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做一隻自由歌唱的夜鶯

洛葉、芙婭和星辰返回冰谷城時，發現半路和他們分開的洛菲婭來了。洛川剛要介紹，芙婭就說：「不用介紹了，我們路上就已經認識了。她是你的族妹洛菲婭。」

靈薇她們早就收到了葉蘇的信函，知道了洛菲婭的身份。只是，為人一向十分嚴肅的洛菲婭突然變成了漫畫里眼鏡娘的打扮讓她忍不住笑了出來，弄得洛菲婭滿臉通紅。

芙婭介紹了一下今天的情況后，就說：「今天只是警告一下巨杉城不要亂動，公主，下一步該怎麼辦呢？現在，各座城池的人肯定有所警覺了。」

洛川對這些軍事方面的東西並不明白，以前都是流汐出主意，流汐走了后，既然葉蘇把自己最看好的情報與安全大臣送過來了，那自然就只有依靠她了。

洛菲婭見洛川在看她，就說：「我已經看過了手頭的所有材料，和你們分別後也大概到幾個城市看了下，和幾個朋友見了下面，了解到七城之間有個協議——誰先擊潰王國軍，誰就將被推舉為國王，其餘的領主會被封為公爵。」

就在所有人感到憤慨時，洛菲婭卻說：「這個協議其實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它造成了『大雁困局』，也就是還沒有射落大雁，就討論怎麼吃，終於決定怎麼吃后，大雁已經飛走了。七城雖有聯盟，卻因『大雁困局』互生嫌隙，否則冰谷城早就被吞沒了，再多『碎星』也沒用。」

所有人都一嚇，靈薇心有餘悸地說：「難怪我們襲擊冰泉城，其他城市都沒有來救援。」

洛川聽了也有些心驚肉跳，她問：「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呢？」

「王……呃，洛川姐姐，」洛菲婭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及時改口了，「從我一路了解的情況來看，黃金七城的統治普遍不得人心，裏面仍然有不少忠誠於王室的臣民，他們感念王室為征伐魔獸所作出的貢獻。我們要聯合他們的力量，從速解決七城之亂！」

「靈薇……小姐，」洛菲婭為了裝作和靈薇不熟，也是煞費苦心，「你的隊伍里有擅長字跡模仿的專家嗎？」

靈薇聽洛菲婭這麼叫自己，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了她的用意，就說：「洛菲婭小姐，請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我們隊伍中字跡模仿專家、**製作專家等你所能想到的一應俱全。」

洛菲婭點頭道：「很好，馬上以六城領主的名義分别致信其他城市的領主，指責他們為了王位，背棄盟約，對凍泉城不予救援，在把他們之間的嫌隙和裂痕撕得更大一些！能做到么？」

靈薇說：「王后辦公室里存有大量黃金七城領主和洛鄴往來的信件，有這些，我們就可以完美模仿他們的字跡和語氣，料想不會有任何問題！」

洛菲婭想了一會兒又說：「立刻散佈消息，聲稱洛川姐姐將截斷黑水河水源，水淹六城，讓所有城市人心惶惶，把六城士兵的士氣完全摧毀。對了，說清楚，主動獻城者既往不咎，拒絕投降的城池城破后，貴族一律格殺，男性家眷一律處死！」

洛川說：「洛菲婭，這些都是虛招，那實招呢？沒有實招的話，一旦被拆穿了，六城聯合起來，我們根本無法應付。」

洛菲婭說：「實招就是新軍。這段時間，由我來訓練新招募的王國軍。我在玫瑰嶺系統地學習了他們的長矛陣，這種戰陣在短期內就可以形成巨大的戰鬥力。等新軍訓練完成了，他們的機會之窗也就關閉了。」

洛川等人一看洛菲婭如此沉穩與可靠，心裏放鬆了七八分。緊接着，除了三位橙紋靈術師外，所有人都去忙洛菲婭所交代的事了——當然，洛菲婭也不會讓三位靈術師都閑着。

到了半夜，巨杉城的城牆總算修好了。裴多菲這才安心入睡，睡到凌晨兩點，正好是最困的時候，他被府邸外嘈雜的叫喊聲驚醒了。他連衣服也顧不上穿，就趕緊跑到了窗外，看到了無比詭異的一幕。

北城門外，一個無頭火焰巨人，在城外的黑水河邊緩慢地行走，每走一步，身後的草地就留下兩個巨大的火腳印，不斷地在燃燒。夜空中有一群巡弋的紫色巨鳥，在巨人的頭頂盤旋。

突然之間，紫色句鳥急速夜空中飛去，拉出一道長長的光芒，飛到最高點后，又慢慢回落，突然加速，十餘只紫色火鳥慢慢合併成了一隻近十米長的火鳥，狠狠朝最堅固的北城牆撞去。

刺眼的亮光晃得裴多菲睜不開眼睛，隨之而來的巨大爆炸聲震碎了領主府邸的每一面玻璃，幾片玻璃嗖嗖從裴多菲臉邊劃過，他的耳朵被震得嗡嗡直響，臉上隨即傳來一股火辣辣的感覺。

那個火焰巨人突然擺出衝刺的架勢，從被炸得粉碎的北城牆那裏長驅直入，每一步都留下了巨大的火焰。它徑直衝向了貴族區那些尚保存完好的建築，衝天的火焰立刻升騰而起照得這黑暗的黎明亮如白晝。

裴多菲的嘴唇都被他咬出了血，嗡嗡聲許久才消失，他好不容易恢復了聽覺，清楚地聽到了自己女兒的尖叫聲，連忙沖向樓上女兒的房間，只見裴茜嚇得坐在了地上，一臉慘白，面無人色。

他安慰了女兒幾句，又趕緊衝出了府邸，好不容易攔住了驚慌失措、四處逃逸的士兵，再次要求他們立刻修復城牆。累了一整天的士兵一聽就不滿地叫了起來，情緒越來越激動。裴多菲許以重酬，那些紅着眼睛的士兵才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這一夜，真的是太漫長了。外面修城牆的人哄哄鬧鬧，府邸里的人亂作一團，自己的愛女哭哭啼啼，裴多菲覺得心煩意亂，不堪其擾，過了許久許久才入眠。剛睡幾分鐘，又被自己的助手叫醒，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一張紙就塞到了他的面前。

他草草掃了一遍紙上的內容，嚇得魂不附體。

洛川公主居然要攔截水源——這並不可怕，因為黃金七城處於低谷地帶，是地下水彙集之地，隨便找個地方往下挖幾米，就是一口甜水井。真正可怕的是，她要水淹七城，這麼一來，黃金七城就只能用來養魚了。

不行！不能再等了！裴多菲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在洛川公主水淹七城之前，聯合其他五城，攻佔冰谷城，徹底瓦解洛川公主的計劃。

等等！裴多菲轉念一想，洛川公主真要這麼做，早就做了，根本不需要專門告訴我們。她肯定是有別的原因才這麼做——對了，早就聽說洛川公主為人善良單純，她肯定是想逼我們投降！

想到這裏，裴多菲摸了摸自己的八字鬍，一聲冷哼，這麼簡單就想讓我獻上城池，你真是人美想得也美。他對助手說：「不予理會。她不敢淹，不然也不會給我們來這麼個東西。外面怎麼這麼吵！」

他衝到窗戶邊，看着城牆那邊的士兵都扔掉了工具，作鳥獸散，就狂跳道：「怎麼回事？剛剛許諾給他們每人50洛幣了事，怎麼又甩手不幹了！給我把他們通通叫回來！」

助理苦笑道：「領主，他們不會回來了，這樣的紙，已經散漫了全城，府邸里的好多人都偷偷地跑了，估計全城的老百姓都知道了。你聽，整座城市都在嚎哭！」

裴多菲一驚，他顧不上披衣服，衝出了領主府邸，騎上了一匹駿馬，衝進了漫漫黑夜中。僅剩的幾名忠心的衛隊成員立刻騎馬追了上去，護衛領主安全。

街道兩邊是高聳的紅杉林，以往乾淨整潔的街道上到處散落着白色的傳單，貴族區那裏早就亂成了一鍋粥，尤其是那些宅邸被焚毀的貴族，聚在一起，有人高叫着，「我們什麼都沒有了，為何還要陪着領主去賣命？」

「是是是，」立即有人附和，「我聽說了，最近的這兩次異象，都是王國軍中的靈術師乾的。冰谷城裏的探子說了，洛川公主手裏有近百名靈術師，所使用的靈介能殺人於數十米之外！」

「天哪！」周圍立刻一陣驚呼，「北境什麼時候多出來這麼多頂級靈術師！洛氏家族果然是神佑家族，歷史上雖然被流放過幾次，卻總是能夠重新奪回王位！領主太天真了，居然跟神的子孫對抗！」

裴多菲沒有注意這些貴族的話，他早就被眼前的亂象給驚呆了——那些大貴族正在舉家逃離巨杉城，士兵正在野蠻地搶劫和掠奪，一些大貴族被從馬車裏拖出來，活生生地被長矛刺死，財產被搶走，金銀珠寶落了一地。

平民紛紛關上了門窗，躲在家裏嚎哭。士兵就像野狗一般，狂吠著闖入民宅，搶奪財物。末日將至，這些平時溫順的平民不再忍讓，他們招呼鄰居親友，合力用菜刀和農具將那些苦苦哀求的士兵打死。

僅僅是一張紙的力量，就已經讓巨杉城崩潰掉了。

裴多菲剛想阻止那些已經瘋狂的士兵和平民，可是整條街道、整座城池都已經籠罩在了火光之中，熊熊燃燒，哭嚎聲、呼救聲、慘叫聲不絕於耳。他自知無能為力，只能倉皇逃回了府邸。

就在府邸中，他路過女兒的房間時聽到了裴茜與她女伴的對話：「王國的傳單上說，破城后，所有貴族都要被格殺，男性家眷一律被處死，那女性家眷呢，我們呢？」

女伴流着淚說：「我不知道，如果王國的做法和我們巨杉領一樣的話，女性家眷會被賞賜給其他貴族，或者被賣到流鶯街去。」

裴茜天真地說：「什麼是流鶯呢？是夜鶯嗎？」

女伴說：「是妓女，就是任何男人都能玩弄的那種女人。」

裴茜就像墜入冰窟一樣：「我要去做妓女嗎？不應該是公主嗎？」

裴多菲再也忍受不住這種壓力了，他狂叫一聲，衝下樓去，騎馬向北疾馳而去，一直到天將亮時才回來。他走到了失神的裴茜身邊，無力地說：「女兒，你做不成公主了，也並不會做什麼流鶯。做一隻自由歌唱的夜鶯吧，好嗎？」

裴茜滿臉淚痕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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