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208 懸石洞前

我按捺不住，抬頭一看，果然是黃三姑和柳浴蘭!說起來我們分別才沒幾天，不過在這種情況下相見，讓我心情激蕩，不由得喊了聲：

「三姑……柳妹子……」

黃三姑朝我點了點頭，柳妹子對着我笑了笑。兩個人礙於黑媽媽在場，表現得都比較局促，不敢過於熱情。

黑媽媽點了點頭，問道：

「看起來沒請錯人吶，你是周大彪哇，來拜山有什麼事情啊？」

我聽黑媽媽問話，這才抬起頭來，看了看她。

和我想像中的不同。我一直以為黑媽媽會像塑像一樣，穿着古裝，戴着頭帶，裹着小腳，拿着煙袋。

相反，黑媽媽穿着非常現代，齊肩的奶奶灰短髮，穿着印染料子的襯衫，工整端莊，又不失時尚。

這個地位尊崇的野仙看起來還沒有黃三姑年齡大。雖然沒有黃三姑看起來那麼慈和，但是多了幾分幹練穩重，一副正當年的家長模樣，不怒自威。

我哪敢怠慢，清了清嗓子：

「回黑媽媽的話，弟子周大彪此次來拜山有三件事情。」

黑媽媽笑了笑：

「呦呵，還不少呢，站起來一件件說吧。」

我謝了一聲，從地上爬起身來：

「黑媽媽，第一件事情是為了趙老仙。」

說着話，我從腰間解下了袋子，打開了帶口，手一抖，將趙老仙兒抖了出來。

身後眾位野仙見此情景，發出了一聲驚呼。人群中議論紛紛。

「是灰家的，趙老仙兒嗎？」

「他這是怎麼了？」

「誰把他弄成這個樣子？」

我轉過身回頭看了看，下面站着的還真有幾個熟人，紫菱，大個子，金翅大鵬赫然在列。往後人群后看看，似乎還看到了四胞胎，「斧頭幫」眾人。

這些群演估計都是來跟黑媽媽交令的，我看了看他們，不由得犯起了嘀咕……這麼多人在這裏，我到底要不要把野仙中出了內奸的事情說出來呢？

心中掂量了一下，還不要魯莽：

「趙老仙兒的事情，三姑和柳妹子應該跟您稟報過了。我雖然找到了老仙兒，無奈他昏迷不醒，所以來求黑媽媽救命。」

黑媽媽聽我說完，點了點頭：

「馬宜年，你是引接人，他所說可屬實？」

馬宜年上前一步，對着黑媽媽一躬到地：

「回黑媽媽，周大彪在仙途之中，處處維護趙甲子，盡心竭力。還誤會屬下要對趙甲子不利，跟屬下動了手……呃……」

說到這裏，抬頭看了我一眼，抬起了受傷的手：

「屬下慚愧，還……還受了傷……」

黑媽媽點了點頭：

「你手掌受傷，心中可怨恨與他？」

馬宜年搖了搖頭：

「周大彪跟我動手，事出有因，又是為我們野仙。屬下雖然受傷，哪有怨言？況且屬下多年沒打得這麼酣暢淋漓了，心中歡喜著呢……」

說到這裏，還裂開嘴笑了笑。看這個笑容，估計是沒說假話。黑媽媽嗯了一聲：

「下去吧。紫菱……你怎麼說？」

馬宜年退了下去，紫

菱裊裊婷婷地走上前來，給黑媽媽拜了個萬福：

「回黑媽媽，奴家在常樂賭坊與周大彪對賭，多次誘他以趙甲子下注，均未成功。甚至以命相搏的時候，他都不肯用趙甲子來翻本，可見其心之堅。只是……」

紫菱說道這裏，抬頭瞧了瞧黃三姑和柳浴蘭：

「只是三姑和柳家妹子偏袒他……讓奴家輸了好多銀兩……」

黑媽媽呵呵地笑了笑：

「紫菱吶……你這小妮子就是賭性不改。昨兒個本來事兒都完了，你偏偏還要再賭。活該你輸錢！也得治治你這賭性兒了。而且，是不是人家周大彪都沒收錢啊？」

我心中給黑媽媽點了個贊，心中想起那四千萬……至今還覺得在滴血……四千萬吶……

只見紫菱撅了撅小嘴，低頭不語。

黑媽媽朝着人群里看了看，抬高了聲音：

「朱家四兄弟，還有柴家幾個，你們又怎麼說？」

只見「斧頭幫」幫主從人群中擠出來，站在下手朝上打躬：

「回黑媽媽，我們沒用，什麼都沒試出來……這……自己人……那個……互相打了一場……」

此話一出，一眾野仙都鬨笑了一聲。

黑媽媽也抿嘴笑了笑：

「好了，受傷的好生休養吧。」

說完朝着紫菱揮了揮手，紫菱也退進了人群。

黑媽媽從腰間拿出三個鑰匙扣般大小的牌牌來，皺眉看了看，伸手朝我遞了過來：

「來，把這個拿去。」

我愣了一下，看了看黃三姑。黃三姑朝我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我去接。心中暗道：這三個牌牌能救趙老仙兒？於是向前一步，伸手接了過來，低頭看了看。三個鑰匙扣上分別寫着「智」、「勇」、「義」，這玩意是破道法的么？

我抬頭問道：

「黑媽媽，這……這是破趙老仙兒身上道法的法寶么？」

話音剛落，身後幾個曉事的野仙嗤嗤地笑了起來。

黑媽媽也笑了起來，朝我擺了擺手：

「這三顆仙令是給你的，是你在仙途得到的評語。你放心，趙甲子沒事，他身上沒傷。只是心智被封了，不急於一時。你擔心的事情，我心裏也有數，稍安勿躁。你來說說第二件事情。」

黑媽媽這麼問，我連忙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將頭埋在地上，大聲說道：

「這第二件事情，弟子是來懇請黑媽媽治罪的！」

黑媽媽不疾不徐地問道：

「治你什麼罪呢？」

我咬了咬牙，大聲說道：

「弟子……弟子與他人好勇鬥狠，丟了性命，蒙……蒙黑媽媽的人蔘仙草，救了回來。但是……不問自取，是為偷盜！這人蔘仙草，是我偷的。所以，今天特來領罪！」

這幾句話說完，身邊的柳浴蘭噗通一聲跪在了我身邊：

「黑媽媽，人蔘仙草是我偷的，和他無關……」

我側過頭看了看柳浴蘭，只見她正好也側過頭來看着我。我對着她皺了皺眉，意思是這事兒我來擔着。她卻對着我眨了眨眼，我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露出了個疑惑的表情。耳邊只聽黑媽媽說道：

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人蔘仙草本就是救人性命之物。乃是我一時興起，留在身邊，希望它有朝一日能修成人形。既然拿去救人，也算是得其所哉，沒什麼可惜的。」

聽黑媽媽這麼一說，我懸著的心鬆了下來，怪不得黃三姑和柳浴蘭還能自由自在地跑到仙市裏當群演。我大概知道柳浴蘭為什麼對我眨眼了，看來這件事兒黑媽媽早已釋懷了。

剛剛放下心來，黑媽媽的聲音忽然變得嚴肅起來：

「不過周大彪說得對！不問自取，是為偷盜！這件事情，沒有那麼容易過去的。」

這句話說得冷冰冰的，和剛才的語氣完全不同，我心中不禁一驚。不過這偷盜的帽子是我自己扣在頭上的，此時也沒什麼好辯駁的。確實，救人沒錯，偷盜有罪！於是大聲說道：

「弟子願意受罰！」

柳浴蘭拽了我一把，也大聲說道：

「弟子願意受罰！」

我們兩個不敢抬頭，也不知道黑媽媽現在是什麼神色，我自己的心情也緊緊張張的。

只聽黑媽媽說道：

「你們兩個都站起來吧。總跪在地上幹嘛？」

我側過頭，看了看柳浴蘭，柳浴蘭也看了看我，又眨了眨眼。這次的意思我看懂了，現在可以站起來了，於是從地上爬了起來。

偷眼看了看黑媽媽，只見她臉色如常，笑眯眯地看着我：

「第三件是什麼呢？」

我趕緊又跪到了地上，這次卻沒有把頭伏在地上，大聲說道：

「弟子想娶柳浴蘭為妻！懇請黑媽媽做主！」

話音一落，一眾野仙發出了一陣感慨聲。我不敢回頭，側過頭看了看柳浴蘭。只見她滿臉通紅，兩隻手的食指纏在一起，扭扭捏捏的，嬌羞可人。

黑媽媽咳嗽了兩聲，眾人都不再說話了，只聽她說道：

「柳浴蘭，你怎麼說？」

這麼一問，柳浴蘭頭垂得更低了，兩隻手在身前拽來拽去，輕聲說道：

「全憑黑媽媽做主。」

我看這樣，估計事兒成了，不由得欣喜異常，沒想到這一次竟然如此順利。

又看了看黑媽媽，只見她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揮了揮手：

「馬宜年，招待周大彪，柳浴蘭隨我來，其他人先散了吧，先散了吧。」

說完身形一動，穿過洞口的大石，消失不見了。

柳浴蘭看了看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石碑，示意我要先進去了。我對她點了點頭，她朝着我笑了笑，一轉身，也鑽進了石碑中去。

見她也進去了，我剛要去跟三姑打個招呼。卻被馬宜年一把攔住了：

「小子，去哪裏啊？」

我答道：

「我去跟三姑打個招呼啊。」

馬宜年笑了笑：

「這邊的事兒還沒完呢，等一切結束了再敘舊，現在先跟我走吧。」

我看了看黃三姑，黃三姑看笑了笑，對我點了點頭。

既然不讓我過去，那就跟着馬宜年走吧，於是跟在馬宜年身後，又走上了山路。

倒是那一眾野仙，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轉瞬之間四下飛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