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四:借劍

二百九十四:借劍

朝陽自扶桑神木背後升起,海面灑了胭脂似的泛著赤色,一隻蒼老的長鯨排浪而行。

長鯨背上,泉嬰撫着它不再光滑的皮膚,輕聲道:「它本來早該去找扶桑神木,但沙陵的船隊糾集起來需要時間準備,所以那些人一直用盡辦法拖着它,不過現在沙陵水師被滅,它也解脫了,我們正好與它同行。」

泉嬰身邊不遠處,李不琢問道:「為什麼鯨將死時都要去找扶桑神木?」

泉嬰聞言看向東方那株遙遠的參天巨木。

「那是所有海族的神木。」她轉頭看向李不琢,「它的根系遍佈整片大海,所有海中生靈,皆依賴它的元氣而誕生靈智,但凡具有靈智的海中生靈都感神木恩德,死前都要埋骨神木之下,將畢生元氣歸還於神木,這樣肉身雖死,真靈卻能與神木同存。」

「原來是這樣。」李不琢恍然大悟。

「對了。」泉嬰猶豫了一下,「冒昧問一句,當初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身份?」

「那隻魚婦出現的時候,我聽見你用歌聲提醒了她。」李不琢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原來那時你就知道了……」泉嬰微微一怔,「你知道我不是人,難道一點都不詫異嗎?」

「當然有。「李不琢取下鯨背上一隻死去的海貝隨手扔進海里,不由又想起江東君和洛還君,他曾與上古天神、蜉蝣妖女共處過一段時日,見到鮫人雖然詫異,卻不至於大驚失色,「我更好奇的是,為什麼沙陵水師的福船上那位老鮫人還是人身魚尾,你卻能完全化作人身,甚至混跡鍊氣士中,也沒有被他人發現。」

李不琢不知鮫人之中是否也有鍊氣士與普通人之分,故有此問,泉嬰聞言斟酌了一下,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回答。

「那是我的契父。」

「契父親?」

「我母親的三個契偶之一,用你們的話來說,就是她的丈夫。」

「原來鮫人竟是一妻多夫嗎。」李不琢摸著下巴。

「你誤會了。」泉嬰解釋道,「我母親是漓支脈的族主,所以我才有三個契父,除了保護我母親以外,還幫母親處理族中事務。除我母親以外,其他鮫人都很專情的,若雙方結成伴侶,便是至死不渝。」

「原來是這樣。」李不琢笑了笑。

「至於我怎麼獲得的人身……」泉嬰站起身,指向原處的扶桑神木,「看,你仔細看樹身正中,這裏已經能見到樹上的傷痕了。」

李不琢順着她手指的方向凝望,只見遠處的扶桑神木樹身正中,隱約有一道細如髮絲的黑線。「那就是天柱裂縫?」

「嗯。」泉嬰點頭,「四月前,我在扶桑神木腳下,正逢上天柱開裂,有五道天柱之精落在我面前,我吞掉那五道天柱之精后,便睡了一個多月,醒來時就已成人身。人身穴竅暗合大周天之數,極利於修行,所以如今人族大興,契父說,這是我的大機緣,我早早得了人身,便能修行人族的鍊氣術,興許能帶領我漓支一脈再復興盛也說不定。」

「正好撞見五道天柱之精落在面前?」李不琢啞然。

「嗯。」泉嬰羞澀地笑了笑,「我有了人身後,混入沙陵府城,便聽說神工閣的褚宏想要捕獵鮫人,還找到了幾個瑤人幫忙。瑤民生在海中,我族甚至與其有過交易,若束手待斃,定會被他們找到,我便混上了那艘商船,想找機會破壞他們的計劃。至於我契父被沙陵水師抓到了,我也是前夜才知道的。契讓我代他謝你。」

這時李不琢聽到不遠處傳來水聲,轉頭一看,水中不時露出幾名鮫人的身影,手中似乎還拿着兵器。

「他們是……」李不琢眼神一動。

「他們是我族中的青壯。」泉嬰赧然低頭,「也是我未來的契偶。」

「看來我叨擾貴族了。」

「哪裏的話,你沒把我交給褚宏,是我欠你的情。」泉嬰猶豫了一下,「其實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哦?」李不琢微笑道,「請講。」

「你腰間的那柄劍,是不是來自人道皇室的寶物?」泉嬰小心翼翼地看向李不琢腰間的燭龍,語氣中帶着一絲敬畏,「若不方便回答的話,就當我沒問過吧。」

李不琢掃視一圈四周,只見周圍零散的那四名青壯鮫人皆遠遠盯着燭龍,目露貪婪之色。

正在海上,附近沒有陸地,李不琢處於鮫人包圍之中,座下的長鯨似乎也聽命於鮫人,若他們圖謀不軌,只要讓那長鯨沉入水底,李不琢便無立足之地,若比泅水,人如何比得過鮫人?

李不琢似笑非笑移開目光,只見泉嬰雖然對燭龍亦有渴望之色,眼神卻不含雜質,便答道:「此乃夏朝末帝下令督造的最後一柄神兵。」

「果真如此!」泉嬰面露喜色,「如今海中真龍不存,人道龍氣對我修行大有裨益……」

泉嬰還未說完,李不琢解下燭龍拋給她,乾脆利落道:「感應龍氣時小心一些,燭龍神魂有靈,你若冒犯了它,我沒法保證你不受傷。」

泉嬰沒想李不琢如此爽快,接過燭龍,怔了怔道:「這麼貴重的寶物,你就不怕我拿了跑嗎?」

「你大可一試。」

李不琢笑了笑,轉身席地坐在鯨背上,沒有絲毫防備,泉嬰卻聽出那無所謂的語氣背後的自信。

「真是一個強大的人啊。」她抱着劍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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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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