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頁：半猿人（一）

?猿人？這個詞隨即在聞人初的腦中蹦了出來。

眾所周知，如今的人類是經過了數千萬年的漫長歲月，由古猿一步一步進化而來的，其中又經歷了猿人類、原始人類、智人類、現代類四個發展階段。

而從眼前這人的體貌特徵來看，他眉嵴和頜骨略顯突出，全身遍佈濃密的深色毛髮，四肢也明顯粗壯了幾分，分明就跟百萬年前的猿人沒什麼差別了。

可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一夜之間就退化成猿人呢？這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這時，酷似猿人的人忽然翻了個身，像是也醒了。同時被驚醒的，還有同在一個屋檐下的大多數人。

「誰他媽大清早就在那裏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也不知是誰爆了一句粗口，估計是因為被突然驚醒而顯得有些惱怒。結果可想而知，原本還半夢半醒的一些人，這下也被徹底被吵醒了。

聞人初趁機默默地退回到了某個角落，在那裏，陸珂珂兩人也已經睡眼惺松地相繼醒來。就在退回來的時候，他不經意間發現，竟然還有其他人也出現了類似的狀況。

來不及細想，就已經又有人注意到了他們當中某些人身上出現的異樣。也許是基於接連地經歷了地球咆哮和蟑螂過境，人們的反應明顯要比聞人初預想中的樣子冷靜得多，也沒有出現比較混亂的場面。不過想想也是，和之前的種種相比，這確實算是小巫見大巫了。

但卻並不代表他們心中沒有充滿不安，這一點，從他們都遠遠地貼著牆就能看得出來。也正是由於他們的這一舉動，立刻就把場中的「猿人們」凸顯了出來。

聞人初數了數，整整有十個人都不同程度地出現了這種異狀。之所以說程度不同，是因為其中有四個的情況其實並不算太糟，除了身體上覆蓋了一層不算太濃密的毛髮之外，其他的地方基本上還沒有太過明顯的變化。

相比之下，剩餘六人的變化就要大得多了，特別是剛才最早看到的那一個，算是猿人化最嚴重的了。此時站立起來，他的身形已然佝僂，要不是還穿着一身現代人的衣服，恐怕說他是從百萬年前穿越過來的都會有人相信。

或許是突然變異導致的後遺症，他們的眼睛看上去一片渾濁，像是蒙上了一層灰濛濛的濃霧。一個個全都目光獃滯地站在原地，雙眸中又似乎充滿了混亂和迷惘，顯然頭腦還沒完全清醒過來。

「張大夫，你看他們是不是惹上了什麼傳染病啊？我聽說地震之後很容易出現各種傳染病的。」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在聞人初右耳邊響起，扭頭看去，一個身穿保安制服的中年大叔正小聲地向他身邊的人問道。

「地震之後雖然是比較容易引發一些傳染病，但主要都是以腸道和呼吸道方面的居多，一般都是由於喝了被污染的水等原因導致的。只要大家注意衛生、做好防疫工作，是不需要太過擔心的。至於他們這種突發性的情況……以我從醫二十年的經驗來看，應該不是。」

張大夫看上去比保安大叔略顯年輕一些，但歲數應該也相差不大。其實最後那一句說出來她自己心裏都沒底，只不過是為了安撫老鄉們的情緒才刻意那麼說的，畢竟光從表面上的癥狀看，誰也無法確定這到底是不是一種新型的傳染病。

「那會不會跟之前突然出現的那些蟑螂有關？」

「難道是基因變異？」

……

張大夫身後，幾個年輕人也紛紛加入了進來，但都是一些主觀上的胡亂猜測，自然也指望不上他們能說出個所以然來。饒是見過不少怪誕詭奇的聞人初，一時半會也是茫無頭緒。

就在這時，議論聲戛然而止，聞人初從思緒中回過神來，才注意到他們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同一個方向，每個人都是一副大氣不敢出的樣子。下一瞬，視線橫移，聞人初就知道他們為什麼會如此了。

殿中央，那些半猿人已經完全從混沌中清醒了過來，正四處東瞧西看着。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們的心靈此刻一定是極其純凈的。因為此時他們眼中的濃霧不光已盡數散去，還更像是噙著一汪毫無雜質的清泉，明澈無比。

他們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感到無比的新奇與陌生，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一樣，充滿了探索的慾望。

聞人初很快就在心下作出了判斷，很顯然，他們什麼都不記得了，不記得自己是誰，甚至不記得自己是個人；因為如果不是這樣，他們不會表現得像個新生寶寶，更不會對自己身上出現的變化毫不在意。而且，他們似乎並不只是喪失記憶那麼簡單。

「別過來！我……我叫你別過來！」正想着，一道略帶顫抖的吼聲傳來。

急忙循聲望去，大殿另一側靠角落的位置，一個半猿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那裏，而且距離他對面的婦女已經只有不到兩米了。

從聞人初的角度看過去，他發現那個半猿人的目光所至其實並不是那名婦女，而是她抱在懷中的嬰兒。和其他還圍在殿內神龕前的半猿人不同，這個半猿人明顯對這個小生命更感興趣。

他的目光不時落在嬰孩的身上，幾次想要靠近，但似乎又畏於婦女揚起的拳頭而不敢上前。聞人初能感覺到，他的眼中完全沒有惡意，只是出於純粹的好奇。

可惜，那名婦女並不具備這樣超常的感知。不過一個母親出於對自己孩子的保護，這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最終，好奇戰勝了畏懼。那個半猿人再一次鼓足了勇氣，開始向前靠近。

眼看自己的威脅呵止已毫無作用，而半猿人卻越來越近，婦女急了，揚起的拳頭頓時就朝他砸了過去。

「咚」的一聲悶響，半猿人捂著腦袋吃痛，立馬嚇得退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