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黑夜裏的銀髮魔女
就在領主府邸前的冰谷城民眾群情激憤、洛川已經百口莫辯之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身後傳來，冰谷城的民眾往身後看去，只見幾十名王國軍扛着包着雨布的黑色短棍，疾馳而來。
他們面前一陣風掠過，再往前看時，一隻公牛般大小的貓出現在了洛川公主身邊，身上還騎着一個滿臉鮮血的黑衣女子。
「魔獸！是魔獸！」在老者的驚叫聲下，所有人都嚇得往後退。沒有退多遠，熊熊啐了一口，半死不活的洛鄴被吐到了領主府邸門口。他慘哼了一聲，好不容易才站了起來，看清眼前憤怒的冰谷城居民，嚇得連連後退，直到碰上了流汐的長劍。
「是洛鄴這個渣滓和畜生！」老者憤怒地喊道，「打死他！」
剛有憤怒的人衝上去想拿石頭砸死洛鄴的時候，流汐的劍直直刺向了他的眼睛，在離他眼睛還有一公分的時候停住了。那個人一扔石頭，狂叫着跑出了院子。
流汐看着眼前的幾百人，冷冷地說：「有公主在這裏，洛鄴該怎麼處置輪不到你們說話。所有人都給我退後到五米開外，」她見有些人不動腳，嘩地就一劍掃了過去，嚇得所有人連連後退，生怕腿被砍斷。
這個時候，流汐才轉身對洛川行禮說：「公主，我們連夜奔襲凍泉谷領主府邸，殺死了不服王化的凍泉谷領主洛蜚，把被洛鄴擄走的二十七名精靈少女給救了回來。」
洛川公主一聽，心裏總算鬆了一口氣，她擦了擦頭上的汗，輕輕地說：「那真是太好了。她們人呢？」
這個時候，所有騎在馬背上的王國軍都跳下了馬，他們小心翼翼地扶著被黑色雨衣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姑娘下了馬，自己卻一個個成了落湯雞。
流汐摸了摸熊熊的腦袋，熊熊乖巧地爬了下來，坐在它背上的那個女孩順着熊熊的背滑了下來，她脫掉了雨衣，露出了美麗無比的面龐。那個枯瘦的老者突然哭着喊了起來：「冰琳，你回來啦。」
那個姑娘一聽，愣了一下，接着就沖了下去，和老者緊緊抱在了一起，哭成了一團，「外公，我回來了。是王國軍的流汐姐姐把我救回來的，我差點就被……是流汐姐姐及時出現救了我。」
說到這裏，冰琳又哭個不停。
其他女孩紛紛與現場的家人抱在了一起，哭成了一團。
這個名叫谷辰的老者是谷氏家族的族長，他的女兒嫁給了冰谷城另一個大家族冰氏家族，生出了這麼一個美麗乖巧的外孫女冰琳，就在今天下午，冰琳被幾個領主軍抓了起來押完凍泉城，供洛鄴淫樂。
谷辰輕輕拍著孫女的肩膀，看着這些肅立在大雨中的王國軍，他們無論男女，一動不動，與洛鄴臭名昭著、無惡不作的領主軍判若雲泥。他不禁想：難道我錯怪了王室？
聽到那個魔女般的姑娘說凍泉城的領主已經被殺死了，他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就這麼幾個人，又怎麼可能潛入守衛森嚴的領主府邸，殺死凍泉城城主？
不過，既然冰琳都這麼說了，一切看樣子都是真的。
「公主，這個洛鄴應該怎麼處置？」流汐問，「路上，我們也和這些被救回來的精靈姑娘聊了一會兒，了解到這個洛鄴貪財好色、兇殘奸詐、無惡不作，曾經富庶的冰谷城都被他搜刮空了。」
一聽流汐的話，院子裏的那些民眾都開始憤怒地咒罵起了洛鄴，控述他的種種罪行。洛鄴一看群情洶湧，恨不得生吞活剝了自己，就跪在了洛川面前，聲淚俱下地說：「洛川妹妹，我是有錯，可我們畢竟是兄妹……」
聽到這裏，那些民眾的心又涼了。這個領主既是貴族，又是王親，王國的法律根本管束不了這些人。冰谷城和黃金七城的領主互相策應，抱團取暖，剛剛經受魔獸之亂的洛水城根本就沒有能力收拾眼下這個局面。
結果，很可能就是對洛鄴略施懲戒，就此罷了。
而洛鄴這個魔鬼，會把他受到的懲罰乘以千萬倍的加到百姓身上。
洛川心裏想的是，經過魔獸的摧殘，王國軍的實力和北境的國力嚴重不足，若是貿然和七城全面起衝突，無論是慘勝、慘敗還是長期內戰都是洛川不希望看見的結果。
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收拾冰谷城的人心，儘快建都，重新恢復國力，打消黃金七城對王國的疑慮，等到國力恢復后再行打算。可是，凍泉城刺殺行動后，王國軍的行蹤肯定已經泄露了，想瞞也瞞不住了。冰谷城的民心又不在自己這裏。
就在她思考的時候，站在雨中的居民已經越來越焦灼了，谷辰見到孫女之後對洛川公主產生的一絲好感也在慢慢變淡，就在他剛要說話時，洛川問流汐：「如果是你們國王在這，他會怎麼做？我們實力不夠，收復不了七城。戰敗、慘勝和使王國陷入長期內戰都是我無法接受的。」
流汐似乎對七城之危滿不在乎，她輕鬆地說：「葉蘇國王嗎？國王有句名言——生死如常，不服就干仗。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奔赴火葬場？若是他在，今晚就敢給黃金七城下戰書！」
洛川感嘆道：「我實在是無法做到像他那樣堅決果敢。」
不知怎麼回事，聚集在領主府邸門口的人群突然躁動了起來，紛紛交頭接耳，谷辰激動地說：「公主殿下，您剛才說的是葉蘇國王是嗎？您認識他對嗎？」
洛川啞然失笑，平靜地說：「我認識。你們也認識他？」
谷辰頓感振奮，大聲說道：「我們兩大家族已經商量好了，要逃往玫瑰領投奔葉蘇國王，乘船前往那個叫作玫洛薇的王國。在那裏，所有的人類和精靈都是自由和平等的，官員是為居民服務的，而不是壓榨和剝削居民的。」
說到這裏，他撲通跪了下來，「公主殿下，求你讓我們離開吧。我們在北境實在是受夠了。如果您實在不允許的話，請讓這些孩子離開這個地獄吧。這個國家，一定不是艾洛洛女神希望的樣子。」
洛川聽了谷辰的話，驚訝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她一方面被深深地刺傷了，北境的普通民眾居然認為先祖們和父親辛苦經營的國家是一個地獄。另一方面也打從心底里佩服自己的丈夫，居然能讓相隔數千里的北境民眾對他和他的國心生嚮往。
谷辰跪下來后，所有的民眾也都跪了下來。
洛川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讓他們去吧，冰谷城就沒人了，新都建設也就會無限期延遲。而且，路途這麼遙遠，一路多有猛獸，等他們到了玫瑰領可能已經十不存一了。
至於自己，若沒有熊熊陪伴，打死也不敢穿越荒原。
就在洛川內心猶豫和翻騰之時，流汐忍不住笑了，銀鈴般的笑聲和眼下的氛圍極其不搭。洛川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流汐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笑聲，可還是控制不了自己。
就在谷辰等人感覺自己被冒犯時，流汐忙說：「對不起，是我的錯。可是，你們為什麼要捨近求遠呢？而且我向你們保證，玫瑰領和玫洛薇肯定是不會接收你們的。」
谷辰不悅地說：「你又不是葉蘇國王，怎麼會知道他不同意？什麼叫捨近求遠？」
流汐笑着說：「你們以為葉蘇國王是怎麼能有今天的？」
她的一句話把所有人都問愣住了。他們也只是從玫洛薇回冰谷城探親的原北境國民嘴裏聽說過玫洛薇的名聲。這個普通的造船工到了玫洛薇后，成了知名的工程師，拿着令人咋舌的薪水。
洛川剛要阻攔流汐，流汐卻搶先說：「要不是當年因為當年看見溫柔善良的洛川公主，時任領主葉蘇一直會以為精靈是惡魔，根本不會推動共生政策。若不是因為洛川公主派遣了一些造船工到玫瑰領幫助建造能夠進行遠洋的帆船，新大陸至今只在夢裏。若不是因為洛川公主為葉蘇領主求情，玫瑰領早就被帝國推平了。」
「當年葉蘇國王建設玫洛薇時，洛川公主可是把自己的耳環、髮帶、鐲子、項鏈通通都賣了，換了幾萬洛幣用於新王國建設，」流汐揶揄地說，「若是葉蘇國王知道你們這麼對待他的王……他的摯友，以他的脾氣，會直接把你們綁上石頭沉進大海。」
洛川驚訝地話都說不出來了，她忙說：「流汐，有的事情我從來沒和你說過，你是怎麼知道的？」
流汐笑嘻嘻地說：「當然是葉蘇國王告訴我的。公主，國王是個很念舊情的人，別人對他的好，他都記得一清二楚。」說到這裏，流汐對眼前的民眾說，「你們以為玫洛薇里的『洛』字代表的是誰？就是洛川公主！」
下面的民眾見兩人說的真誠自然，毫無造作之態，早就信了她們的話。谷辰心下還有些驚疑不定，就追問道：「公主殿下，您打算怎麼處置洛鄴？您會不會因為他的身份包庇他？」
洛川堅定地說：「不會，我洛川對女神發誓，洛鄴和那些平日裏欺壓百姓的人都將受到法律的嚴懲。我知道你們對王室十分失望，我實在無法為王室開脫。」
說完，洛川往前走了幾步，慢慢彎下了腰，跪在了堅硬的石塊上，伏下了身子，長長的銀髮泡在了雨水裏，堅定地說：「請你們留下來支持我，我向我父親的亡魂發誓，一定會把玫洛薇帶到冰谷城，帶到黃金七城，帶到整個北境。拜託了，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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