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輪轉

初陽升起，普照大地。正直睡夢中的季霜月，忽的喊道，「兒子，兒子，別走、快回來、快回來...！」「娘、娘、孩兒在這，孩兒在這呢！」季遼連忙抓住季霜月的手，輕聲說道。季霜月睜開了眼睛，卻見季遼正坐在她的床邊，握着她的手，她這才長長出了一口氣，滿是褶皺的臉上笑了起來。這許是她百年裏唯一一次睡醒時展顏歡笑。「百年啦，我每每醒來時，都希望會是這般樣子，你就坐在我的身邊，今天終於實現了，可我卻覺得不真實呢。」季霜月說道。「娘，這是真的，孩兒真的回來了。」季遼輕聲說道。「嗯...回來就好。」季霜月揉着季遼的臉笑着說道。季遼眼睛裏再次蒙上了一層水霧。就在剛才他感應到她娘的生機已經枯竭，儼然已堅持不了多久了。季遼知道自己沒回來時，她娘心裏始終壓着一口氣，強撐著活到了現在，而現在自己回來了，那口氣泄掉了，也就意味着他娘已走到了盡頭。「娘，孩兒去給你尋一枚續命丹藥吧，哪怕是搶來也好！」季遼試探著問道。「不必了，免得你在一去不回，就這樣很好，娘累了...。」季霜月微微搖頭，揉着季遼的側臉說道。「娘...孩兒...孩兒真的不想看您就這麼死去。」季遼有些哽咽。「你這孩子有出息，娘一輩子受苦，要的就是如今天一樣揚眉吐氣，如今你做到了，娘很欣慰了，娘唯一的遺憾就是見不到你和綉娘的孩子，不能親手抱抱我那孫子。」「放心將來我定會帶着我和綉娘的孩子回來看您的。」季遼說道。「那就好，扶我起來吧，今日是你成親的日子，我們什麼都還沒準備呢！」「好！」季遼答應了一聲，扶著季霜月坐了起來。片刻后，季霜月坐在一面銅鏡前，季遼拿着梳子為季霜月梳理著花白的頭髮。「想不到你成親的這天，娘竟老成了這幅樣子。」季霜月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笑着說道。「孩兒...」季遼手上動作一停，隨即輕聲說道，「孩兒不孝。」「不，你做的很好，娘不怪你，老祖把大任放在了你的肩頭上，你身上擔子的重量娘能體會。」「誒，娘啊，你總是為了我着想。」「我這輩子活着就是為了你啊。」「是啊....」「啊......」正直他們母女說話間，忽的一聲刺耳的尖叫在一處屋子裏響了起來，在這院子裏回蕩。季遼和季霜月聽的真切，彼此都是臉色一變。「這是誰家的娃子，怎的跑來我家了？」季霜月不解的問道。季遼眸中精光閃動，繼續着手上的動作，「許是綉娘發出的聲音吧。」「胡說，此前那個聲音不過是三四歲的孩童，怎麼會是綉娘呢！」季遼笑而不語。半盞茶的功夫，卻見一個白白凈凈的小女娃，身上披着個被單，瞪着驚恐的大眼睛，慌亂的跑到了季霜月的屋子裏。卻見這女娃大約只有三歲的模樣，一頭烏黑的長發披散著，大大的眼睛極其靈動，透漏了與其年齡極不相符的光芒，她小臉蛋肉嘟嘟的，瑩白的皮膚下印着淺淺的紅韻，小小的鼻子下是一個櫻桃小嘴，透漏著無限可愛。「呦，這是哪家的小娃，怎的這幅樣子就出來了，連鞋都沒穿！」季霜月在這小女孩身上掃量了一番，而後說道。「娘啊，我是綉娘！」那個小女孩聞言，連忙解釋了一句。「胡說，綉娘怎麼會是....」季霜月話說了一半，卻忽的想起了什麼，突然止住了。「娘，她是綉娘，你看看那眼睛是不是和她的眼睛很像呢！」這時季遼在一旁說道。「嗯...是有點像。」季霜月猶豫的說了一句，明白了也許是續命丹藥的緣故，對着季綉娘一招手，「綉娘啊，到娘這裏來，讓娘看看。」季綉娘的大眼睛閃了兩下，隨即挪著步子到了季霜月身邊。季霜月探手摸了摸季綉娘的腦袋，又捏了捏季綉娘的小臉蛋，「綉娘你怎麼變成這幅模樣了？」「我不知道，我只是睡了一覺，醒來就變成了這幅樣子了。」季綉娘用那稚嫩的語氣說道。「娘，我的那枚丹藥名叫九轉輪迴丹，食用了此丹之人，百年內會從幼年至暮年輪轉九次，其間不會受壽元限制。」季遼在一旁解釋道。「原來如此，也就是說綉娘這個樣子就是已經開始輪轉了吧。」季霜月點點頭。「嗯！開始了，從現在起她的壽元只有百年，若是其間開闢靈海成為修士，壽元自會增長，若是不能那百年後就只能....」說道這裏季遼不在說話去，不過話里的意思在明顯不過了。「你是金丹期修士，今日後她就是你的結髮妻子，想來你不會看着她死去吧。」季霜月盯着季綉娘說道。季遼知道百年的陪伴，季霜月已把季綉娘當成了親人，心疼季綉娘是理所當然。「嗯，我會想辦法讓她開闢靈海的。」季遼點頭應了下來。「娘，我現在變成了這幅樣子，這今日我與季哥哥拜堂該怎麼辦呀！」這時季綉娘又揚著小腦袋說道。「放心吧，娘會把你的事辦的妥妥噹噹的。」季霜月和藹的看着季綉娘，笑着說道，隨後他扭頭看向身旁的季遼，「你應該知道怎麼辦吧？」「孩兒知道！我這就去通知季剛他們。」季遼微微點頭，隨即邁步走了出去。待季遼走遠，季綉娘這才回過小腦袋，胖胖的小臉蛋上竟是顯出兩團紅韻，「娘，我看季哥哥不怎麼喜歡我呀，這麼唐突的成親是不是不好呀！」「他敢！我季霜月這輩子只認你這麼個兒媳婦，日後他遇到什麼鶯鶯燕燕，你大可不必理會，她們終究是妾，你才是正室你知道嗎。」「知道了！」季綉娘小臉一揚，笑的無比天真，無比燦爛。季家這一日極其熱鬧。自從昨日夜裏，季剛把事情吩咐下去之後，季家幾乎傾巢出動，席捲了周邊所有凡人城池，把布匹店以及一些雜貨店洗劫一空。有老闆在的自然還好說，給些銀錢也就是了，不過那些店門緊閉的商鋪可就慘了。季家之人敲了許久無果，直接踹爛了門板，破門而入，將店裏的東西洗劫一空。經過一夜的忙碌，季家已是變了樣子。卻見到處張燈結綵，家家戶戶門前掛上了大大的紅綢，街旁的青翠綠樹，樹榦上也盡數被紅綢包裹，一道道紅綢穿插在茂盛的樹冠上，與青翠的綠葉搭配在了一起，看上去別有一番美感。今日是季家的大日子，甚至就連空氣里也有着一股令人沉醉的喜慶的味道。季遼緩步走到了家門口，還沒出去，就見到鼻涕狼那毛茸茸的大尾巴來回搖著。鼻涕狼尖尖的耳朵一動，也發現了季遼，大腦袋一揚，回過頭來。「老大，你太受你族人的愛戴了，你看你一回家把他們都興奮成什麼樣了！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誰要成親呢。」鼻涕狼顯然還不知道今天就是季遼和季綉娘成親的日子，不明所以的說了一聲。季遼眉頭一挑，笑看着鼻涕狼，「今天就是你老大我成親的日子！」「哦！那你跟誰...什什什什什麼！」鼻涕狼順嘴接了一句，不過話說道一半眼睛猛的瞪的老大，原地蹦了起來，聲音提高了八倍，不敢置信的說道。季遼撇了鼻涕狼一眼，雙手抱胸，笑着說道，「怎麼不行么？老大我今天成親！」「當然不行了！」鼻涕狼一聽這話，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那你說說哪裏不行了？」季遼笑着問道。「老大，你不是有了大嫂了么，這要是娶了別人為妻，那大嫂就只能做妾了，以大嫂那種性子怎麼可能答應呢。」季遼知道鼻涕狼說的是龍姬。他腦子裏立刻就回想起了龍姬那清冷絕世的樣子。現在他與龍姬相距不過才不到十萬里的距離，若是沒有天塹，不消片刻他們就能馬上相見。他能想像當自己告訴龍姬，他已經娶了他人為妻，龍姬會是什麼反應，或許龍姬會當場拔劍殺了自己也說不定。不過，這季綉娘是他娘指定的兒媳，季遼不敢忤逆，同時也算是補償季綉娘這百年的苦等，季遼只能到與龍姬見面之時在做解釋。至於火琉璃那裏，想來火琉璃那種性子應該不會計較這些，但火琉璃性子火爆，憑藉當年足足追殺了他一年之久就能想像的到。細想起來與季遼有瓜葛的這幾個女子的性格，還真是完全不一樣呢。龍姬性子清冷孤傲，火琉璃性子易怒火爆，而陳雪娥則是溫婉聰慧，這其中也就屬季綉娘與他的性子最為相似，能忍辱負重，為了心中的執念寧願放棄一切。至於...至於甄靈兒，季遼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對甄靈兒說不上有什麼感情。他也明白甄靈兒那麼對自己，不過是自小與自己在一起對自己的依賴，或許日後再次相見的那一天，甄靈兒心中的那個節已經打開了也說不定。不過雖是結果未知，但季遼一定會回去與其見上一面，季遼的性格就是如此，只要答應了下來的事，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