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委託人

?「早知道不回來救你了。」

李雨埋怨著。

我也很無奈，誰知道天底下的鬼都那麼厲害。

王詩琪在直播間擺了一百零八種造型，我和李雨的面部表情也變換了一百零八種。

別墅是出不去了，我跟李雨眉目間對話，想着不能夠坐以待斃，可是又有什麼辦法能夠逃脫或者驅趕王詩琪呢。

答案是沒有。

李雨是半吊子，我更不懂神鬼道法，只能任由王詩琪宰割。

客廳內的燈光開始忽明忽暗，一閃一閃，好像燈泡接觸不良一樣。

李雨靠在窗邊，眼含着淚光。

「天一，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回來救你？」

「你仗義唄。」

「別扯了，我要是仗義就會讓她搶著吃我，從而保全你，而不是等你替我求情。」

「那是什麼？委託？」

一開始李雨就說她來幫我是受人之託，可到現在，委託人我還不知道。

既然都快死了，我想她應該會把委託人告訴我了吧。

李雨的目光漸些迷離，似乎看到了我看不到的美景。

「你想知道誰委託我來幫你的嗎？」

「誰？」

「我姐姐。」

我快速搜索一生中見過的所有比李雨年齡大的女性，除了我媽，就是我奶奶，然後就沒有了。

李雨見我一臉懵逼，又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學生時代我沒有一個朋友，同學們都說我是怪胎。那時我真的很孤獨，感覺生活沒有任何希望，甚至幾次想要自殺。終於，有一次下定了決心，偷了父親的刮鬍刀刀片，然後把自己鎖在房間里。」

聽到這裏，我下意識朝着她的手腕瞟了一眼，在左手腕上，確實有一道淺淺的刀疤。

李雨抬頭順着我的目光看到自己的手腕，笑了笑，說：「別誤會，這道疤不是自殺留下的，是我小時候不小心摔倒留下的。」

「那就是最後沒有自殺？活着就算再不幸也挺好的，別老想着死。」

我安慰人的話令我自己都想笑。

過不了多久，李雨就會被詩琪吃掉，我居然還能說出這般的風涼話。

李雨倒是沒有介意，甚至滿足的笑了，似乎很感激我的安慰。

「我還是繼續說吧。我姐姐人美心善，是我唯一生存下去的寄託。也是她制止了那次我的自殺行為，並且讓我堅強的活到現在。」

「她做了什麼，給了你生存下去的勇氣？」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大學暑假回來跟我提到學校的你，把你美化得不要太好。還鼓勵我說，不管我是什麼樣的人，別人說成什麼樣的人，除了家人會永遠支持你外，還有一個與你白頭偕老的人會無條件為你好。就像是你對我姐姐一樣。現在看到你，我還真是失望呢。不過，謝謝你！是你從鬼的手裏救了她。」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一副想笑卻笑不出地表情自嘲道：「我能從鬼里救出你姐姐？要我真是有那個本事就好了，最起碼現在咱們能夠自保。話又說回來，你的姐姐是誰？我大學那時候除很少和異姓接觸，想不起來可能救過誰，更想知道畢業后還有誰在關注着我。」

當李雨剛要開口道出姐姐的姓名，王詩琪終於把手機放到桌面，轉向我們說：「你們臨別遺言交代完沒有，我可要表演了。」

我跟李雨沒有回答，也中斷了之前的談話，各自低着頭，腦袋裏黑壓壓一片，不知道在想什麼。

王詩琪興緻很高，開始在我們兩個之間來回走動，臉還衝着放在桌面的手機攝像頭說：「首先，吃人要剝皮抽筋。大家都知道，皮膚是活人的第一道生理防線，可以阻擋很多灰塵污物。所以，就算是在光滑細嫩的皮膚都是骯髒不堪的。我們鬼是很講究衛生的，所以吃人一定要剝皮。」

我的目光落到手機屏幕上，正好看到一條彈幕飄過：「別說了，快點開吃吧。你這些話每次都說。」

緊接着，另一條彈幕擠了出來：「讓主播說，反正我們是來看主播胸大屁股翹的，又不是看吃人的。」

「流氓胚子，死了還那麼好色。水友們，想看吃人的打『1』，想聽主播嘮叨的打『2』。」

然後滿屏的「666……」。

王詩琪也在盯着屏幕看，她忽閃一下大眼睛，哭笑不得道：「打『6』什麼鬼。你們這些水友，唯恐天下不亂，就喜歡帶節奏。行了！這些話我也懶得說了，我去了！」

彈幕再次刷屏：「就決定是你了，皮卡丘！」

皮卡丘……

我倒是挺喜歡這個平台的觀眾的，帶的節奏很有喜感，只是，我是活人，而這裏的主播和觀眾都是死人。

王詩琪不再和彈幕互動，駐足到李雨面前。

「抬頭讓我看你最後一眼。」

李雨依舊低頭看着地板，就跟聾了一樣。

「也罷，等你跟我一樣成為鬼，就會開心一點的。」

詩琪冷冰冰的手托住李雨的下巴，把她的頭抬了起來，然後一雙大眼發出綠光。

我不知道王詩琪在做什麼，只知道李雨即將離我而去，而她的姐姐是誰，我也很有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

客廳的燈光不再閃爍，而是以王詩琪為中心，從遠到近逐漸變暗，直到沒有任何光亮，只能看到一雙綠眼在空中漂浮。

大概五分鐘之後，王詩琪眼睛的光亮也熄滅，在黑暗中看不到她的神情，只能聽到她驚訝的說：「我怎麼無法催眠你？」

我和李雨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錯愕地對視一眼，我卻發覺李雨有點奇怪。

國人的眼睛黑色的，而李雨此刻的眼睛卻是白色，幾乎和眼白混成一色，讓人無法發覺瞳孔所在。

王詩琪的表演因為李雨的異樣而失敗，從而很生氣，畢竟是在直播，很多人看着呢。

她的聲音不再奶聲奶氣，而是像嘶吼：「既然沒法催眠，那我就不客氣了！」

王詩琪開始展現出另種姿態，披頭散髮，乾癟白骨，無目無唇。

就見她的兩隻只有白骨的手，長出長長的指甲，朝着李雨的胸膛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