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佛胎魔種

二百六十:佛胎魔種

就一轉眼的功夫,那泥佛裸露的臉龐突然蠕動起來,釘入泥佛眉心的血檀被蠕動的血肉擠出,跌落在地。

「此事我記下了。」

支霜衣盯着老僧,眉宇間煞氣陣陣,卻是轉身對李不琢說了一聲:「走!」

李不琢瞥了一眼血檀劍,毫不留戀,便往門外遁去,但緊接着眼前一花,只覺被人挾住腋下,余光中的場景飛速後退。

回過神時,他已站在白龍寺外,支霜衣站在寺門口回望,眉頭緊皺,問李不琢道:「是他阻了你,沒能毀掉佛像?」

驟然從寺中脫出,李不琢不再見到那詭異的泥佛,心頭緊繃的弦終於微微鬆弛下來,回答道:「那泥佛裏頭還有血肉之軀,被我一劍刺入眉心,那老僧便是那時候進來的。」

支霜衣聞言哼了一聲,道:「此人名為密蓮華,是佛門高手,有他插手,此事怪不得你。我只能阻那天魔一時,現在它吃了一次虧,逃遁回去,龜縮在那佛胎裏頭,我便再拿它沒辦法。」

頓了頓,支霜衣收回看向佛寺的目光,道:「此事我管不了了,既然密蓮華要接這爛攤子,就讓他管去吧。」

「密蓮華……」李不琢一怔,雖然所讀佛經不多,但對於這位當代佛門佼佼者亦有耳聞,據說密蓮華年輕時修的野狐禪出身,卻在法會上連敗佛門正宗傳人,有舌燦蓮華之名,此後,未受前人衣缽的他,更是自立門戶,創出一派佛法,修為深不可測,據說懸空山上的佛門聖人,對他亦忌憚三分。

但佛門的人,為何要反幫天魔?就算這位野狐禪出身的老僧行事不拘泥於正統,但出手幫助天魔,未免也太離經叛道了些,甚至說是墮入了魔道也不為過。

彷彿看出李不琢的疑惑,支霜衣道:「你可知道那佛像裏頭是什麼東西?」

說着微嘆一聲,自己回答道:「它是天外魔王。」

「天外,魔王……」李不琢低聲自語。

支霜衣點點頭:「不錯,域外天魔以七情六慾為引子,將魔念降生人世並不罕見,但這魔王卻是居心叵測之輩,以枉死之人的血肉煞氣為引,施展邪術引至人間的,更麻煩的是,這魔頭被引入佛胎之中,天生具有佛緣。本來佛道法門,對域外天魔最是克制,這樣一來,這魔王便失去了最大的天敵。」

李不琢聞言面色微沉,剛才他可是親眼見到了那魔影的破壞力,連支霜衣和它交手,都落於下風,若等它修為大成,又沒有佛道這天敵,真要釀成大禍。

支霜衣接着說:「我發現此事時,它已初成氣候,當時我若毀了它的佛胎,卻滅不掉它的真靈,它已沾了佛緣,若讓它逃走,還能修成氣候,為禍蒼生。索性我便沒有打草驚蛇,讓它在那佛胎中結成肉身,趁今夜它真靈與肉身相融的關鍵時刻,我將它引出,若你能毀掉它的佛胎,引得它真靈震蕩虛弱,我便能傾盡全力,將它真靈斬滅,可惜!」

李不琢終於忍不住問道:「密蓮華為什麼要助那魔頭?」

支霜衣冷笑一聲,吐出四個字:「成聖契機!」

………………

大佛腹部。

泥佛體表泥殼不住蠕動,剝落,那血肉模糊的臉龐,左半逐漸豐滿盈潤,右半則若朽木般枯萎下去,他驀地睜開雙眼,看向密蓮華,左臉神態祥和,右臉卻凶厲可怖

密蓮華毫不防備,只聲若洪鐘道:「佛胎魔種,修枯榮道,好!」

一個好字,振聾發聵,整尊大佛微微震顫,燭火也齊齊一跳。那泥佛體表的泥殼又齊齊剝落一層,露出些許白凈的身軀。

若忽略那一半猙獰可怖的臉龐,就如同一個普通青年男子。

密蓮華朗聲道:「兜率入胎,示現生滅!」

他手中打出道道佛印,融入泥佛體表,青年男子眉心的傷口瞬息癒合起來。

青年男子看了密蓮華一眼,一旋身,便輕巧躍回白骨蓮台上端坐。

佛主八相成道,先降於兜率天,於彼天住至四千歲,方乘白象下人間,此乃第一相,乘白象下人間,入胎母腹,這又是第二相,此後又住胎、出胎、出家、成道、轉***、入滅,如此便是八相。佛主本無壽命,無謂生死,顯化八相入世,便如常人般有了生死,。

密蓮華直接以佛主借喻天魔,大逆不道,而青年男子此刻神情莊嚴肅穆,白骨下散落的人類手掌上,竟開出道道血蓮,登時,滿室異香,真如佛主降世,地涌金蓮。

然而一轉眼的功夫,血蓮枯萎,白骨蓮台上的青年男子,體表泥殼盡數脫落,露出半枯半榮的軀體。

密蓮華又朗聲道:「枯也由他,榮也由他!」

話音剛落,青年男子身軀一震,半枯半榮的身體,似乎被無形之手糅合起來,幾息功夫,便互相平衡,那半邊猙獰可怖的臉龐和身體,都變得和常人一般無二。

青年男人面容俊美妖異,一揮手,身上便浮現出一件半黑半白的僧袍。

他自蓮台上站起,豎掌對密蓮華微笑,道:「今日你度我,他日我度你。」

密蓮華微微一笑以示回應,問道:「君將何為?」

青年男人睥睨一圈,並不回答,一步便向大門外踏去,他赤著雙足,卻不沾地上血肉和泥塵,腳踩之處,幽焰燃起,入朵朵紅蓮,片刻就消失在門外。只留下漸行漸遠的佛偈。

「白骨築蓮台,血肉凈法身。此為菩提種,此即眾妙門。」

「浮屠埋舍利,金殿斬慧根。何來尋極樂,隨我入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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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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