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輿論的壓力

寧無憾見他一飲而盡，隨即把酒壺遞給他。他自己似乎有很多感慨，也端起酒壺暢飲，只是在余光中注視着鏡彧，卻見他平靜如常，寧無憾便不再主動提這事。

只是，鏡彧心裏卻投下一顆石頭，他面上平靜，心頭卻翻起波浪。看來他跟花有若的確有交情，或許還有些不愉快的過往，看來，這也是道影迴避跟他談論花有若的原因，道影是不希望他們想起這段尷尬的往事。那花有若看來，也不過是雲妙兒之類的女子，而他身邊何曾缺少對自己心儀的女子。

見他沉默不語，寧無憾繼續說着：「聽說花有若那日被石頭磕了腦袋，失憶了，完全不記得之前的事情。」

鏡彧沒吱聲，他知道寧無憾話匣子一打開就會自己沒完沒了滔滔不絕。

「可惜啊，你對她沒有什麼念想。不過這樣也好，這失憶了她也就應該都忘了吧。」他搖搖頭，拿起壺痛飲了下去。

他這一句話倒是點醒了鏡彧，如果花有若真如他們說的那般，那麼她即使是裝失憶，感情上的事情應該裝不了。他決定驗證一下這個猜測。

鏡彧正猶豫着將花有若送至何處看守，就得到消息，花有若已經被關押到刑部大牢。小臧子火急火燎跑來，說是皇上在御書房召見他。看來雲妙兒送來的那一沓子東西已經傳遍整個盛京了，且不說有人在故意製造事端，光是幻櫟那日帶着她疾馳在大街上，就足以引人揣測。既然事情已經發酵，那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鏡彧還沒行跪拜大禮，就被皇上扔過一沓子奏摺：「聽說你主動要求審理何倫道人遇害一案的？」

「是的，兒臣還沒來得及向您彙報。」鏡彧看到幻丞相的摺子，上面清晰寫着要求從嚴處理兇犯。

「這事本該是早就處理完了的，可如今收到這麼多奏摺，就連幻丞相都因此上書要求從嚴處置，那些流言都傳到宮裏來了，成何體統。」皇上言語間已經帶着幾分惱怒。

「彧兒會儘快將事情審查清楚，讓事情儘快平息下去，以免擾亂朝綱。」鏡彧畢恭畢敬，他心裏卻不自在，看樣子這件事情已經掀起大波瀾。

「你知道就好。」皇上看到他的態度，他對鏡彧的能力是毫不懷疑的。他只是覺得鏡彧還太年輕，私自攬了這麼棘手的案例。他不希望他在走上王位之前，得罪朝廷重臣。「我再提醒下你，這幻大人親自上書了，你要高度重視。這幻櫟可是丞相獨子，你要審時度勢，儘快將這件事情了結。」

「彧兒多謝父皇提醒。」鏡彧知道幻櫟家教嚴格，他那些流言傳到幻丞相耳朵里，以丞相的辦事風格，他一定暗中在調查這事，定案看來只會在數日之內。

鏡彧連夜召回調查的幾路人馬，得到的消息不過與之前的類似，花有若是唯一的嫌疑人。他甚至也開始相信，她就是殺害何倫道人的人。

他有幾分惱怒，夜深時分他去刑部大牢看到了花有若。雖被關押，但並未對她用刑。花有若蜷曲在角落，她倚靠在牆角，卻毫無睡意。這一世的人生，在失憶和追捕中開啟，她前面的路滿是荊棘。她想不起很多事情，她也不再糾結於過往。被收押到刑部大牢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事情對她已經不利。可她卻什麼都不能為自己做，她完全不記得那天夜裏發生的事情。

鏡彧進來的那一刻，她並不驚詫。「花有若，案子明日就會受審，證據對你很不利。」他開門見山。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花有若並沒有起身，也沒去看他。她目光出奇的平靜，她甚至沒有主動開口求他，他忽然有點失落。

鏡彧站在她旁邊，跟她保持着不近不遠的距離。這樣的距離讓花有若看到了他的態度，她並沒有奢望他會帶來什麼好消息。

「你就不想問些什麼嗎？你可知道明日若定罪會有什麼後果。」鏡彧對她的態度有些失望，她越是這樣，他就越是相信她真的失憶，越是推測她與他不過淺淺相識而已。

「我什麼都不記得，如何認罪。」她斬釘截鐵。她做好了準備，無論什麼樣的罪證，在她記起這些之前，她都不會認罪。

鏡彧聽到這樣的回答心裏卻鬆了口氣，只要她不認罪，就有時間再追查新的線索，只是她肯定要在大牢裏受些苦頭。而他，也希望這件事情不要被人刻意結案，而是水落石出。

「你可還記得雪上一枝蒿？」他問到了何倫道人遇害的主要線索。

花有若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她目光轉向他：「雪上一枝蒿……」她忽然起身，「我記得這是毒性很強的葯，不過很稀有。」

「是的，很稀有。何倫道人就是被雪上一枝蒿毒害身亡，而當初淺溪谷唯一的一株葯就是華木元主使送給你的。」鏡彧提醒她。

「我雖然失憶了，卻依舊對草本藥物都有天然的親切感，你說的應該是真的。」花有若承認這點，只是她不認為自己會拿這麼珍貴的藥材去毒害何倫大人，「毒藥用對了也是良藥，我不認為我會拿這味藥材去害人。」

「可現在你失憶了，不是嗎？」鏡彧反問他，他目光卻鎖定了她。

花有若看到他眼裏的疑惑和距離感，她收回看向他的目光，不再言語。失憶以來她的確跟眼前這位身份尊貴的殿下接觸過幾次，可她卻判斷不了他對自己的態度。而幻櫟卻不同，他跟道影一樣，始終堅信她。

鏡彧知道自己這句話讓她有點惱，可她的態度何嘗不是惹惱了自己。她對他的距離感和界限感，對比流言中她對幻櫟的態度，與此截然不同。可他，一開始就是莫名其妙的在幫她，她卻如此傲慢和不屑。

「你這樣的態度，我怎麼幫到你？」鏡彧願意再給她一次開口求自己的機會，如此高傲的心，怎麼能忍受自己一次次被忽視。

「殿下會真心幫我嗎？」花有若嘴角露出一抹嘲諷。

「我提醒你，這是刑部大牢，除了我，你難道認為還有人能幫到你嗎。」她的態度再次激惹到他。

「哼，這不是你的功勞嗎，我本來在明鏡司，現在事情鬧得這麼大，你認為我該如何相信你。」花有若反駁他。

「難道你還以為幻櫟能做的了主嗎，這事情早就不受控，我提到刑部審理也是為了幻大人不再捲入其中……」他本來還想着把「不讓幻櫟受牽連」這句話說出口，可他卻看到花有若眼神暗淡下來，看出來她聽進了這句話，她在替幻櫟考慮，都這個時候了她居然沒有為自己開口，卻考慮到幻櫟。鏡彧忽然心裏閃過絲絲不快，他已經理解了幻櫟對她的強烈感情，看來花有若和他交情非淺。也難怪他不顧輿論，一次次為她奮不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