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棵黑色的樹

「嗬……嗬……」

2083急促地喘息著，喉嚨是火辣辣的乾澀，臉色發白。

她一手按在牆壁上，一手撐在自己的膝蓋上，雙腿脫力到微微顫抖，弓著腰的姿勢像是一隻捲成U形的蝦。

她感覺呼吸稍微順暢了一些，扭頭看了看來時的方向，屏息聽了下動靜，確定沒有了那些深灰色的僕從的追趕之後，這才倚著牆壁慢慢坐下，雙腿一伸，疲憊地癱倒在地面。

休息了一陣子之後，她才開始觀察身邊的環境。

狂奔了許久，一路躲躲藏藏，途中遇到幾個岔路口，隨便選了一個岔道就沖了進去，所以現在她也不知道自己亂跑到了什麼地方。

這條過道的兩側是由兩塊巨大的透明玻璃平行直立形成的，頭頂是半透明的磨砂玻璃，看不真切，屁股下的地板是黑色的光面，觸感冰涼。

透過身前的那塊玻璃，2083看到裏面是一個十幾平米的空間，透過空間頂上灑下來的黃色光線，光影明暗交接，她發現正中間種著一棵黑色的樹。

黑色的葉子，黑色的枝幹，黑色的果實，連地面的泥土也是黑色的，看着有些陰森詭異。

樹有一米多高，主幹的大小和自己的手腕差不多，上面佈滿奇異的花紋，葉子不多，只有十多張，但卻有手掌那麼大，上面的花紋和主幹的一樣，拇指大小的黑色果實零星地點綴在枝葉間。

2083扭頭看看自己身後的玻璃，裏面是一棵綠植。青綠色的枝幹和葉子，葉子間隙有黃色的小花，沒結果實。

她再看了通道兩端，目光所及，與這兩個小空間相隔的其他幾個小空間裏面都是綠植，樣子與身後的那棵差不多，只不過植株大小和顏色有些差異。

她只瞄了一眼那些綠植，就不再理會了。反而是面前的那棵黑色的樹勾起了她的興趣，上面的花紋看着有些熟悉，隱隱覺得在哪裏見到過，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休息好了之後，她起身湊近對面的透明玻璃，圓溜溜的大眼睛幾乎就要粘上去，眼裏盛滿了好奇，同時在腦子裏篩選自己的記憶。

從近處看，黑色枝幹上的紋路好像在動，下面有一股一股的暗流在不斷循環，像是血管里流動的血液，不斷來回輸送能量。

花紋表面是黑色的，但在光線的照射下，可以看出花紋下面隱隱透著淡淡的淺金色，金色與淡黃色的光線交織，偶爾散射出微弱的五彩光芒。

「嗒~嗒~嗒……滴答……」

左邊的通道盡頭傳來平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聲音漸漸變大，每間隔幾步，又可以聽到有一滴液體滴落的聲音。

2083知道有人要過來了，聽着腳步聲，又不像是追趕自己的人，剛才追趕自己的腳步聲明顯比較重，也比較短促。

但她還是害怕會被抓回去扎針，畢竟他們是一夥兒的。

她低頭仔細觀察了透明玻璃板，特別是兩個小空間的交界處，她想如果這個透明玻璃是門的話，交界處可能會有開關，類似於門把。

很快，她發現了一個透明的圓圈，直徑約三厘米，微微往下凹，像是一枚大點的硬幣，肉眼難以察覺。

伸出手指，輕輕地扣了扣，沒反應。又戳了戳，透明玻璃門動了，緩緩地向裏面打開。

她趕緊閃身進入，把門推回原位，顧不得裏面的黑色泥土會弄髒鞋子，直接快步走到里側的一個角落藏好。

那裏其實沒有被光線照射到，一小角落的黑暗足以將她嬌小的身軀遮擋住。

在她藏好的下一秒，一個身穿深灰色的僕從提着一個網袋走過來，在他的身後，噁心的涎液滴落了一路。

在經過她剛才休息的地方時，他的腳步頓了頓，鼻尖微弱地動了動，空氣里的味道和平常的不一樣。

2083緊盯着他的動作，屏住呼吸，小心臟都緊張地提到嗓子眼了。已經妥妥地藏好了，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他站了幾秒，扭頭看向這個黑色的小空間，深灰色的瞳孔晦暗不明。

2083敏銳地感覺到，那雙深灰色的眼睛一下子就定在自己的身上，沒有絲毫的偏移，嚇得她的腳尖又往黑暗裏縮了縮。

陰影已經完全地把自己遮住了，該不會是被發覺了吧？

雖然角落黑漆漆的，但卻絲毫不影響他的視覺，那一個小人兒的瑟縮身影完全地投映在他的眼中。

須臾之後，他把頭扭回，看着通道的另一邊，也就是他剛才要去的方向，然後抬腳，繼續不疾不徐地走了。

2083看着深灰色的身影在那一端的盡頭消失，腳步聲也遠去，直至聽不見，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總算是又逃過了一次扎針。

她又聽了一會兒，確定這個空間以及空間外面的通道還是之前的寂靜，才慢慢地挪動腳步，從黑暗裏面走出來。

鞋子上面已經沾滿了黑土，質感很是黏膩濕潤，嗯，還有點不舒服，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到某種顏色的排泄物。

2083嫌惡地在地上蹭了蹭，沒有把沾上的黑土蹭掉，反而將污染的面積擴大了些許。

她皺了皺眉，而後眉目又稍稍舒展，算了，不管了。

把腦中不適的畫面拋在一邊之後，她抬頭，往小黑樹那邊走近了幾步，小黑樹彷彿感應到了她的靠近，枝葉微弱地顫了顫，像是在歡迎她。

2083猶疑地前進了一步，枝葉的顫動力道大了些，花紋下面液體的流速也加快了些，僅用肉眼就可以看得異常明顯。

她伸出手，輕輕地觸摸上面的花紋，花紋上面的淺金色彷彿得到了升華，光芒更甚耀眼，枝葉彷彿有了生命，統統攏向靠近2083的那邊，興奮到劇烈顫動。

2083整隻手掌很快就被堆疊的枝葉覆蓋住，雖不了解它想要表達的意思是什麼，但明顯地感受到它的善意和友好。

枝葉拂過皮膚的觸感很是溫柔，像是個害羞的小女孩，觸摸了一下，便羞答答地迴避，過了一會兒，像是把內心的興奮稍稍壓下，然後又小心翼翼地把葉子伸過來。

2083見它還蠻有趣的，手掌被「撫摸」得很舒服，她又把另一隻手伸過去，那一堆枝葉很快就自動地分了一半過來，羞答答地開始「摸」她另一隻手。

「咯咯咯……」

她被枝葉間的黑色果實蹭得有點癢，喉嚨里不自覺發出輕靈的笑聲。

於此同時，正在房子另一端尋找2083的奧里斯，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心口一痛，像是尖銳的小針突然刺入心臟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