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靈台 第五十九章 飛灰湮滅 心靈升華

恢復了靈力的炎陌沒有急着檢查自身情況，也沒有理會惡漢，而是第一時間到了葉憂落面前。

他扶起葉憂落，運起自己的靈力緩緩滋養他的全身——葉憂落渾身上下就沒有一次皮膚是完好的。

眼見靈力在葉憂落周身環繞，慢慢修復他的身體機能，傷勢也不會再惡化。

炎陌才稍微放下心來。

然後手忙腳亂的從儲物空間理倒出各種各樣的瓶瓶罐罐，嘴裏不停念叨：

「不是這個……」

「這個不好……」

「這個好像有副作用……」

「我記得有瓶聖品生機露的，哪去了……」

葉憂落看着面前快堆成一座「小山」的瓶罐，不由好笑道：

「炎陌你是開藥鋪的啊，帶了這麼多葯。」

「有備無患嘛！」

「你別再翻了，我看那個金瘡葯就挺好的！很適合我現在用。」

葉憂落艱難的伸出手，想去拿起一瓶金瘡葯給自己塗抹，然而手臂似乎被千鈞重擔壓住，幾尺的距離好似鴻溝一樣難以觸及。

炎陌見此慌忙道：

「憂落你別動了，我來，等等啊……找到了……就是這個，雅蘭生機露——可以快速促進外傷癒合，還不會留疤。」

「喂，這可是聖品良藥啊，我這點外傷不礙事，不要浪費了。」

葉憂落心痛的叫道。

敗家啊敗家。

雅蘭生機露是良藥中的聖品，和「聖」字掛鈎的都是難求之物。

更何況雅蘭生機露的主要作用是輔助斷肢再生——這個恐怖的作用，是無數修士夢寐以求之物。

而現在，卻被炎陌拿來給他治療普通外傷——

葉憂落覺得簡直是浪費中的浪費。

「給我留着啊！太浪費了啊，我的心好痛！」

然而炎陌根本不理他，固執的打開瓶子，把生機露倒到葉憂落身上，幫他開始塗抹起來。

手觸碰到他的肌膚，葉憂落覺得火辣辣的疼痛，可當藥效慢慢滲透進去——

那種冰涼而又溫柔的修復感覺蔓延他的皮膚。

舒服的他忍不住呻吟起來。

炎陌的手在他身上不停的擦拭，動作本來是比較輕柔的——怕太重會弄疼他的傷口——可聽着他「啊，啊」的叫聲，手不由的一僵，然後突然加重，惱怒道：

「憂落，你能不能別這麼叫。」

「啊，啊？炎陌你輕點——不愧是聖葯啊，舒服，這種痛並快樂的感覺不叫出生不行啊！」

「那你能不能別叫的那麼羞恥！」

「啊，羞恥？」

「炎陌，你心來不陽光啊！」

炎陌被氣的，然後把藥瓶往他手裏一塞，道：

「剩下的你自己來吧！」

「炎陌，幫人幫到底，我的手還沒恢復！」

「那等你好點了自己來！」

「我真可憐！」

葉憂落可憐兮兮的嘆了一聲，突然一愣。

因為他發現炎陌已經幫他摸了是手臂和後背還有大腿關節——剩下的就是胸部肚子以及之下的部位了——難怪炎陌讓他自己來。

如果讓一個男的接觸自己那些地方……

不寒而慄。

葉憂落正艱難的給自己上藥，突然聽到炎陌冷冷的說道：

「你還想跑哪去？」

卻是大汗見炎陌恢復后沒有理他，用勉強完好的手支撐着地上，拖着殘廢的身子，一步一步的朝樹林里挪去。

且已挪動了好幾丈遠了，差一點就能躲到樹后。

大漢見自己的動作被炎陌發現了，身體一僵驀然停下，然後回過頭來已經是滿臉哀求。

嘴巴發不出聲，不斷的以頭碰地——這是朝炎陌磕頭求饒。

葉憂落一愣，然後嘆了口氣。

想不到一個人真的會有這麼大的求生慾望。

為了活着，真的可以拋棄尊嚴，甚至一切。

此時的大汗再不復之前的意氣風發志得意滿甚至殘忍。

只有可憐。

同情嗎？

或許有那麼一絲絲，但絕不是對大漢的本身的同情，或許可以說是出於一種對生命求生存的悲哀。

「你以後可會好好做人？不再謀害無辜之人？」

炎陌輕輕問道。

「唔唔唔」。

大漢瘋狂的點頭。

似乎是得到了希望，眼裏流露出一絲驚喜。

「炎陌……」

葉憂落忍不住叫道。

可聽到炎陌空靈的聲音響起。

「我殺過不少妖獸，可還從未出生殺過人——畢竟殺人和殺妖獸是不一樣的。」

「可是我現在覺得，有些人活着未必比的上妖獸。」

「因為有些人的惡念，比妖獸更加可怕。」

「我知道你不會改的。放過你，等於謀害更多無辜人的生命。」

「如果真有下輩子，願你來世能做個好人！」

炎陌說着，手上已經升起一團火焰，然後朝大漢一揮。

「唔……啊……」

大漢滿臉的不可置信和絕望，然後全是燃燒起來。

最終灰飛煙滅。

眼見一個活人消失在天地間，不管恩怨如何，剩下幾個人都默默無言。

葉憂落正心緒有些複雜，突然聽到了有水滴碰觸地面的聲音。

嗯？沒有下雨啊。

然後他輕聲道：

「炎陌，你沒事吧！」

「我沒事！」

炎陌有些哽咽道。

原來不知不覺間，炎陌已經淚流滿面。

是啊，第一次殺人的震撼，遠沒有炎陌自己說的那麼的輕描淡寫。

把一個鮮活的同類從這個世間抹去，及時是修士，也不能做到心境完全沒有波瀾。

特別是年輕人。

還未經歷世間的斑駁。

那種驟然的感覺，是在他心頭撕裂開的一個口，如同原來完整的美好的花瓶被打破了一個口一樣。

再也裝不滿湖水。

這是心境上的裂痕。

驀然……

「恭喜你啊，炎陌，一瞬間就完成了少年到男人的升華！」

「可惜這麼好的首殺機會，就這樣被你搶走了！唉，唉！」

葉憂落裝作遺憾的說道。

「噗嗤……」

炎陌突然笑出了聲。

原本憂傷的情緒突然就不復存在了。

「憂落，我突然發現你真的有些不正經。你不會已經是個『老江湖』了吧。」

炎陌忍不住道。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葉憂落假裝純潔的道。

「裝給誰看！」

炎陌說着，突然轉過來，道：

「憂落，真的謝謝你。」

「我們是生死之交嘛！無需言謝。」

炎陌微微一笑。

他謝葉憂落的不是剛才在大漢面前一直的保護。

他也明白救命之恩不是用來言謝的。

他謝的是葉憂落感覺那句讓他忍不住有些臉紅的葷話。

那時候的他心境陷入了第一次殺人的灰暗恐懼之中。

深怕開了一次口之後以後也會變成殺人如麻毫無愧疚感的人。

如果自己一直沉迷這種情緒下去，說不定會道心崩壞，走火入魔。

還好葉憂落看出了他的狀態，及時出生提醒，用特殊的方式破了他的心結。

讓他恢復了道心圓滿。

道心之劫，並不是隨便一句話就能解開的。

而是需要如同當頭喝棒一樣才能解開。

如果當時葉憂落跟他說「沒事的，大漢死有餘辜」之類的話。

炎陌估計也會被驚醒來。

但是心境肯定還是會留下裂痕。

因為這些他都懂。

可是有些事，不是懂的就能釋懷的。

就如同炎陌不後悔殺了大漢。重來一次的話，炎陌也會選擇殺了他。

他躊躇的是生命的消散。

然而葉憂落那一句看似玩笑的葷話，卻完美的修補了他的道心裂痕。

是啊，既然不後悔的為什麼要糾結。

人是要成長的。

炎陌不由的對這個同伴好奇了起來。

明明不是修士，毫無真氣，卻對修行超乎尋常甚至是自己的了解。

甚至對修士道心也了解至極。

這可能是屬於他的秘密吧——既然是秘密就不能隨便探究。

不過有這樣的同伴，真的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