他那個無賴的樣子，實在是拿他沒辦法：

「給你畫可以，不能亂惹事兒！」

說完又給他畫了五張，他一伸手拽了過去，也塞進了懷裏，朝我說了句：

「我這就出發，等我的好消息。」

我看了看手機，才夜裏四點多鐘：

「大半夜的你怎麼走？車都沒有！」

聽我這麼一說，高亮一咧嘴笑嘻嘻地給我又遞過來一包中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