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2章 刑渡九起九落

怨念不會因為他的強橫無懼而消失，尋易雖不再下沉但也只能勉強保持住平衡，根本無法向前遊動。

怎麼會是這樣？尋易再次被恐懼包圍，還別說無法去輪迴，就是遲個十年都是他無法承受的，難道自己殺這些惡人真的不對嗎？懲惡揚善真的不是順應天道嗎？果真如此的話，自己走的路就全走錯了，一切指望也全成泡影了。

四周的景象更加讓尋易絕望，在他附近的那些陰魂狀況糟的不是沉到了只露出個腦袋就是連腦袋都僅能露出一半，狀況好些的也僅是在那裏撲騰，像他這種只沉下半個身子的少之又少。自從進入刑渡后，他可以聽到陰魂們的聲音了，各種或凄厲或低沉，或悲慘或悔恨的慘叫與告白在浩瀚的水面上連成一片，這裏就是真正的地獄，此刻的絕望是最徹底的絕望，沒有任何僥倖可期盼，沒有任何退路可供迴旋，也沒有改過自新的機會，面對最終的審判，人人都要承受屬於自己的那份報應。

「什麼才是天道？！什麼才是天道！！什麼才是天道！！！」尋易憤怒且絕望的出了自己的吼叫，即而更加兇狠的踢踹著那些拉住他右腳不放的身影。

「我不服！不服！！若這就是天道，那就讓我形神俱滅吧！」尋易此刻靈智開啟的並不多，強烈的憤怒與絕望迅把他逼向了癲狂，熊熊燃燒的怒火把恐懼燒的乾乾淨淨，他不害怕了，如果對他的判罰就是這個樣子的話，那不知幾千幾萬年後的轉世投胎對他沒有任何意義了，不如就此灰飛煙滅吧！

「你還不知足？看看我們受得是什麼苦！」附近有陰魂對尋易出了嫉妒的吼叫。

「去你娘的！小爺行得正坐得端，你們比得了嗎？你們這些混賬是自作自受，活該如此！」罵完這句話后，尋易才遲鈍的想到或許人家也是品行無虧的，受罪是因為觸犯了莫名其妙的天道，遂又問道「是什麼在拉扯你，讓你沉的那麼深？」

那個陰魂沒有作答，又開始撕心裂肺的慘叫起來。

這時另一個陰魂含含糊糊道「你真好，早知有今日，我寧死也不會作虧心事的……」

「我好什麼？！這有什麼好的！」暴怒中的尋易像條瘋狗般逮誰向誰呲牙。

「你很快就能熬出去的，我後悔呀……難受死我了……」

「我怎麼能熬出去？你怎麼知道我很快能熬出去？」尋易急切的問。

「我錯了……是我的錯，啊~~難受啊……」那個陰魂難受得顧不上再搭理尋易。

「你倒是告訴我呀，告訴我呀！」只具半分靈智的尋易像個小孩子似的不住向那陰魂問，這一問就是半個時辰。

「你沉的淺啊，沉這麼淺的都會很快遊走的。」那個陰魂終於給了他一個回答。

「真的？！真的？！真的？」尋易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追問。

「我見過好幾個了，你是……沉得最淺的，別問了，這樣說話對你不算什麼，可……我們……不行……」

「啊？你們連說話都不行？」尋易難以置信，想了好一會才琢磨出點道理來，如果這些陰魂能隨心所欲的聊天的話，那打起時間來必然就容易多了，所以讓他們不能順暢的講話是一定要有的懲罰方式。

想通此節后，他感覺踏實點了，又把心思轉到了拉扯他兩腳的那些人影上，該悔過的繼續悔過，該踢踹的繼續踢踹。

時間就這麼一點點流逝著，自從死後，尋易作為修士的那種準確估算時間的能力就喪失了，這種煎熬必然會令人感到時刻難捱的，一天比一年還要漫長，冥府沒有晨昏，刑渡之內的陰魂憑黑水的漲落計算時刻，一起一伏就相當於陽世的一天了，而刑渡的每次漲潮和落潮也是陰魂們最痛苦的時刻，哀嚎聲會比平常凄慘百倍。

尋易雖然只有半個身子浸在黑水中，但也是有痛苦的，只是他受到的那份痛苦跟邊上的那些陰魂比起來就不足一提了，讓他感到折磨的是不能擺脫困境，不能向「輪迴」那邊遊動。

經過三次潮起潮落後，尋易不再那麼暴躁了，但更絕望了，他甚至都懶得再去踢踹拉扯他右腳的那些人影了，他現在雖然傻乎乎的，但折騰這麼久也認清那是徒勞了。

一天中的大半時間他都獃獃的不動，也不知在用那獃滯的靈智在想什麼，剩下的時間自然就是不甘心的撲騰了，可不管任他怎麼撲騰，身子就是一點前進不得。

刑渡五起五落，尋易開始出委屈的悲鳴。

刑渡七起七落，尋易的悲鳴轉為哀戚。

刑渡九起九落，尋易沉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