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想到了辦法
晨光中的泥塘，水還冰涼。花有若捲起衣袖，正一擔擔的挑運著淺灘里的淤泥。她腳陷入泥沙里，這淤泥不及腳踝的深度。
淺溪灘曾經清澈見底，這些年從上遊河道沖刷而來的泥沙總是沉積在淺溪灘，導致水流不暢。上游的水得不到及時的疏通，所以淺溪閣每年雨水多的季節就有被淹的風險。
俯身勞作不到半日功夫，花有若已經明顯感到腰腿酸痛。她抬起頭看向遠處，下澤院的村民都很賣力的在挑運著泥沙。這些淤泥很沉，壓在他們肩頭，吃力的顫抖著身子。尤其是女人，搖搖晃晃的身體儘力支撐著肩上的重擔，透支著體力。
她意識到這樣蠻幹下去，不等真相大白那天，自己也會累死在這下澤院。
她走上岸邊四下觀察著，繞着淺溪灘走了幾圈，直到強哥罵罵咧咧喊她回來幹活。她不想與他多事爭辯，自顧自回到泥塘。她忽然想到一個方法，她記起自幼在某處讀書，一個布衣長衫，面容嚴肅的男子在一旁教導她。書里記載着歷朝歷代的名人名士，有些生平里有治理河道的詳細經歷。她眼前這些更是簡單的清淤而已，她發覺這些泥沙是清理不盡的，不如挖掘築於埂上，埂上可以種上花草，有這些根莖加固埂會更堅固，而淺溪灘的水也會順着築的河道順暢流出。
想到這裏，她欣喜地跳下河灘，開始拿着工具梳理去河堤來。這樣省去了挑運淤泥的重擔，也不費時間。一旁勞作的村民開始有人朝她這邊打量過來，半日功夫就見她在泥塘東奔西跑，泥塘邊緣已經逐漸壘砌了清晰可見的堤岸來。
「喂，讓你挑運淤泥，你在這裏幹嘛？」強哥呵斥着朝這邊走過來。
花有若看了她一眼，不搭理他，繼續忙着手裏的活，她希望在天黑前見到今日的成效。強哥見這個陣勢，他跳進泥塘，一把搶過她手裏的工具，兇狠怒斥：「讓你運淤泥，你裝聾做啞幹什麼，快過去。」
花有若沒搭理他，她看着泥塘底的淤泥已經基本被她築在堤上，眼下是需要跟下游村民正在挑運泥沙的河塘對接上，逐漸梳理出河道來。
她朝下游泥塘走去，朝那邊村民喊道：「我來幫你們吧，只要按照我上面這個泥塘的方法，把河底的淤泥築成堤，水就會順着河道流出去，大家也不用再這麼辛苦，沒日沒夜在這裏挑運淤泥。」
人群中有人開始放下了肩頭的重擔，他們的確太累了，也看不到這清淤的盡頭。每年雨季過來就是他們繁重的清淤重任，他們都是淺溪谷附近的村民，都被朝廷征來給下澤院清淤，算是減免個人家庭的賦稅。
見村民正在猶豫，花有若不給他們後退的機會，她繞開強哥的阻擋，下到村民的泥塘，二話不說便開始築堤。女人們開始跟着她，放下肩頭的重擔，拿着工具開始學着她的方法築起堤來。強哥見勢不再阻攔她，想着抓緊去淺溪閣報信。
花有若見村民已經開始接受她的方法，她心裏鬆了口氣，抬頭卻發現強哥正在往淺溪閣方向而去。她起身快步追去，在下澤院門口攔住了他。
「強哥。」她忽然開口，對他尊稱，這讓一直沒有什麼存在感的他停下了腳步。
花有若認真看着他：「強哥，我知道你要去幹什麼，我可以跟你做個交易，你可以聽完決定去不去。」
強哥眯縫小眼閃過一絲光：「你先說來聽聽。」
「下澤院清淤任務會在一周內完成，功勞算你的，而且我保證按這個治理方法，以後每年雨季也不會再出現下游淤泥堵塞河道的情況。」花有若認真陳述這個邏輯，她知道眼前這人雖然出生卑微，才學平庸，卻是個有野心的人。
「我憑什麼相信你可以治理好這河道呢？」他斜著小眼認真打量了一下花有若，這是他第一次認真在思考她的話，他生世凄苦，所以更加趨炎附勢。他的生存之道就是捧高踩低，他一直困在這下澤院，沒有出人頭地的機會，他尋思這眼前之人雖然失憶，又跟何倫道人的死脫離不了關係，但他也打聽到那日沒直接給她定罪，還有明鏡司的人在給她推波助瀾。肖主使目前擔任主使，但朝廷也沒下聖旨。而華木元大人離開淺溪谷不過數月，花有若是他的愛徒，他一旦回來，這案子翻身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看出他的猶豫，花有若藉機遊說他：「你只需要給我七天時間，若沒治理成功，七日後你再去給某些人報信也不影響什麼。」她盯着他，見他沒有表情，她知道他的才學淺薄，需要時間理解這些，但他更重視的是利益，於是繼續道：「你只需給我七天時間，河道治理成功，你就是這下澤院功不可沒的人，這可是彰顯你實力的機會。我又在你手裏，你還可以拉攏靠近你的人，肖大人會不給你這下澤院主事一職嗎，沒準你日後還能以此為台階成為這淺溪谷的副主使。」花有若看見他眼裏的光亮，她知道他心動了。
他轉身看向河道里欣喜勞作的村民，他知道這治理好了他就是大功，而報信這點小事拖延幾日未嘗不可。他撇了一眼花有若，忽然看到了她的價值，他決定要利用下去。
有了這個籌碼，花有若頓時感到輕鬆，她回到泥塘，繼續跟村民一起勞作。大家都有了期待，這任務都看到了盡頭，他們也想着儘快趕完工可以回到自己家裏。
花有若在堤上繞了一圈又一圈，她越來越清晰的記起了自己的師傅，華木元。她想起自己飽讀的詩書，此刻能用上，全憑當初師傅的悉心教誨。看來她自幼就是生活在這裏的，淺溪谷應該是她自小長大的地方。
收工的時候，花有若發現她昨夜被他們翻亂的包裹完整的放在通鋪最邊上的角落上，還給她留了個可以躺下的位置。她看着屋子裏酣然入夢的村婦們，輕輕換上衣服躺下，滿身疲憊，她很快便入睡了。
花有若再次醒過來，是因為屋外的電閃雷鳴。下暴雨了，屋裏涼意傳來，風穿透屋子，有人凍得開始咳嗽，有人坐起來捲曲著身子。花有若更擔心的是剛築好的河堤，她起身穿上衣服準備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