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血雨

?「想搶？你別後悔！」

老者見我想要強行抱着太師椅走人，反而露出怪異的笑容。

我不理他，太師椅在我手上，你一個老頭能奈我何。

耳邊雷聲陣陣，雨雲蓋到頭上卻遲遲不肯發泄一滴雨，只覺空氣稀冷發悶，讓人喘不過氣。

老者仰天一望，不慌不亂，說：「就算你搶走了太師椅，你有命走出無人村嗎？」

我清楚，他這麼說一定有所準備，沒準外面正有極為可怕的鬼等着我。

不過，我還是要走。

不然在院裏幹什麼，跟一個臭老頭談人生嗎？

我沒有多說別的，抱着太師椅轉身就跑。

老者沒有攔，這令人很意外。

出了破門，悶雨的天空終於發聲。

一下子傾盆大雨如水管一樣宣洩下來。

低頭看去，地上低洼的小坑內都是紅色雨水……

紅色！

那不是普通的雨，是血雨。

我當時就楞在門口。

回望一眼，老者點起我送他的煙，笑眯眯地看着我。

退回院子裏？

別開玩笑了，手上的太師椅里可有我半條命，只要我能到村口給到李雨手上，我就有很大幾率變回完整的人，否則，天知道還會出什麼邪事。

邁步，出門！血雨算什麼，又不會把我淹了。

每走一步，都有血腥味往我鼻子裏鑽。

走了一段距離，我感覺呼吸困難，身心疲憊，乃至頭有些暈。

可能是血雨使空氣中的氧氣稀薄，導致缺氧的緣故。

我身體隨着頭部暈眩，不自覺一斜，靠在旁邊的牆壁上。

這時，一個青年的聲音喊道：「別靠我臉上！」

我激靈一下，趕緊站直身子，扭頭看去，牆壁上的人臉清晰如真人一樣。

這是鬼面，不是光影藝術，李雨解釋過。

這邊牆壁如此，另一邊也一樣。

無人村的道路很窄，我再清楚不過了。

兩面牆壁就像兩片麵包一樣，把我夾在中間，近在咫尺。

假若身子稍稍挪動半分，就和他們臉貼臉。

兩邊有鬼面看着我，地上有血泊。

我閉上眼，屏住呼吸，想要不管這些，一門心思衝出去。

可是剛要繼續前行，腳底下似乎被什麼東西絆倒。

我倒地后死活不睜眼，在黑暗中站起來繼續拼了命往前跑。

跑了很久，覺得應該跑出無人村了，睜開眼一看，竟然還在原地。

差點忘了，第一次來就有鬼打牆，現在故技重施也屬正常。

這下可完了，走不出去怎麼辦？

我現在開始後悔莽撞的搶走太師椅，應該先離開，和李雨商量一下對策才是。

絕望的我呼吸越加困難，趕快快要窒息了。

我癱坐在地上，低頭看着面前的血泊，耳邊聽到兩邊牆壁上的鬼面在笑，似乎是專門笑給我聽的。

我捂住雙耳，把頭埋到地上，就跟鴕鳥一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血雨好像停了，鬼面也止住了笑聲。

「你拿着傘，我求沈老饒他一命。」

這個聲音耳熟，好像是……閻小王！

我睜開眼，仰頭看到閻小王將一把白色的油紙傘遞給李雨，然後朝着老者家的方向飛奔而去。

李雨舉著傘，將我和她罩在下面，用另一隻手扶我起來，並且解釋道：「這種血雨有嚴重腐蝕效果，淋多了，衣料沒有反應，但是能滲透到皮膚里，侵燭人體機能。如果我們晚來一步，你恐怕會因為身體各部分機能衰竭而死。」

我聽后感覺渾身冒冷汗，好在他們來得及時，讓我撿回僅有的半條命。

不過，我很好奇，並且不自覺發問：「你怎麼和閻小王在一起？」

李雨很冷靜回答道：「他在村口看到我，很直接的表明你的另一半命不在他手上，他也是想要幫你。雖然我半信半疑，可是我們看到天上下起血雨，知道出事了，所以就不管別的，和他一起進村找你了。你也是，太衝動了，我只是讓你進村確定位置，你居然敢獨自過去搶沈老東西。最起碼也要跟我商量一下再做決定啊！」

「沈老？你是指那名老者？他到底是什麼人？」

「這個……」

李雨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把傘遞給我，畫了幾道符貼在旁邊的牆壁上才繼續說：「他是一個降頭師，咱們惹不起。」

「惹不起？」

聽到這三個字，我的心涼了一大半。

惹不起還讓我去，不是讓我送死嗎！

不對啊！

太師椅已經在我手上了。

我忙把太師椅舉起來，呈示給李雨看。

而李雨冷眉冷目，說：「太師椅裏面已經沒有任何人的靈魂了，這把椅子就是個擺設，沒用了。」

什麼！

我費了半天勁，居然搶回來一個沒有用的破椅子。

天上的血雨逐漸變小，直到停止。

李雨收了油紙傘，把太師椅隨手丟到一邊，然後給我打個手勢，說：「走！咱們過去看看閻小王和沈老商量的怎麼樣了。」

來到沈老家中，我正好看到閻小王一臉惶恐地盯着沈老，問：「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沈老邪魅一笑，說：「不如讓他自生自滅吧，雖然這種人千年難得一遇，可是也不至於讓咱們費這麼大勁。你說，是不？」

閻小王遲疑半天，才勉強回答：「好吧，您休息吧，我不打擾了。」

當他轉身看到我們，又顯出一臉沮喪道：「咱們先走吧。」

我和李雨很聽話，隨着閻小王往外走。

路上，我耐不住心裏的煎熬，急切的問：「我的那半條命是不是在沈老手上？」

閻小王餘光瞥了我一眼，然後把頭扭到另一邊，說：「你另外的一半靈魂應該不在他手上。」

「別應該，我要確定！」

我急了，那是我的半條命，不是別人的。

閻小王也明白我的心情，指向村口說：「這樣吧，咱們招魂，看看能不能把你另外的半條命招回來。」

我不懂，但是聽着好像可行。

而李雨一個跨步擋在閻小王面前，說：「你這樣不怕他也把自己的半條命也丟了嗎？更何況，咱們也不確定另外半條命是不是真在沈老手上。」

閻小王一笑：「那麼你就是懷疑我咯。」

「是！」

李雨毫不遮掩的回答。

閻小王嘆了口氣，說：「在我手上也一樣！你給他招魂，不管在沈老手上還是我的手上，方圓百里只要有他的半條命，都能招來。」

「我怎麼可以確定，你不會在招魂過程中搞鬼？」

「小姑娘，你應該知道。在招魂過程中出了亂子，會使他魂飛魄散。林天一的靈魂千年難得一遇，我護着他還來不及呢，可不想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更何況你懷疑我，我還懷疑你呢！你是誰？為什麼要冒死來幫他，你有什麼目的？」

閻小王反問一句，突然讓我點開一盞燈。

他說的沒錯，就算李雨有一個委託人，但是她也沒有提及是誰。

細細想來，沒有任何人知道我現在的狀況，更不會有任何人莫名出來幫我。

我用狐疑地目光掃過李雨，再看閻小王，最後回望無人村。

三個人，他們到底有什麼目的，哪一個真的要幫我，哪一個要害我，我都不得而知。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什麼叫我的靈魂千年難得一遇？

我本想把事情問個明白，可是遠處山邊已然露出半點紅暈。

快要天亮了，閻小王看向我，說道：「是不是要招魂，讓他自己決定吧。咱們還有半小時時間，過了，就不能招魂了。」

李雨依然持反對意見，直接頂撞閻小王的話，問：「什麼半小時，明天來不行嗎？」

「不行！今天白天，沈老就要搬走了。」

這麼一說，李雨啞口無言。

如果沈老離開了無人村，也就會帶着我的半條命走，那時就要先找到沈老，才能再找到我的半條命。

簡單來說，就是天一亮，找回我半條命的事情，會難上加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