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月亮之心14

第一百九十章 月亮之心14

「阻止月亮?」灰蛇一臉懵逼:「什麼鬼?」

「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阿木博士艱難地翻了個身,從掌心裏抖出一張小紙條,上書幾個大字——被監聽了!

灰蛇也不是個蠢人,在木阿吉幾個眼神的暗示下,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真正的原委。

而就在幾十分鐘前,當水鬼把這兩個寫個博士和金老爺子看的時候,他已經無暇解釋過多——他蘇醒后沉默的時間越久,就越是會引起懷疑,想要獲得對方的信任,就必須付出一定的代價……他本無意傷人,奈何辛集和七號的反抗,太過強烈,為了在江涯和月亮趕回之前離開,他不得不下了重手。

短促的夢境,艱難的掙扎,他想起了被扔在柬埔寨的幾天裏,所經歷的手術——在他的耳蝸里,藏着一枚小小的竊聽器,那幾乎是世界上此刻擁有的最先進的技術,細小到連提科也沒能發現!當他醒著的時候,他能聽到什麼,監聽器對面的人也就能聽到什麼,當他睡着的時候,竊聽器會受到一些由於激烈的夢境而產生的腦電波的影響,暫時失去作用。

飽受記憶混亂的水鬼,直到此時此刻才明白過來,早在他上一次來緬甸時,就已經陷入了別人策劃多年的陰謀。他在金石大酒店所見過的碎屍案,不過半真半假——那些所謂的德國人,只不過是被一群真「德國人」的屍體給替換了的鬼影!

那樣古銅色的皮膚,那樣厚實的嘴唇,那樣一雙雙佈滿了老繭的手。這些飽經風霜的痕迹,和二十多年前,明起在蘋果鎮所見到的那批掘墓人,是那麼的相似。他們的眼睛裏,有厚重得化不開的風沙與貪婪,他們把曾經富饒美麗的蘋果鎮,變成了一片人間地獄。

而他同時也想起來,在這群人之中,有一個人是那麼的特殊——他曾經救過自己的性命,撫養自己長大,對自己關懷備至,最關鍵的是,他應當已經死了……

於是此刻,當這個神情可怖的男人,一路上扛着個胖老頭兒,來到仰光最大的地下賭石場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從男人的耳蝸中傳了出來,直接轟擊了脆弱的大腦:「我的孩子,要回到父親身邊來了嗎?」

不,你不是我的父親……

你是鎮長的兒子……

你是我父親的故交……

你在那場大火中救我出去……

但是這些,都是你這些年來,不斷灌輸給「水鬼」的記憶,這不是屬於「明起」的記憶。

明起記得,你是怎樣勾結外人,來挖掘蘋果鎮的古墓……

明起記得,你是怎樣四散謠言,又被父親揭穿……

明起記得,那最後一場滔天大火,綠眼睛的女人,是怎樣從你手中,救走了妹妹……

「孩子……」那女人的聲音非常古怪,沙啞而悲涼:「我受了傷,所以我現在救不了你,但是你相信我,我可以保住你的性命……我會在你的記憶里,加入一把鎖,鎖住那些可怕的回憶。那麼外面那個壞人,就有可能讓一片空白的你活下去來幫他做一些事情……記住,很多年後,如果有人解開了這把鎖,洗去了你那些虛假的記憶,就代表着,我帶着你的妹妹,來了結當年的恩怨了!到時候,你一定要助我們一臂之力!」

那時候的明起不懂,什麼叫助他們一臂之力,但是現在,他明白了……想要瓦解一個龐大的組織,只有從內部着手,而數年前,「養父」的假死就是這個計劃開始的第一步。

水鬼從小就覺得,養父比尋常人老的快一些,明明四十多歲的年紀,看上去卻好像六七十了,以至於到他「死去」的那一天,自己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彷彿他就是正常老死了一般。

那一天,他親手給自己榨了一杯果汁,喝上去味道怪怪的,好像是草莓,又好像是石榴……但現在水鬼知道了,那就是傳說中的印度毒莓。他對着自己囈語,彷彿蹩腳的催眠術,就像二十多年前,他曾經對自己一家人曾經做過的那樣……

他讓喝下毒莓汁的父親,去向小鎮的居民承認,是自己引來了災難,他讓喝下毒莓汁的母親,親手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甚至,他也讓自己忘了有關於綠眼睛女人的一切……只是他不知道,早在他給自己下毒之前,那綠眼睛的女人,已經把他的一切,都好好的「鎖」了起來,珍而重之的保護著……他想要他忘記的,他一絲一毫都沒有忘,甚至,包括他所有的計劃,也都隱隱有了個輪廓。

「孩子,喝下這杯飲料,我之於你,就已經是個死人了,等你發現我還活着的那一天,你一定會理解我的苦衷的。我得逃命去,那個可怕的女人又出現了。現在,你可以放心地離開,去找自己的妹妹了……雖然我說她死了,但是你一定不相信對不對?就算你曾經相信,喝下這杯飲料的你,也不會再相信了……只要你找到她,我就還有機會,能活着出現在你面前!」

「你為什麼想要月亮?你要月亮做什麼?」水鬼的內心瘋狂的嘶吼著,一腔怒火,就要噴薄而出。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他始終記得,他要助人一臂之力……那個綠眼睛的女人,和養父之間,一定有一場硬仗。

他想起了自己死去的那一群「夥伴」,那些人之中,到底又有幾個,是自己真正的夥伴呢?大約只有頭天晚上死去的那兩個女孩子吧!那些後來要求留下的,都是養父的爪牙。他們在養父的指令下,給自己下達暗示,要自己引誘妹妹出現在養父面前……幸而,他們不知道,他們所做的一切都已經在今天,付之東流——那些虛假的記憶,都已被鎖鏈下的真實,沖洗的一乾二淨。

賭石場很快就到了,男人將昏迷的金寶川扔在「養父」面前:「父親,我回來了……」

這個男人更加蒼老了,算起來也就五十多歲的年紀,但是看上去,卻已經是一個耄耋老人,不光是他,他身邊那些得力幹將,也都有了類似的跡象。

「這人是?」老頭兒有些得意地看着地上的金寶川。

「他是妹妹的師傅,您知道的,我不願意粗暴的對待妹妹,所以將他帶來……想必妹妹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半真半假,反而更容易讓人信服。

果不其然,老頭兒點點頭,遞給男人一杯紅酒:「這是加了煮過藥材的紅酒,好喝的很,你嘗嘗!」

水鬼也算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接過酒杯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喝下去的瞬間也沒有任何難受的表現,彷彿擺在面前的,真的就是一杯普通的紅酒。

「我聽說,你們身邊,最近出現了一個綠眼睛的女人?」果然,老頭兒已經迫不及待起來。

「對,我們也不知道她是誰,只是都在懷疑,她是不是和當年蘋果鎮的大火,有什麼關係!」他流利地回答著問題,神志沒有絲毫模糊……大約是阿木博士給的阻斷劑,起了作用。

「其實,這麼些年,我能感覺到,那女人一直對蘋果鎮的遺民,趕盡殺絕,這也就是為什麼我要假死的原因……如果你找見了她,記得叫我也見見,哪怕力量微薄,我也一直想着為你的父母報仇!」

「當然,我一定不會放過害死我父母的人!」水鬼的眼神輕輕飄了飄,隨後便流露出一絲疲倦,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

「讓他睡吧……等醒過來,還接着有用!」

此時,正在半途的暴躁月亮,忽然接到了灰蛇的電話:「追到哪兒了?」

「知道我在追人,你還打電話?」月亮生氣!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最裏面的卧室里,灰蛇不緊不慢:「你哥沒你想的那麼壞……你見到他的時候,只要暴打他一頓,給辛集和七號出個氣就行了,大概就是打掉兩三顆牙齒的程度吧……」

這話說得隱晦,月亮多聰明啊,一下子就明白了灰蛇的言下之意——那意思,你哥在演戲呢,就是演戲的時候,代價大了點,你不妨稍微假戲真做,暴揍他一頓,既顯得真實,又能以正義的名義,替辛集和七號報仇。

「還有啊……」灰蛇吧嗒吧嗒嘴,繼續道:「江涯從遼東會給你派來了打手,就跟在你後面沒多遠,本着不用白不用的精神,讓他們狗咬狗,也是不錯的。」這純粹是藤田家純種小畜生的惡趣味——反正,他也早就看遼東會不順眼了!

緊張了一路的月亮,忽然就整個鬆快了下來,然後轉念一想——不行,這特么還演戲呢……真是考驗演技啊……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一陣摩托聲:「請問是……金月亮,金小姐嗎?」

月亮頗為邪魅地一挑眉——打手來了,然後擺了個冷漠暴躁的表情:「你們是遼東會的?」

「是的。」

「那就行,跟老娘去幹個場子。」說罷,伸手一指不遠處金碧輝煌的一棟會所:「那裏有個男人,綁了我師傅,你們把他暴打一頓,然後交給我處理……剩下的雜魚,該砍的砍,該宰的宰,崩髒了老娘的手!」

「明白!」遼東會的打手們訓練有素,一個個腳底油門一踩,便指哪打哪兒了!

「果然有手下的感覺就是不一樣!真羨慕姓孟的!」月亮搔了搔後腦勺兒,也一踩哈雷,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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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安街22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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