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知子莫若母。

「池兒，你不要自責。這場災禍是你阻止不了的，若是你在，母親才更心痛，因為一定會波及到你。」

「是誰？母親，您告訴我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

「池兒......母親，沒有力氣說太多了。我教養你十餘載，如今只求你一件事，望你能答應。」

成母的臉色越發蒼白，眼睛中的神采已然不在，暗淡到輕輕一個眨眼，都讓人擔心，這雙眸子便不會再睜開了。

她歇了一口氣，聲音變得更輕了，「你答應我，今生絕不回王府。」

「答應我......」

「今生絕不回王府！」

「咳咳！你快說！」

成母拼着最後的力氣，緊緊抓着成池的衣袖，滿臉乞求的望着他。

成池泣不成聲，母親沒頭沒腦的一句請求，沒有激起他的好奇心。

他只知道，母親要走了，從此以後他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什麼王府，回不回去，對他來講毫無意義。

這一切的一切，艾絨都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了個透徹。

她不必用讀心術便能體會到這對母子的巨大痛楚。

面對一個將死之人，她已經沒有必要隱藏自己了。

成池垂著頭，涕淚縱橫，成母卻還在拼着最後一絲力氣等待着他的承諾。

艾絨捂住胸口，忍着裏面的疼痛，蹲在成池身側，「答應她吧。」

成母已經潰散的眼睛望了過來，似是疑惑。

「謝謝您的照顧，您的恩情，我永遠記得，我會代您照顧他，直到他不需要我的那一天。」艾絨輕聲說道。

成母露出一抹極淡的笑，輕輕點了點頭，「池兒？」

「我答應您......」

「我答應您，今生絕不回王府！」

成池沙啞著嗓子，抬起頭，眼中通紅。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成母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睛。

池兒。

母親只是想保護你。

你一定要平安的度過一生。

我又想起了你，不對，是我從未忘記過你。

你過的好么？幸福么？會不會有幾次，就幾次，想起過我？

真好，

我終於不用每天撕心裂肺的想念你了。

真好，來生我們不復相見。

成池停止了哭聲，他獃獃的看着母親，此時她容顏消瘦卻清麗，看上去那麼平靜，就像睡著了一般。

「母親？」

不，她不是睡著了。

她永遠離開了自己，再不會回應自己的呼喚。

巨大的痛楚在心中炸裂，成池緊緊的抱住母親，如同抱着最後一根活命的稻草。

「不不！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求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不要離開我......」

如血般的夕陽完全落了山，村中連犬吠聲都沒有了，安靜的反常。

僻靜的山邊，僅有成池家一戶，更是靜的發冷。

漆黑的夜色籠罩了下來，完全蓋住了成池臉上的光亮，他就那樣緊緊的抱着成母，艾絨則在身後緊緊抱着他，試圖傳遞給他一點溫暖。

直到第二天，雞鳴晨起，村子裏才漸漸有了聲音，還是一如往常，只是成家，卻沒有了成母忙碌的身影。

成池已經不再哭泣了，他面無表情，眼神空洞，一動不動的坐了一夜，他的腿已經僵了，可他還是活動了一下，然後輕輕把成母放在地上，自己站了起來。

艾絨擔心的跟着他站起來，隨他走到屋外。

見他徑直去了廚房，手上捏著打火石，對着灶洞生起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