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最軟弱的國家

李氏嘆了一口氣，這些軍國大事她一向不怎麼關心，不過關係到自己家的利益，還是問道：「那劉大人走了真定府怎麼辦？怎麼還有新任知府，現任知府趙遹大人也要調走了嗎？」

「我知道趙遹大人為官清正，和夫人配合很好，真定府可以說是政通人和。不過趙大人因為彈劾童貫，也被轉為梅州知州了。

據說新任真定知府是一個遼國的降將，也是第一個投奔童貫的降將叫做董才，此人是山賊出身，心狠手辣，貪財好色。高家是真定第一大戶，就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夫人還要小心為妙。

不過夫人也不用過分擔心，咱們大宋為了防止一家獨大，軍中有監軍，官府也安排通判監察。這次朝廷任命了一個真定本地人蔡靖為通判，就是為了監視這個董才。

蔡靖我認識，是一個直爽之人，而且家鄉又在真定本地，夫人倒是可以找找他，有了蔡通判幫助，可保萬無一失。」

李氏微微皺眉隨即傲然道：「謝謝大人告知；不過我們高家五代七王，家裏有先祖的丹書鐵券，也不是誰都能欺負的。

這個蔡靖我也聽說過，家在真定蔡家崗，在外做官倒是很長時間沒有回來過。沒有想到是他回來做通判，我倒是要好好的和他聯繫一下。」

「如此甚好，那老夫就告辭了！」劉韐沒有多待起身告辭，李氏趕緊起來相送：「祝願劉大人，鵬程萬里，一路順風。」

「多謝，多謝！」劉韐抱拳拱手往外就走。李氏帶着自己的丫鬟趕緊送了出去。

「哎呀！」高寵終於接受完了原來身體的記憶，一下子清醒過來。他已經知道自己是哪一位，而且剛才母親和劉大人的談話，也讓他大概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時候。

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說他最好因為宋朝於士共天下，商品經濟、文化教育、科學創新高度繁榮，民間的富庶與社會經濟的繁榮實遠超過盛唐。陳寅恪曾言：「華夏民族之文化，曆數千載之演進，造極於趙宋之世。」

說他最壞是因為從一開始就採取重文抑武方針，加強中央集權，並剝奪武將兵權，導致靖康之恥這一中華歷史上最恥辱的事件發生。

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叫做高寵，從小力大無窮，被父親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夠恢復祖先的榮光，還賜了他一個表字叫做開平，以此鼓勵鞭策他好好的努力。

現在宋朝和金國已經聯手滅掉了遼國，宋軍的無能表現也被人家看在眼裏。幾年後金朝的南下攻宋，也就是歷史上最恥辱的靖康之恥馬上就會到來。

這個靖康之恥到底有多恥辱：據記載不算金兵擄走的人和錢物，金人還索要犒軍費：金一百萬錠、銀五百萬，須於十日內輪解無闕。如不敷數，以帝姬、王妃一人准金一千錠，宗姬一人准金五百錠，族姬一人准金二百錠，宗婦一人准銀五百錠，族婦一人准銀二百錠，貴戚女一人准銀一百錠，任聽帥府選擇。

自靖康正月二十五日，開封府津送人物絡繹入寨，婦女上自嬪御，下及樂戶，數逾五千，皆選擇盛裝而出，被抵押折價的各類女子統計竟有11635人。

金人選收處女三千，余汰入城，國相（完顏宗翰）自取數十人，諸將自謀克（百夫長）以上各賜數人，謀克以下間賜一二人。

這些以往高高在上的王妃，公主，就被這麼明碼標價的抵了賠償送給金國；接着被敵人當做戰利品賞給了手下諸將。

金軍撤退前俘虜的總數為14000名，分七批押至北方。以第一批為例共計「宗室貴戚男丁二千二百餘人，婦女三千四百餘人」

靖康二年三月二十七日，「自青城國相寨起程，四月二十七日抵燕山，存婦女一千九百餘人。」一個月內，有近半數1500名婦女死去。

1900名未死者中，一部分送往上京，聽從金太宗發配，其中上千婦女被賜給金國留守方的人員，另有三百人留住浣衣院（金國皇宮的一部分，供金國皇族選年輕女子以及收留宮女侍女的地方），這些人都被迫隨女真鄉俗，「露上體，披羊裘」，即所謂「牽羊禮」。

徽宗的鄭皇后、欽宗的朱皇后也被同樣處理，朱皇后不堪受辱，回屋后自縊，被救后又投水自盡而死。另一部分留在燕京被賞賜給伐宋的金兵，許多婦女被賣進娼寮，有的還被完顏宗翰以十人換馬一匹，被賣到高麗、蒙古作奴僕。

而高家一家人也在戰亂中一路南下，自己雖然武力冠絕大宋，最終也死在了鐵滑車之下。

想到這裏他身上呼的冒出一陣冷汗，自己這個無權無勢勛王，手中沒有一兵一卒，難道這一世還要死在鐵滑車之下嗎？

想要活下去，一是可以帶着自己的家人逃避到南方躲避起來；可是人活一世，草木一秋，這是自己想要的嗎？

如果想要改變這種恥辱的狀況，靠他一個人肯定是不行的，必須要有一支強大的軍事力量。

不過想要擁有軍隊也不簡單，宋朝對於皇子王孫，皇親國戚還有他們這種勛王控制很嚴。國家可以給你優渥的生活條件，但是絕對不會擁有任何權利，這兩樣只可以從中選一個。他已經繼承了開平王的勛位，這是一種榮耀，又何嘗不是一個枷鎖。

還有他父親高慎去世的早，高家的財政大權全都掌握在自己母親的手中，靠着她苦苦的支撐這個家園。

高寵的母親李氏嫁給勛王，也被國家封為二等的夫人，她對兒子們非常嚴苛。高寵每次見到母親都是戰戰兢兢；而且李氏出身書香門第和宋朝大部分的讀書人一樣很是看不起軍人。

如果不是自己的父親一心要讓他恢復祖上的榮光，估計他也不能走上練武的道路。

現在的當務之急應該是怎麼勸說母親，從她這裏打開缺口，獲得她的支持培養出自的勢力，雖少也要有自保之力。

想到這裏他急切的想要起身，不過微微一動，渾身就是一陣劇痛，不由的驚呼一聲。

在這裏留守的丫鬟聽到動靜，發出一聲驚呼，噌的跑了出去。

「夫人，夫人，小王爺醒了，小王爺醒了！」

李氏送走了劉韐，聽到丫鬟的彙報，急急忙忙就跑進了高寵的房中。

「大郎，大郎，你怎麼樣了？」

高寵聽到有人呼喚，慢慢的睜開眼睛，眼前是一位中年婦女；不過看樣子也就30來歲，她相貌清秀，目光中充滿了慈愛和焦急。

「母，母親。」高寵的眼睛一紅，不論是高寵的殘留的意識，還是他自己的意識都是一陣激動。

在他的記憶中李氏是一個嚴格的母親，不過現在她的眼睛和他前世母親的一樣的，都是那麼的溫柔與慈愛的目光。

前世高凱平本來有一個溫暖的家，他小時候也很是爭氣，各個方面都堪稱父母的驕傲，不過7歲時一場車禍要了父親的性命，從此他和母親獨自生活。

他的母親可憐自己的兒子，如此年幼就沒有了父親，事事都順着他，沒想到卻把他嬌慣壞了。從此高凱平的成績一落千丈，接着又開始迷戀遊戲。一個沒有自制力的孩子，再缺少大人的管束，一下子墮落了下去。

這時她的母親依然沒有責備他，而是將一切都抗在自己的身上，想要用自己的努力為兒子掙出一個無憂無慮的未來。

就這樣在高凱平混的高中畢業的時候，母親終於積勞成疾撒手人寰。

一直被寵溺的高凱平這時才幡然醒悟，他一邊四處打零工掙錢，一邊拿出積蓄學習技藝，經過多次的失敗之後，最終選擇了廚師行當，並且通過自己的努力終於奪得了自己城市的廚師大賽的冠軍。

當主持人讓他說一說自己的獲獎感言的時候，高凱平眼含然熱淚道：「我唯一的希望，就是母親能夠親口嘗一嘗我做的菜！」

「娘親！」兩世的記憶合二為一，高寵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伏在母親的懷中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