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8章 不知道是誰在騙我,只能再調查了

第1698章 不知道是誰在騙我,只能再調查了

「臣朝鮮國使臣鄭易,拜見上國皇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見過上國皇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朝鮮來的使者見到身穿龍袍的允熥,又瞥見文垣,馬上跪下說道。

「愛卿平身。」允熥待他行禮完畢后說道。

「多謝陛下。」鄭易自然又磕了一個頭,起身低頭站在允熥身前,等候允熥垂詢。

「鄭愛卿,朕記得汝在建業元年曾經出使過大明?」允熥卻並未馬上詢問他這個時候出使大明到底所謂何事,而是問了這個問題。

「蒙陛下垂詢,臣確實曾在建業元年出使大明。」鄭易忙躬身說道。

「而且朕記得你那次出使大明,還請求朕准許認祖歸宗?朕記得愛卿那時說自己的祖宗乃是春秋鄭國少正子產。」允熥又道。

「臣當時確實請求陛下允許臣認祖歸宗。陛下能記住如此瑣碎之事,臣銘感五內。」鄭易十分感動地說道,而且並不全是裝出來的。大明的皇帝能記得自己十多年前覲見時說過的話,哪怕是翻閱當時的記錄才想起來的,也體現了對自己的重視,同樣令他感動,甚至在一瞬間生出一股良禽擇木而棲的想法。

「朕果然並未記錯。」允熥笑道:「而且朕還知曉,愛卿之嫡長女嫁給了朝鮮王次子,被加封為孝寧大君的朱補。」

允熥進一步顯示了對自己的了解,但鄭易這次卻並不感動,反而生出一股警惕之意:殿下說的不錯,大明對於朝鮮十分注意,竟然連這樣的事情都記在心裏。幸好殿下並未委派沈溫出使,否則多半會露出馬腳。一邊想着,他出言說道:「臣之嫡長女確實與孝寧大君成婚。」

「朕這件事也並未記錯。」允熥又笑着說道。

他們二人閑聊了好一會兒,從鄭易的關係聊到各種逸聞趣事,直到允熥感覺口渴了,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才笑道:「瞧朕,都忘了召見你到底為了什麼了。」他隨即正襟危坐,出言問道:「鄭愛卿,朱芳遠此時派你出使,到底所為何事?」

「啟稟陛下,臣出使上國,是因為一件事關朝鮮前途的大事。因此時極為重要,我朝鮮國君不敢自專,派臣請陛下決斷。」鄭易忙說道。

「到底是何事?關係朝鮮前途?」允熥追問道。

「陛下,我國王世子從去年三四月份起,即患了病,不得不在宮中靜養。起初眾人雖然為王世子之病擔憂,但因醫生說此病並不十分要緊,很快就能治好,所以眾人也不十分在意。但卻不想,過去一個月之後王世子卻仍卧病在床。殿下這才驚慌起來,又命其他醫生診治。這時發覺之前為殿下治病的醫生卻是誤診,殿下大怒之下將那醫生投入大牢,又命其餘醫生認真為殿下診治。但因足足拖延了一個月,原本只是『虛損』的病症卻拖成了大病,而且諸位醫生互相之間對於王世子到底患了何病爭論不休,難以又定論。殿下也不知應當聽從何人的建議,只能暫且為殿下補身子,調理起來。

但王世子也一直未見好,殿下不得不採納了幾人的建議,聽從他們為王世子診治,可仍然沒有治好,不僅如此,世子的病反而更重了些。殿下這回不敢隨意為他診治,但又不能不治,十分着急。「

「朱褆竟然患了這樣的病?為何不向朕請求,派出太醫為他治病?」允熥驚訝的問道。

「起初時殿下以為世子的病朝鮮的醫生能夠治好,所以並未向陛下請求派出御醫。後來殿下有些着急,但因殿下病情還算穩定,擔心在上國面前失了面子,又聽說上國民間也有許多神醫,所以派人從北平等地請了許多名醫去漢城為世子診治。可這些神醫卻仍然沒有治好世子的病,殿下這才慌了手腳,派臣來京城請求陛下派出御醫為世子診治。」說道這裏,鄭易跪下說道:「王世子乃是我朝鮮國十分重要之人,還請陛下務必派人救治。」

「你放心,朕必定派出醫術最為精湛之人救治朱褆。」允熥先答應派出御醫為朱褆治病,又出言安慰了鄭易幾句,隨後開始批評朱芳遠。「遺德的做法就是諱疾忌醫。他本該在朝鮮的醫生爭論不休時就派人來京請求朕,而不是拖到今日。幸好朱褆所患之病並非急病,若是急病,他此時已經故去了,遺德那就等於害死了自己的長子與朝鮮儲君。所以諱疾忌醫可千萬要不得。你回去后也要同遺德說,以後萬萬不能如此。」

「臣必定遵從陛下之意。」鄭易跪下說道。

允熥這時對盧義吩咐道:「你馬上去太醫院,挑選出醫術最為精湛之人,即刻準備前往朝鮮漢城。」

「是,官家。」盧義答應一聲,轉身退下。

「愛卿可還有其他事情要向朕稟報?若是沒有,愛卿也帶領僕從,與御醫一道返回去吧。畢竟救病如救火,若是因遲了一步,沒能將朱褆救回該如何?是以你應馬上回去。」允熥又對鄭易吩咐道。

「臣還有一事,代我國殿下請陛下決斷。」鄭易又跪下說道。

「何事?」允熥顯得有些不耐煩,問道。

「陛下,」鄭易小心翼翼的說道:「我國殿下自然會全力救治世子,以求將世子治好。但若是世子始終不能治好纏綿病榻,甚至發生不測之禍,對我朝鮮也是十分大的打擊。畢竟,世子現今只有一女尚無子嗣,我國殿下又已經年過五旬,因憂心世子之病情近來更加憔悴,若是世子不測,殿下恐怕會有不忍言之事。若如此之事真的發生,朝鮮必亂。」

「朝鮮乃是我國王室之朝鮮,我國殿下自然不願發生內亂。殿下憂於此,特派出臣出使上國,請求陛下指教我國殿下。」

「朕明白愛卿之意。不過愛卿這話並未說完吧?」允熥恢復了正常的表情,平靜的說道。

「臣已將殿下交代之話全部說了出來。」鄭易道。

「哈哈,」允熥竟然笑了幾聲,隨即冷冷的對鄭易道:「朱芳遠朕也見過,雖十分遵從藩國之規,大事皆向朕請求,但在派出使者出使前心中一定已經有了主意;此事事關朝鮮今後,朱芳遠豈會沒有想法?你將他之心思隱瞞下來不告知朕,是何居心?」

「請陛下贖罪。」鄭易只能又跪下說道:「我國國君確實心中有些思量,但他囑咐臣萬萬不能告訴陛下,怕影響了陛下,所以臣並未說出,並非是臣有意欺瞞。還請陛下饒恕臣之罪過。」

「罷了,此事朕會向遺德求證。你先說遺德的心思。」允熥道。

「陛下,我國國君之意,是先請大明的御醫診治世子;但若是世子仍然醫治不好,就只能更替世子之位了。」鄭易彷彿下了極大的決心一般,說道。

「遺德中意何人為繼任世子?」允熥卻並未顯露出驚訝的神色,而是冷靜的問道。

鄭易也不驚訝,允熥猜到朱芳遠的心思很正常。「我國國君尚未決斷,不論王次子與王三子都各有殿下欣賞之處,也各有殿下不喜之處,所以殿下現在仍然無法決斷。」

允熥點點頭,又道:「遺德可想過為朱褆過繼一子,將來繼承王位?」

「殿下確實曾經想過,但殿下又思及自身春秋已高,若是發生不忍言之事,繼任之人年歲太小,恐怕主少臣疑,會生內亂。所以殿下決定更易世子。」

允熥又問了鄭易幾個問題,最後說道:「如此看來,也只能更易世子之位了。不過你回去囑咐遺德,除非再無人能夠治好朱褆,否則絕不能說出更易世子之事,會生事端。」

「臣記住了。」鄭易忙答應。

允熥點點頭,讓他退下了。鄭易跪下再次行三拜九叩大禮,轉身離開乾清宮。

等他走了,允熥站起來伸伸懶腰,又喝了一口茶水,之後轉過來對文垣說道:「你覺得,鄭易今日所說,是真是假?」

「父親。」過了一會兒文垣才回答道:「他說的話與父親所言的那從朝鮮逃至京城的朱褆親信雖然言辭不同,但卻能對應,可以認為鄭易今日所言為一派胡言,朝鮮國君真的要瞞天過海,欺瞞父親,欺瞞朝廷。」

「但若是只聽今日鄭易所言,又沒有絲毫破綻。因父親前幾日曾與兒子說起過此事,所以兒子心中已經先入為主,認為鄭易所言乃是謊話;可兒子聽來聽去,鄭易所言沒有任何自相矛盾之處,又言之成理,而且其表情也沒有絲毫問題。兒子實在不知無法分辨他是否說了謊話。所以兒子無法分辨,究竟是鄭易欺瞞父親,還是從朝鮮逃到京城的所謂朱褆親信欺瞞了父親。」

說完這番話,文垣有些忐忑的抬起頭看向父親。他不知道父親曾有過易儲的心思,但知道自己過去的表現不讓父親滿意。他很想自己也能讓父親滿意,說出這番話后認真盯着父親的表情起來。

「你說的不錯。若是只聽今日鄭易所言,又沒有絲毫破綻;可之前逃到京城那所謂朱褆親信也沒有欺瞞父親的必要,父親現下也不知到底是何人在說謊。」允熥說道。

聽到父親的話,文垣心中一寬,又道:「所以兒子以為,現下的當務之急是調查清楚此事的真假。」

「確實需調查清楚。你以為,應如何調查?」允熥又問。

「兒子以為,首先是要探知朱褆的身體到底如何。父親派去朝鮮的定然是杏林國手,醫術自然比朝鮮的醫生高明些,應當能夠知道朱褆身體到底如何,纏綿病榻到底是因何而起。若是能判定朱褆之病是人為,或能認定不是人為,則此事就清楚了八成。」

「其二,就是派人去朝鮮調查其他事情。若朱褆果真因朝鮮國君想要易儲而『生病』、『裝病』,必定不會沒有絲毫痕迹。父親應當派人調查是否有痕迹。朝鮮也必定有錦衣衛,父親可以用錦衣衛調查。」文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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