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李金雕

第一百零六章 李金雕

小興安嶺星光燦爛壓了下來,那被埋在山林上的小墳包前多了那麼一個不速之客,這是一個身材看起來各位偉岸的男人,身披黑色大衣,頭上的貂絨帽,正用大手擦著那墳包石碑上積壓的雪。

「老頭子,多年未見,別來無恙。」男人在雪地之中盤腿而坐,從懷中掏出一盒大黃龍,一款現在已經早已經找不到的老煙,現在市面上早已經消失不見,想要找上一包,估摸著還得花上一番心思。

「從京城離開這些年,到死這煙你就沒有再抽過,老頭子,你嘴也夠硬的,這十七年隨便給我打那麼一通電話,這還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男人點燃一根,並沒有抽,而是插在了雪地之中,然後自己又點燃了一根,深深吸了兩口,苦澀,滿嘴的苦澀,這是一種讓一些老煙槍都無法適應的味道。

「你常對我說,好人難當,壞人好成,那些一心向善的人,總會有一天倒在狠毒人的腳下,那時我認為是真話,現在看來,這麼一個壞人,也一點都不好當,當年你放我走的時候,那時,你應該就猜透了我的心思,所以才會讓我自由的生長,走上這麼一條不歸路,狠毒的老東西,你把我的一輩子,都毀掉了,還禍害了太多人。」這個男人就這樣一邊斷斷續續的開口,一邊抽完了這麼一根煙,然後又點燃第二根。

「說句掏心窩的實誠話,這一代人,也踏不上去,這一口氣,仍然得憋著,但下一代,還有幾個能夠記得這麼一個恩怨?老東西,明事好做,暗事難成。」

第二根煙,就這樣再次抽到了盡頭,這個盤腿而坐的男人終於起身,此刻在他的身後,不知道何時一個獨臂男人已經站了許久,身上都有了些積雪。

「李金雕,你覺得,我算是一個好人,還是一個壞人。」這個身材偉岸的男人轉過頭對那個獨臂男人說道。

「好人。」這個面色陰沉的獨臂男人緩緩吐出了這麼一個辭彙。

一句話,讓這個本來神情低落的男人哈哈大笑,好似終於聽到了心中期盼的那一句話,然後說道:「恐怕這整個江湖,也唯有你會這般說。」

「如果你死了,那麼你一定是個好人,但現在你還活着,所以你註定會成為一個壞人,你身上的東西,跳進黃河都洗不清。」李金雕說着,用僅剩的獨臂點燃一根煙,動作一點都不突顯的遲鈍。

「好人我沒打算當,也沒有打算跳進黃河洗去那點若有如無的東西,李金雕,現在好人被悄無聲息的埋在這麼一個地方,而壞人,卻站在局浦高高在上,你說我究竟打算做一個好人,還是壞人?」這個偉岸的男人說着,不喜不悲,有些讓人懷疑他這麼一番話的真實性。

而這個獨臂男人倒是毫無反應,就這樣細細抽著這麼一根煙,然後喃喃道:「我有那麼一點好奇,你跟局浦,到底達成了怎樣的交易。」

「如果現在我告訴你一切,你一定會殺了我,因為你現在的立場,可跟每一個人都不一樣。」男人說着,瞥向在上山路所停著的兩輛黑色的平治G63,表情玩味,他很清楚,自己此刻有任何異樣的舉動,都會斃命於這個人跡罕至的地兒。

「駱擎蒼,你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你以為局浦會跟你做一筆平等的交易?你只是一顆棋子,明白嗎?」這個獨臂男人有些躁動的說着,表情多了幾分煞氣。

「李金雕,你又何嘗不是一個瘋子?你在局浦潛藏了這麼多年,不就是在等待着這麼一天,別說你跟十字軍沒有任何交集。」這個經歷了那番動蕩卻留下了一條爛命的男人一臉譏笑的對眼前這個獨臂男人說着。

李金雕面容無比的陰沉,此刻眼神之中已經滿是殺氣,一字一字說道:「局浦讓我監視你的一舉一動,就憑剛剛你的一番話,我完全可以殺掉你,現在的你,能在我手中遊走多久?」

「殺掉我?你捨不得,你覺得如果我死了,局浦會放過你,至於為什麼派你來監視我,真正目的無非是為了同時監視我們兩個人,局浦不相信你,從前你投靠時便是,現在仍舊是如此,在這麼一個特殊時期,局浦是絕對不會讓你擁有自由,所以李金雕,現在我們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駱擎蒼毫不避諱的說着,也許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眼前這個劉剪刀的閉關弟子,所以才會說出這麼一番話。

「駱擎蒼,無論你怎麼說,我都不會相信你。」獨臂男人表情漠然的說着,顯然不會因為駱擎蒼的三言兩語而被蠱惑。

駱擎蒼倒是不以為然的大笑,然後說道:「李金雕,我倒是看到了某一個結局,這個結局之中,你一定會是一個死人。」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雖然我逃不出這麼一個局,駱擎蒼,你也休想全身而退,就憑現在的你,早已經掀不起什麼風浪。」李金雕則是不留餘力的回應着駱擎蒼,兩人恰似兩個天生的冤家。

「現在,我的籌碼可一點都不在我身上,即便是前幾天我死在了局浦,我也沒有什麼怨言,我的戲,可就唱到這裏的,接下來,是打算唱回馬槍還是唱竇娥冤,都與我無關。」駱擎蒼從這一座山,眺望着更加更加遙遠的方向,這一隻來自北方冰天雪地的鷹,追尋了一生宿命之後,似乎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駱擎蒼,這個江湖之中,還有何人能夠更加勝任那個對局浦宣戰的契機,唯有你,是最合適的人選。」李金雕說着,不知道是褒義,還是對駱擎蒼的讚揚。

也許是在一生與駱擎蒼為敵的過程之中,在歲月不停的打磨下,多看透了幾分人情冷暖之後,李金雕對於駱擎蒼的恨意,早已經遠遠不及欣賞。

也許之所以他會對眼前這個駱擎蒼冷嘲熱諷,不僅僅只是因為當年的恩怨,更多的是因為他對於駱擎蒼,失望了。

駱擎蒼倒是沒有直接回答,他只是背着手,表情格外的嚴肅,嚴肅到像是一尊經過了千年風化的雕像,他無言面對着這大好河山,良久良久,才終於開口說道:「什麼戲都好,偏偏不要唱那麼一出獨角戲,那一齣戲,祖師爺唱過,劉剪刀唱過,陳天師也唱過,如果我駱擎蒼再來唱,那就有點丟人了,這個江湖的面子也就剩下那麼點分毫,最後撮在我的手中,那麼我就是那個大逆不道的罪人,李金雕,別說你心中沒有這麼一個江湖,在你心中江湖兩字,怕不是比命還要重要,但我們都或多或少的敗在了局浦的腳下,你是敗給了恩怨,我則是敗給了心中的魔障,現在我們只需要在這麼一個位置看着大風起,大風落便好。」

李金雕的表情也隨着駱擎蒼的話嚴肅起來,他終於開口問道:「你跟局浦,到底達成了怎樣的交易,才保住了一條命。」

「我手中,仍然有着局浦最想要的東西,如果我死了,那麼局浦則永遠得不到。」駱擎蒼說着,一副看起來格外高深莫測的樣子,似乎一點都不像是一個階下囚。

「什麼?三字劍?據我所知,現在三字劍可在一個女人手中。」李金雕不假思索的說道。

「我才沒有那般膚淺的東西。」駱擎蒼說着,不顧李金雕臉上濃濃的疑惑,走向了下山路,至此,他都沒有轉過頭去看那一座小小的墳包。

也許,這一隻鷹,心中,也終於有了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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