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艾薇兒前傳之二——雪月伐魔
南方省，是艾氏精靈王國最南端的省份，也是王國幅員最遼闊的省份，它東面臨海，西面和南面環山，地勢較為平坦，歷來是魔獸的登陸點。
南境的頂級風系靈術師靈謐是此次魔獸征伐的隊長。她的手下還有五名靈術師——火系靈術師舒菲婭、光系靈術師茱清、雷電系靈術師星夜、水系靈術師洛洋和一個年僅十三歲的用頭巾遮住臉的少女。
靈謐的祖父是靈氏精靈王國（俗稱東境）的公爵，參加王選失敗后流落至南境，安家立業，結婚生子，一直到靈謐這一輩。靈謐是整個精靈世界中僅有的幾個沒有靈術介質的靈術師。
據說，神靈將靈術賜予精靈后，擔心精靈濫用這股力量，就為靈術加入了代際遞減的特性。靈術並非後天習得，而是通過血緣承繼。子女繼承父母一方的靈術能力，並在此基礎上有所削弱，也就是「一代不如一代」。
為了增強靈術能力，避免靈術之力徹底消失，精靈中的賢者創造了靈介，通過靈介的力量彌補代際遞減的負面效果。即是說，擁有靈介的靈術師是大多數，那些沒有靈介的精靈是突破了神之法則的異類。
出發來南方省的當天，靈謐突然在隊伍中發現了這個無名少女，靈謐柔聲問她是誰，她不說話。靈謐試了很多次，也無法讓她開口說話；問她想幹什麼，她搖了搖頭，只是用手指著南方。
征伐魔獸隊伍中的靈術師都是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去參加雪月征伐的，心中焦躁不安，對這個無名少女干擾行程十分生氣，要求靈謐把她趕走。靈謐有一個與少女差不多年紀的妹妹，心中不忍，就把少女拉到一邊，拿出紙筆，讓她寫下自己的名字和目的。
這個少女就是艾薇兒，她被堂姐艾琪璐解救出牢獄后，就一直生活在王宮中，和艾琪璐朝夕相處。長年的關押使艾薇兒換上了嚴重的抑鬱症和失語症，無法和人交流。艾琪璐與艾爾達國王再怎麼誘導和勸慰，也沒能使她開口。
看到伯父因為魔獸的事長吁短嘆、夜不能寐后，艾薇兒留了一個字條給堂姐，就偷偷跑了出來，找到了花靈學院的魔獸討伐隊伍。這個隊伍已集齊了南境目前所能找到的最優秀的靈術師。儘管這樣，隊伍中仍然充滿了悲觀的情緒。
艾薇兒接過紙筆，寫下了自己的曾用名——艾蘿，又寫下「雪月伐魔」四個字。靈謐剛要拒絕，艾薇兒手一揮，一根冰凌打穿了學院裏的一棵兩人合抱的大樹。靈謐上上下下打量了少女一番，就冒險帶上了她。
在前往南方的路途中，靈術師之間的話一天比一天少。兩天之後，所有人都無話可說，除了沉默還是沉默。憂慮和恐懼的情緒發酵成了毒藥，侵蝕著所有精靈的心。行程的第四天，星夜突然停下了疾馳的馬車，面無表情地說：洛洋在車廂里自殺了。
魔獸還沒有見到，就損失了一名隊員，包括靈謐在內的所有靈術師都陷入了絕望，只有艾薇冷靜如初，或者說漠不關心。她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裏，頭靠着車廂，裹着綉有常春藤的頭巾，慵懶地地曬著陽光，兩條雪白修長的腿露在美麗的花裙子外，說不出的明媚動人。
靈謐以為艾薇兒可能臉上受過傷，因為愛美就把臉遮起來。直到有一天，艾薇兒摘掉了頭巾，在陽光下解開了盤在那裏的頭髮，銀色的長發就如瀑布傾瀉而下。她那張絕美的臉彷彿是由最挑剔的雕刻師精雕細琢而成，再由艾洛洛女神賦予生命，毫無缺憾。
靈謐發現，艾薇兒雖然年紀不大，但舉手投足之間卻透露著一股說不出的魅力與風雅，一定是出生於貴族家庭。她也不禁想：王國居然還有比我妹妹更漂亮的姑娘……真不知道，如若兩人相見，會是什麼樣場景。
***
很久以前，人類世界誕生了一條惡魔般的定律：擔心的情況更有可能發生，會出錯的總是出錯。自從它誕生后，就如同幽靈一般啃噬著每個人的心，精靈的世界也不能避免。就在所有靈術師祈禱帝國情報有誤時，在一個風雨如晦的夜晚，魔獸的嘶吼響徹了天際。
閃電將夜空照得通透雪亮，靈謐看見了一隻巨大蛇形魔獸，它長約十五米，遍體是黑色的鱗片。魔獸在翻騰的海水中昂起了頭，術師在它面前全成了侏儒。它幽綠色的眼睛如同死神的提燈，故代號「死神。」
「死神」上岸后，粗粗的身體在浸滿了雨水的草地上飛快地遊走，長長的信子在窸窸窣窣地動着，很快發現了靈謐等人，在漫天閃電的映襯下，「死神」昂起了頭，綠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靈謐她們。茱清嚇得臉色發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沒了抵抗的勇氣。
就在艾薇兒去扶茱清的瞬間，不甘坐以待斃的靈術師奏響了反抗的序曲。靈謐集中精力，伸出右手，觸發了頂級的風系靈術「颶風之歌」，凝結成型的狂風如石柱一般將「死神」撞翻在地，在疾風術的幫助下，她轉眼之間來到「死神」身邊，單刃劍狠狠地向「死神」的頭顱砍去。
靈謐握著劍觀察了很長時間，「死神」也沒有動。所有靈術師都斷定了「死神」的死亡，她們被靈謐一整套流水般的攻擊給震住了，與慶幸同在的是內心不斷升騰起的嫉妒。要知道，靈術家族是南境最有權勢的家族，相互之間明爭暗鬥不斷，積怨不淺。
靈謐見隊伍有些鬆懈，就大聲提醒她們不要亂動，做好防禦，保持警惕。所有的精靈都覺得她大驚小怪，魔獸死都死了，她首功也搶到了，還在這裝腔作勢。靈謐覺得自己可能有些過敏，但隱約中又覺得魔獸不應該這麼容易對付。
就在靈謐驚疑不定之時，她猛然發覺，在大雨的衝擊下，「死神」的屍體居然癟了下去。她大驚失色，覺得事情不對，立刻高喊了起來，可是，卻沒有人把她的警告當回事，直到她們看見突然出現在面前的「死神」將猝不及防的雷系靈術師星夜整個吞了下去。
如同惡魔利爪一般的閃電撕裂了整個夜空，滂沱的大雨澆滅了所有精靈心中的一絲僥倖。「死神」吞噬星夜的過程完完整整地呈現在她們面前，嚇得魂飛魄散的靈術師拚命地往密林中狂奔。活着，已經成了最大的奢望。
靈謐見眾人四散而去，氣得直頓足。她認為，魔獸雖然厲害，但並非不可戰勝。如果這支隊伍足夠團結，意志足夠堅定，應該可以順利斬殺「死神」。現在，只剩自己一人，再怎麼努力也無濟於事。她拉起身邊無人在意的艾薇兒，使上了疾風術朝密林中跑去。
靈謐在一個山洞裏提心弔膽地睜眼過了一夜，值得慶幸的是，「死神」可能受了傷，再加上吃飽了，就沒再出現。清晨，她想走出山洞透透氣時，再次聽見了比「死神」更狂躁、更劇烈的嘶吼聲，她毫不費力地就定位到了這隻後世代號為「鐵塔」的魔獸——它比任何樹都高大。
靈謐看了看還在山洞中睡覺的艾薇兒，就找到幾塊巨石把洞口堵了起來，這個小姑娘還年輕，還有未來，說不定，以後會成為王國的救世主。靈謐看了看魔獸的體型和外殼就放棄抵抗了——她斷定這是一隻史詩級的魔獸，在靈術教典里，沒有十名以上的靈術師是無法抵抗的。
靈謐坐了下來，掏出了隨身攜帶的筆記本，想記錄一些東西，為後人提供參考。她一想到自己的妹妹靈憶今後也可能體會與自己一樣的恐懼，手就直哆嗦。她顫抖著寫下：疑似史詩級魔獸，貌似恐龍，體長近20米，渾身附有厚厚的黑色硬甲，前肢短，尾巴粗長如蟒……
等到艾薇兒費儘力氣才推開洞門口的石頭時，發現洞口除了一大灘已經發黑的血液和一個筆記本外，再也沒有其他東西了，她隱約知道了什麼。魔獸的嘶叫聲此起彼伏，彷彿要將她的耳膜震破一般。她撿起了筆記本，放進了自己的口袋，緩緩朝魔獸走去。
「結果你也知道了，她憑一人之力殺死兩隻傳說級、兩隻史詩級魔獸。知道她走丟后，我差點急瘋了，到處找也找不到她。就在我快絕望的時候，她突然出現在了王宮門口，渾身髒兮兮、血淋淋的，就像一個野人。我趕緊替她洗澡、理髮，又給她做飯。我凶了她一頓，你知道她說什麼？她振振有詞——我給你留字條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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