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諒祚之死

第484章 諒祚之死

第四百八十四章諒祚之死

曾公亮說道:「蘇油!可如今朝議紛紛,認為招誘綏州嵬名山,本是不義之舉!」

蘇油笑了:「大宋承漢唐之統,克服故土,反成了不義了?那太祖建封樁庫,太宗兩征遼國,都成過失了?」

「復綏州的意義在於,這是大宋百年以來,第一次從被動收縮,轉為主動擴張!因此既然拿了,那就應當守住守穩,不要如以往那般,先得后失。對民心,對國勢,帶來的提振,意義遠大於渭州之戰!」

「所以復綏州,朝廷應當支持!問題只在於我們去年和今年財政局勢如此艱難,導致這是一口夾生飯,火候未足。」

「但是任何敵人,都不會讓對手舒舒服服地施展攻略。所以吃夾生飯,以後可能會是我們的常態,我們必須學會適應!」

「如能保有綏州,那麼可以說,這就是大宋在與西夏的對抗中,從戰略防守轉為戰略相持的重大轉折點。」

「剩下的問題,就是綏州在獨力堅持的情況下,能守住嗎?」

「其實,西夏四萬大軍追擊無功,已經很說明問題了。其在橫山一帶的軍事實力,已經嚴重削弱大不如前。」

「沒有了橫山步跋子的西夏軍,在橫山地區與本土蕃人作戰,就失去了天時地利人和。這和以往驅使橫山蕃與我們對抗的西夏軍,有本質的區別。」

「種五經此一事之後,在橫山蕃中會是何等聲望?倉促之間都能取得勝利,復起之後,掌握了橫山蕃的人心,得到了朝廷的支持,他還會敗?」

曾公亮說道:「嵬名山畢竟是西夏叛臣,要是西夏遣使來問,要求將之送返,那我們如何應對?」

蘇油笑了:「正好了,家梁也是大宋的叛臣,要送返可以,相等的,請夏國將家梁送返宋國。」

「家梁剛剛為夏國招納了木征,鞏固了青唐一線,夏國為了西線平安,不會放人的,這就是最好的搪塞理由。」

「或者,我們可以和董氈搞一次小型演習,配合一下外交局面?」

曾公亮對蘇油的奏對非常滿意,這下心裏完全有數了:「陛下,韓公?」

趙頊眼巴巴地看着韓琦。

韓琦終於笑了:「如此看來,老夫這趟陝西之行,也不是刀山火海嘛!不過明潤,如果老夫在陝西發現局面與你所說不一,彈劾是少不了的。」

這就是同意了!趙頊大喜:「那是,韓公此去,要是發現蘇油有一言不當,儘管參奏,朝廷一定狠狠處置!」

喂!我,我什麼都沒有做啊……

……

西夏,興慶府。

諒祚猛然從床上驚醒:「別殺我……別殺我……」

梁皇后在旁邊伺候着,趕緊安慰道:「兀卒又夢到了賤人了?要不要我宣吉多大師來,再給兀卒念念經文?」

紅衣大和尚吉多堅贊,如今在夏國講經說法,聲譽崇高。

諒祚自南征回來,就開始出現不適,先是頭暈,失眠,之後肌肉無力,麻痹,再後來噁心,高熱,煩躁,如癲癇那樣抽搐,如今常常精神發作,或者陷入昏迷。

諸方醫治無效,唯有吉多堅贊入內誦經后,會好轉一陣,然後重新變得嚴重。

於是批閱奏章,處置國事,都落到了梁皇后和其兄梁乙埋的肩上。

諒祚慘然一笑,露出齒齦間藍黑色的鉛線:「皇后,我怕是……」

梁皇后打斷了他,對內侍喊道:「水!去叫吉多大師進宮,替兀卒施法鎮魘!」

一位侍女上前,從裝飾著精美珊瑚,綠松,蜜蠟,鍍著金銀,雕飾精美細膩的鉛錫合金九龍寶瓶里倒出清水。

諒祚被皇后侍候着用了飲水,怔怔地看着她手裏精緻的龍杯:「宋人的東西,當真精緻……」

梁皇后輕輕一笑:「也是兀卒洪福齊天,屹多埋費了好大功夫,才從宋國劫到了一綱皇貢,裏面最好的物事,就是這套九龍金杯。」

「不過器用就是器用,有朝一日,兀卒宣兵十萬,直抵汴京,這樣的東西,還不是應有盡有?」

諒祚拉着梁皇后的手:「這些日子,辛苦你了。黨項人改行漢制之事,要儘快完成……景洵呢?近日怎麼不見他來探視?」

梁皇后說道:「景大夫去視察冬麥了,要明年三月方才能回來,兄長早就稟告過兀卒,怎麼又忘了?」

諒祚眼睛有些失神:「是嗎?我記憶出問題了……」

梁皇后說道:「那就多休息,別老想着國事傷神……」

這時吉多堅贊來到御榻前,對兩人施禮。

諒祚喃喃地說道:「吉多大師,給我頌頌祖音吧,黨項人的史詩,我還沒聽完呢……」

吉多堅贊躬身領命,盤坐下來,取出法螺和銅鈴,準備念誦。

諒祚卻又抬手:「皇后,剛剛那杯子……」

梁皇后問道:「怎麼了?」

諒祚停了一下:「……有些暗淡了,讓內侍們擦拭一下。」

梁皇后低聲道:「是。」

在吉多堅贊充滿空靈的誦詩聲中,諒祚終於重新睡去。

梁皇後放慢了步子出來,一個中年人上前問道:「妹子,兀卒他怎麼樣?」

梁皇后咬了咬銀牙:「臨死還惦記着那賤人!渭州回來就丟了魂兒了,哪裏還有個男人樣?!」

中年人正是如今的國相,梁皇后的兄長梁乙埋,聞言大驚:「臨死?兀卒不行了?」

梁皇后說道:「已經開始尿血,醫官說,大抵過不了這個月,兄長,該佈置了。」

梁乙埋說道:「兀卒登基后的作為,族中多有不滿,你我兄妹皆是漢人,如今想要自保,唯有一策。」

梁皇後點頭:「撥亂反正,剃髮易制,恢復武烈皇帝舊制,重拾黨項風俗!」

梁乙埋說道:「正是!那就要處置一人。」

梁皇后悠悠地說道:「景大夫……御圍內六班直都是蕃族,派遣他們緝拿他,會不會引來境內漢人的驚惶?」

梁乙埋琢磨了一下說道:「也不是無人可用,家梁文武雙全,勝景洵百倍。如今安定了夏國西線,正好召他進京敘職,命其掌班,擒拿景洵!」

梁皇后微微一笑:「對呀,家將軍也是漢人,用漢人對付漢人,就不會引發爭議了。」

梁乙埋點頭:「還有幾箇舊臣,一直與我兄妹過不去,便將屹多埋也一併召回,順便料理掉!」

梁皇后問道:「京中事務,是永能掌握,為何不能用他?」

梁乙埋嘆氣:「永能固然忠勇果敢,但秉性過於剛烈直爽,對舊臣開刀,他怕是下不去手,還要反過來勸諫;屹多埋與大宋貿易往來,靈活多智,見識明白,讓他們倆換一換位置,正是因材授用。」

梁皇後點頭:「兄長說得也有道理,那就如此行事吧。」

治平四年冬十二月,諒祚病重兩年後,不愈而死,年僅二十二歲。

死後葬於安陵,謚號昭英皇帝,廟號毅宗。

諒祚死後,其長子李秉常繼位,是為惠宗。

當夜,毅宗舊臣李崇廣趁梁永能出京,希圖造亂,一度殺至宮門。

城外奇兵突出,梁屹多埋率天都銳卒趕到,斬殺李崇廣,並大搜叛黨,族十五家。

梁皇后成為梁太后,垂簾聽政,梁家成為西夏的實際控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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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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