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上堂二
林事功向堂下幾個被五花大綁的人看去，心中一驚，繼而大怒。
堂下被綁着的一共三個人。
其中一個是穿着粉紅衫子的女子，濃妝艷抹的一看就不是正經人家出生。
一個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但被撕破的外衫里露的內衣看起來是松江細棉布做的……這可不是一個普通小門小戶的人家穿得起的。
另一個更奇怪了，一直臉朝下對着地，地上是磚石，又是大冬天的，他不難受么？雖然綁了繩子，但也不是連扭一扭、翻個身的機會都沒有。除非……
他是不想在場的某位看到他的臉。
「大人，冤枉啊！」那粉紅衫子的濃妝女子首先發聲的。
「住嘴，大人沒問話呢，喊什麼喊！」洪師爺慣會察言觀色的，立刻厲聲阻止的。
「咆哮公堂，掌嘴二十。」林事功沉着臉。
立刻公堂之上傳來「啪啪啪」的打臉聲。
宋家兄弟的來歷林事功大致是清楚的，而王卿雲獲得程默和姜小義的信任也是知曉一二的，不然他也不會沒有太多猶豫就同意了與王卿雲的合作。
林事功惱怒的是，是何人要在清河境內做這樣的手腳呢？！還被人抓了現行！
可氣，可恨！如今看起來，有些事他恐怕還不方便當堂問出來。
要是萬一這三個人出了事……
姜小義是駐邊將領，文官武將井水不犯河水，姜小義就算再生氣，也不太可能伸手到文官系統里來給他穿小鞋，但程默就不一樣了，如果要遷怒他，對於根基不深的他來說，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是天子近臣的程默……一個不慎，要了他小命都有可能。
宋家兄弟雖然聽說在家中不得老爺子的歡心，但這兄弟倆可是他嫡親的孫子，再不受寵也是絕不容外人欺負的，況且天知道……
這是不是老爺子做給外人看的？這裏面的彎彎道道搞不好多著呢！
哪個蠢材，要在太歲頭上動土？還幹事這麼不利落，害人害他。這事兒決不能姑息！林事功腹誹著。
林事功黑著臉，拿起的驚堂木又「啪」的一聲拍下。
「將三個犯人分開審問，好好問清楚。」林事功咬牙切齒吩咐洪師爺的。
洪師爺立刻上前賣力的。大人好好問清楚的意思他很明白，就是不擇手段，一定要把事情真相問出來，還苦主一個公道。
呃，雖然這一次碰到了硬茬子，苦主完好的站在大堂上。
至於那紈絝子弟踢翻鼓架的事情，大人順勢不提，他當然也不會提醒大人。畢竟……大人究竟怎麼想的還不知道呢！
對王卿雲，洪師爺其實還是心存感激的。
當初十全大毒丸吞下肚后，他原以為不會有解藥了，沒想到王卿雲指示了一小乞丐還是讓人送來了，他將信將疑的吞下，果然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更沒有毒發而亡。
「多謝林大人一心為民，只是這幕後兇手沒有抓出來，我都不敢離開了。」王卿雲笑着道。有點也沒有要阻止洪師爺將三個綁匪帶的意思。
不敢離開？林事功愣了愣，是不願意輕易放過幕後主使吧！
「幾位就請在清河小住幾日，案子也需要諸位配合。」林事功平靜的道。
「真抱歉啊，林大人，這鼓架子和大鼓雖然不牢固，但無論如何我家小弟有錯在先，這是賠償的鼓架和大鼓的錢。」宋大哥適時遞上一張銀票。
林事功咳嗽一聲，待要教訓幾句，說年輕人不要太衝動，做事要考慮後果，如果再有下一次，可不會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了……
眼睛一瞥到銀票上的數額，立刻又輕咳了一聲，一時把所有準備說的話都吞了。
「嗯！」就這樣好了，這樣的愣小子還有什麼好說呢，下回大不了再讓他賠！嘿！忽然又醒悟到這想法齷蹉，尤為聖人訓，可不能被這紈絝子弟發覺，林事功又立刻端正了臉上表情。
「文書會記下全部經過，你們趕緊回憶一下事情經過，不要有遺漏。」林事功一臉就事論事、公事公辦的。
宋家兄弟立刻點頭，你一句我一言的，詳細說了整一個被襲擊事件。文書記錄完了全部事情經過，兄弟倆又配合的在案情記錄上籤了字。
而王卿雲，考慮到她只是一個小女子，上公堂這事情不體面也不適合，林事功很為她考慮的讓人帶她下去休息。
「嗯，今天先到這裏，等嫌疑人的口供出來了，再審。」林事功站起身，終於得以鬆一口氣，一拍驚堂木，「退堂。」然後就往後堂走去。
而宋家兄弟也亦步亦趨的跟上，然後道，「林大人，辦完公事了，說說私事兒。」
林事功微微詫異的，還有私事兒？
「聽說林大人娶新嬌娘在即，作為朋友，我們兄弟倆既然聽說了，就不能當作不知道。」宋家兄弟一左一右自來熟的搭上林事功的肩膀。
被夾在中間的林事功皺起眉頭，「辦案期間，苦主和主審官……」親密要不得。
「哎呦，我們算哪門子苦主，該哭的是那些試圖襲擊我們的人好吧！不苦，不苦，我們歡樂着呢，畢竟有喜酒可以喝。」宋小弟打斷林事功的話。
「就是，林大人，這一次要不是想起來路過了都不來道一聲喜太不夠意思了，我們才迴轉來的。」宋大哥還親昵的錘錘林事功的前胸。
呃！他能說他沒法理解紈絝子弟的想法么？道不同不相為謀，這話在林事功嘴裏轉了轉，還是沒說出來。
「好吧，那屆時還請光顧，喝一杯薄酒。」林事功的口吻里有些無奈的。
「林兄，那你家客房在哪裏？要在貴府打擾幾日了。對了，老夫人在哪裏，煩請帶個路，我倆該去問個安。」宋大哥道。
「……」
「怎麼不說話？」宋大哥問道。
「開心得出不出話來了吧？」宋小弟馬上接着道。
「就是，我們兄弟雖然紈絝了點，呃……但不是勢利的人，呃，我的意思是，事功兄，我倆看好你哦……」
宋大哥和宋小弟一左一右搭著林事功的肩膀，將他夾在中間向後院走去，一邊走還一邊自說自話的，彷彿和林家向來是通家之好。林家並沒有什麼根基，有他們這樣的通家之好該歡快的笑掉大牙了吧！
林事功哭笑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