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極寒之境

第94章 極寒之境

眾神先後泊於萬仞潭上,靈力托起仙身,抵禦著侵人的寒氣。潭面盪開的漣漪被深不可測的潭水瞬間吞沒。萬仞潭,確實是極寒之境。

花木芫感到身側的瑄露漪舊傷剛愈,靈力不支,便起身托起她。

鏡彧扭頭看過去,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淺笑,冷麵上神花木芫竟然也有如此的溫柔體貼,他晃了一下神,忽然覺得瑄露漪似乎有幾分像花有若,他內心揮之不去的酸楚,他快步上前朝黎離子而去。

幻璽櫟立於黎離子另一側,鏡彧與他保持着巧妙的距離,三人各懷心事,沉默不語。

潭面波瀾不驚,升騰著寒冷的霧氣。一聲若隱若現的咕嘟聲打破了寂靜,四下充滿了一絲詭異的氣氛。

眾人尋聲探去,卻發現聲源聚集地在黎離子腳下,平靜的潭面下延伸出一縷細細的渦流。鏡彧和幻璽櫟幾乎同時反射性的握住了黎離子的胳膊。可即便如此也抵不住渦流擴散的速度,黎離子片刻之間便被渦流捲入潭底,同時,他身體兩側的鏡彧和幻璽櫟卻被一股相反的力量猛地拋開,躍出潭面上方數丈開外。

花木芫彈指間,本想助黎離子逃脫的靈力,尚未到達他腳下,便被潭面捲起的浪花吞沒。他感到情況不妙,反手拋起瑄露漪,將她置於岸上。而他,扭頭便朝漩渦中心追去,卻發現潭面已經迅速恢復了平靜。

他身後,鏡彧和幻璽櫟掌心擊出的內力也未在潭面激起任何漣漪,四下陷入更深的寂靜和寒冷。

「露漪,這萬仞潭底可有暗室?」花木芫神情凝重,問向岸邊一臉緊張的瑄露漪。

「我離開藜呦谷之前,只知父君常年在此,他幾乎不讓我來此處,我只知此處是極寒之地,並不知道其他。」她拚命回憶這裏的一切,可關於萬仞潭,她知道地的確太少。看見花木芫臉上的凝重,她內心隱約有點自責。烈日煌一戰雖然使她恢復了真神,也被承認了花溪血統。可畢竟父君犯下那樣滔天大錯,這總使她覺得自己虧欠花溪。花溪的每一個人對她越好,她的內疚感就越強。

忽然,她想起了父君曾在這裏以血餵食潭裏的魚妖,雖然烈日荒大戰中魚妖被魔尊令壓回十八層地獄,可她想到自己體內流着烈日雍的血,於是她劃破指端,滴血入潭。

花木芫一把抓住她的手,揮出指尖靈力迅速為她止住了血。「你重傷初愈,怎能如此犯險。」花木芫語氣帶着責備,臉上卻是滿滿的關切。

她已經為他差點付出了生命,他如此高傲,怎會讓一個仙子屢次為自己負傷。他餘光看到鏡彧和幻璽櫟眼裏的詫異,他知道是因為自己這棵萬年不開花的鐵樹,面對瑄露漪時卻毫無掩飾的溫柔。他對她究竟是感恩多些還是其他呢,又或者是因為失去父神的感同身受?

此刻也容不得他思考這些,只見鏡彧和幻璽櫟分別泊於潭水中,努力搜尋着黎離子。

巨大的漩渦在平靜如初的潭面下延伸,黎離子跌入深不可測的潭底,在一副巨大的水幕下,他腳底頓時有了實在感,他似乎站在了地面上。

抬頭仰望巨大的水幕之後,綿延著看不到盡頭的台階,一條石階路在眼前延伸,水幕上清晰出現的文字:黎離子,土系,魔界血統,生於太微元上五五年冬月亥日......隕於太微二十一年冬月卯日

水幕上清晰記錄着他的生平經歷,最後一行赫然入目,太微二十一年冬月卯日,這不正是今日,莫非他已隕,那這裏又是哪裏?他不禁毛骨悚然,四肢厥冷。可他豈是怕死之人,他這一世多災多難,歷經滄桑,本以為萬劫歸來可以活得輕鬆一點,可今日卻這番不明不白的在水幕上看盡自己生平。

他穿過水幕踏上石階,前方幽靜空曠,石階似乎在腳下無盡延展。起初,他的思緒一直防範著自己胡思亂想,可越往前走他耳邊響起越來越多的嘈雜聲,他控制不住去捕捉這些聲音,他聽到清澈的嬰兒啼哭聲,他似乎聽到了早逝的父母親切的呼喚聲,他感到久違的溫暖,他甚至都覺得他被抱在溫暖的懷抱里,他好想入睡,他貪戀這些他不由自主的繼續往前走着......

他忽然感到心口劇烈的疼痛,他聽到父母的嘶吼聲,撕心裂肺,他睜開眼看到猙獰的臉,看到他們支離破碎的殘軀,他看到自己被殺害父母的人抱走,他努力去看清他的臉,他卻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那是他祖尊,怎麼可能是他!

他使勁搖晃着頭,他停下腳步試圖往身後跑去,他捂著耳朵奔跑,逃離,可一切似乎都是徒勞,他依舊在原地,沒有回頭路可走,他異常悲傷,他扭頭朝前奔跑,他不想再聽到任何聲音,他難道已經隕在這萬仞潭底,他怎麼甘心不明不白的這樣隕去。他不甘心,也不相信。

不到千歲之時便被巫錄施以毒控制,送去九重天,開始雙面的人生。有時看到鏡彧,看到幻璽櫟,他甚至覺得自己就是天字型大小血統,也想過着正常的生活。可每到深夜,體內奔騰的魔界血統因不適應天宮極陽之境而萬劍穿心之痛時,他才透徹的感受到他與他們是如此的不同,他如此卑微,他連自由的權利都沒有。

他忽然意識到,他踏上的石階就是在回顧自己的一世,他內心悲痛,他竟然不曾得到過任何溫暖,他想到她,瑄露漪。她就像照進他黑暗慘淡人生里的一縷陽光。可他怎麼會如此酸楚,她不屑一顧的眼神,與她看向花木芫時的溫柔全然不同,她怎能如此看輕他,漠視他......

他難道走在黃泉之路上,悲痛的一生歷歷在目,直到他聽到一個聲音:「黎離子,你已墮入十八層地獄,你可有何想問的?」

他猛地抬頭,四下看去,卻毫無一物,他眼裏憤恨,他吼道:「你是誰?本君還未隕,憑什麼說我墮入十八層地獄?你到底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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麑鏡三生晝之烈日炎炎照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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