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34 叫人蛇

這不是來找我尋仇的女蛇妖，我不認識他。

一個獐頭鼠目，穿着花格子襯衫的男人，從我頭頂的天花板上掉落下來，站到了我的面前。

他下身沒有穿褲子，呃……但是並不是限制級，因為他沒腿。襯衫下是一條蛇身，尾巴正纏在我的脖子上。

不管他是不是來尋仇的那個蛇妖，很明顯，他對我充滿著惡意。

只見他張開嘴，跟之前碰到的那隻蛇妖一樣，他的嘴巴撕裂超出了人類的極限，這張嘴裏不是人類的牙齒，是一排鋸齒樣白森森的尖牙，連接着絲絲令人作嘔的粘液。

嘴巴里發出了一聲嘶啞的吼聲：

「嘶——」

沒錯，是吼聲，那種嘶啞著，彷彿被勒住脖子嘶吼出來的聲音。

我脖子被他的尾巴纏住，完全喘不過氣來，雖然沒法呼吸，但是還是聞到了一陣腥臭。

所幸，他沒有一直朝着我噴毒氣，拉着我衝進了消防樓梯。

我雙手抓着他的尾巴，一陣撕扯，無奈力量跟他不是一個級別的，根本撕扯不開。又試着掐，打這些娘們打架時候用的招數，也都是白費。

蛇妖速度很快，嗖嗖地游下樓梯，幾乎幾秒鐘就是一層樓。

這下我可倒霉了，在樓梯上被他一直拖着，雙腿都要被磕斷了。脖子被勒得緊緊的，喊也喊不出來。

只覺得整個頭都被憋大了，眼珠子要從眼眶裏噴射出來，嘴巴不由自主地張開。舌頭一見門開了，很自覺地就溜達出來了。

雙手無力，身上一張符都沒有，喊人幫忙又喊不出來。嗯，這樣下去，過不了一會兒，黃尖就能來幫我啦。

只不過不是幫我對付這隻蛇妖，而是帶我下去見萬鄉長了。

一直被蛇妖拽到一樓，他從少有行人的住院處後門躥了出去。

後門外是醫院的後院，是個小公園，平時有些病人會到這裏來散步。不過現在是夜裏兩點多，別說人了，鬼影子都沒有一個。

我已經開始頭暈了，很快就要失去意識了，眼睛也花了，不然怎麼看見這小公園裏有一道紅影？隱約看着是個女人。

「砰！」

隨着耳邊這一聲響，我感覺脖子上一陣輕鬆，腳也沾到地了，接着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打鬥聲。

雖然平時挺愛看熱鬧的，但是這會兒根本顧不得了，脖子一松，我趕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即跪到了地上死命地咳嗽起來。

好半天才把這口氣喘回來，真險哪，看來我是獲救了，到底是哪路大俠救了小的一命啊？我抬頭一瞧

——胡家妹子！

此時她跟蛇妖應該剛打完了一個回合。

蛇妖已經完全現出了原形，上半身也恢復了蛇形，下身盤在地上，頭高高地昂起。那件花格子襯衫已經破爛了，掛在它身上，像一面旗幟。

胡家妹子皺着眉頭，滿臉怒色地站在他身前：

「柳家怎麼出了你這麼個敗類？好好的野仙不當，給別人當走狗？！」

蛇妖沒有回答，上半身微微向後傾斜著，兩隻眼睛盯着胡家妹子，沒有吐芯子，而是不斷地發出「嘶」「嘶」的噴氣聲。

這是一個典型的蛇要發動攻擊的姿態。

蛇這種動物很少追捕獵物，一般都是潛伏和偷襲。但是在受到威脅的時候就會擺出這種姿態，它們發動攻擊速度奇快，往往一擊必中。

眼前這條蛇是要跟我胡家妹子拼了。我不由得為胡家妹子捏了一把汗，不久前她才剛剛受傷啊，也不知道她行不行啊?

沒想到胡家妹子瞧見蛇妖這副模樣，居然噗嗤一聲笑了：

「你這副模樣是想嚇誰啊？知道自己不是我對手，就趕緊束手就擒，省的本小姐費事兒喔？」

蛇妖趁著胡家妹子開口說話，「嗖」地向胡家妹子咬了下去！確實很快，這速度比子彈也差不了多少了。

我是什麼都沒看清，只見紅影一閃，胡家妹子已經把蛇妖的頭踩到了地上。從這個最終姿勢來看，剛才是躲過了蛇妖的一擊，並順勢踩在他頭上了。

「還真是蹬鼻子上臉了？」

胡家妹子的腳在蛇妖的頭上跺了兩下。

「還敢跟本小姐動手？！你腦袋裏是核桃仁嗎？真是蠢到家了。」

蛇妖在她腳下扭動了幾下，尾巴「呼」地甩了起來，打向胡家妹子的後背，這一尾巴力道不小，夾着一股勁風，捲起了不少地上的砂石。

胡家妹子一矮身，又躲了過去。她躲過去了，我沒躲過去。

我只是個看熱鬧的，你倆打架，能不能不連帶着我？一尾巴掃起來這麼多碎石，砸了我一腦袋包！好像臉都給我劃破了，這一會兒怎麼跟胡家妹子打招呼啊？

蛇妖這尾巴雖然沒甩中，但是趁著胡家妹子一閃身，他的腦袋從胡家妹子腳下掙脫了。抬頭躥起來張口咬向胡家妹子面門。

胡家妹子向後一個空翻，雙腳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圓弧，正踢在蛇妖下頜。

蛇妖嘴巴「噗」地關閉了，身體不由自主地打着轉兒飛向了天空。

沒等他落下來，胡家妹子翻身站定，一把抓住了他的尾巴，順勢在空中甩了起來。這個姿勢讓我不由得想起了一首歌：

套馬的漢子你威武雄壯……哦不對，套馬的妹子你婀娜多姿……

「還鬧不鬧了？說話啊？」

胡家妹子邊甩邊喊，滿臉輕鬆，看起來是佔盡了上風，甩了沒多久，蛇妖的上半身噗地恢復了人形，大聲喊道：

「小姐饒命，小姐饒命！小的一時糊塗，一時糊塗啊。」

這個蛇妖聲音嘶啞低沉，難聽得要命，跟胡家妹子的聲音真是天壤之別。

胡家妹子聽到他求饒，手向下一沉。

蛇妖「砰」地摔倒了地上，見他雙手一撐，支起上身，「哇」地吐了一地。

今天過的實在是噁心，白天看着高亮吐了三回，這大半夜的又看着個醜八怪蛇妖吐。幸虧有胡家妹子養眼。

胡家妹子嫌惡地向後退了兩步，拿出手絹來，擦了擦手：

「你活該，真是不知斤兩了，人形都沒修完整還敢跟我動手。你是柳家那一枝的啊？居然走『叫人蛇』這麼冷門的路數？」

「叫人蛇」？這玩意我只在郭德綱的相聲里聽過，在相聲里是個喜感十足的角色，沒什麼危害，就會站窗戶外面喊「張小乙！」。

今天讓我遇到活的了，這玩意兒是真狠啊！我摸了摸脖子，被他勒過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叫人蛇吐了一會兒，喘了口氣，趕緊轉過身來，對着胡家妹子匍匐在地上：

「姑奶奶饒…饒命。我是柳家十六枝兒上的，論起來……得管您老叫小姑奶奶，咱們都是親戚……」

「呸！你算哪根蔥？也跑來跟小姐我攀親戚？」

「是是，小的地位低微，哪能跟姑奶奶攀親？求小姑奶奶饒小的這一次吧……」

胡家妹子哼了一聲：

「哼，饒不饒的，看你老實不老實了，說吧，你是怎麼和大石山那個蛇妖搭上的？」

大石山蛇妖？他們果然是一路。

這條「叫人蛇」的名字叫柳四，修行了百來年，道行尚淺。柳家十六枝上的，是柳家最末一枝。

大石山的蛇妖那天被打受傷，逃脫路上被柳四遇到了。

跟人一樣，一個剛畢業的學生，忽然看見了業界大神，一般人的反應都是欣喜若狂。柳四也不例外，忽然遇到一個修行千年的落難大神，趕緊上前幫忙，隨即就給她當了跑腿。

按照柳四的交代，大石山蛇妖自稱「通聖教母」，有幾千年的修行，閉關修行時被小人偷襲，流落至此。

柳四一個小野仙，修行本就不夠，也沒見過什麼世面，受了蠱惑，就拜在了通聖教母的門下。通聖教母派他來看住我，不料這小子在暗地裏觀察了我幾天，發現並不像通聖教母描述的那麼厲害。就動了心眼，想把我抓回去給通聖教母處置，立上一大功，於是今天晚上就對我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