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陸默的底牌
陸默在董事會上處處針對陸士榮的意見。
當大家詢問過去,他卻是擺出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但明眼人都知道其硝煙瀰漫。
董事會裏的都不是外人,杜家白家的,私下裏也都是小夥伴以及長輩,沒什麼生面孔,大家也就有事說事。
可家務事就不是外人能操心的,大家只能是看熱鬧。
偏偏陸默說的有理有據讓陸士榮膛目結舌下不來台,陸士榮終於不滿了。
會議結束后,在茶水間里攔住了陸默,兩人移步辦公室。
陸士榮開門見山,直說:「守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不好嗎?一定要來霞都較真?」
「二叔說得對,是應該守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但是二叔應該比我還要清楚,我現在手裏的地可不夠數。爺爺去世之前,可不只是分了這些地給我。」
知道陸默意有所指,陸士榮不可遏制的怒意湧上心頭,不是惱羞成怒,而是陸默這人留着就是個禍害!
怒極反笑,陸士榮擺擺手。
「坐下喝杯茶慢慢說。」
陸默知道陸士榮準備打開葫蘆賣葯,施施然坐下,絲毫不畏懼對方出牌。
紫檀木大門緊閉着,隔開兩個空間。
陸士榮將一個文件遞到陸默手裏,後者看完之後眉頭皺起。
陸士榮說:「把三號釘子換成一號釘子,雖然一個釘子相差不過九分錢,但是整個工程下來十幾萬,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據我所知,這些公款都進入了你的口袋裏,挪用公款這一項罪名,哪怕你是董事長也難逃其咎。」
這一項工程算是陸默在霞都內務第一個任務,如果處理成這樣難收場的局面,還有誰會信任且支持陸默?
儘管對於工程來說這並不算什麼錢。
可事情的性質,卻是足以捅破天,讓人有些為難。
事情到底做沒做陸默心知肚明,他清楚是陸士榮將手伸得太長,就這樣栽贓陷害,那必然是萬全的手法。
呵。
「二叔一定要這麼趕盡殺絕嗎?」陸默抬起冷冽如刀的目光,其中充斥着血色,直挺挺地刺向陸士榮,後者心頭一怔。
冷笑的兩聲帶着瘋狂意味,陸士榮知道陸默是個硬茬所以要處處提防。
為保住陸家顏面,最好的結果便是陸默有自知之明離開霞都,不要在這裏做無謂的掙扎。
陸士榮說:「那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守着你的星逸閣不好嗎?
非要去爭一爭搶一搶,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但你陸默是那種無知少年嗎?
明明知道是搶不來的,你還要這麼去做?我勸你知難而退,不要鬧到最後後院起火,星逸閣都難以自保。」
威脅意味十足。如果陸默不答應,那就將這件事情捅到明面上。
這一份文件可是做不得假,哪怕陸默及時把貨款送回去,也會在這商場上落得狼狽名聲。
商人重利更重誠信二字。
就像陸默此時的『作為』,若是公之於眾,可以說是斷送了他那看似光明坦蕩的前途。
陸默嗤笑一聲。
「二叔,我不是被嚇大的,我承認,現在法律意義上你才是霞都真正的掌權人,我所擁有的話語權無法與你相提並論。
但是我就是這麼固執,你我心裏應該清楚,這一份話語權到底應該屬於誰!」
「我不想和你爭辯這個毫無意義的話題,只要你認清現實!」陸士榮一雙鷹眼緊盯着陸默手中的文件,他這一招是把人逼退到牆角不得不接受。
陸默反而哈哈大笑。
「二叔,人的命運有時候真的很捉摸不定。如果這份文件今天不是你私下和我說,我想你的運也就走到頭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
陸默的話讓陸士榮心下隱隱不安,一雙鷹眼眯起犀利的視線掃視着陸默身上的底牌。他到底怎麼做到如此鎮定自若!
他不覺得陸默在開玩笑,正是因為他正視陸默這個敵人,才不敢在不知底細的時候輕舉妄動!
「二叔想知道我的底牌是什麼嗎?那你就把這件事情捅到警局捅到媒體上吧,你會知道你的下場的。」
「你這是在激怒我?」
隨着陸默輕鬆的將文件扔到一旁,好似那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張牌的時候,陸士榮的臉色變了變。
的確,此時在陸默眼裏,與他的牌相比較,這張牌他並不放在眼裏。
「二叔,我見過姜義山了。」
姜義山是什麼人?
就是當年陸默父母死於交通事故的主要負責人,他掩蓋了車輛剎車損壞的事實,造成意外死亡。
而主使者,就是陸士榮!
陸士榮面色登時慘白無一絲血色。
那埋藏多年的真相浮出水面,像是原本背陰處的青苔,茂盛生長著匍匐在地面上。
可突然有人起了玩心,拿火去烤著,去蒸發所有適合它生長的環境,連同它也蒸發在這人間。
一切歸於無,可是一切都發生了,原來的、燒毀的都那麼刻骨銘心着。
明明知道再回不來了,可偏偏要讓它再長滿青苔,長滿的不會是原來的,失去的也留滿痕迹。
就連陸默也不知道挑起當年的真相對與不對,挑起來是對爺爺的不孝,不挑起來二叔會趕盡殺絕。
但願新的青苔匍匐滿地能掩蓋過去所有痕迹,一切好似沒有發生一樣。
可越是這麼想着,陸默總也忘不掉那些被毀掉的青苔,那些曾給他溫暖的一切。
就那麼茂盛的、綠色的生命生長在他的記憶里,陰暗處不起眼的,卻雕琢著歲月。
可以這樣想着,不吃不喝一整天。
月上中空,孤月彎彎,滿庭落寞寂靜,秋風瑟瑟戳人脊梁骨的冷。
陸默無動於衷地站在窗戶旁,任憑涼風吹襲。
封琪琪給他發了幾條信息都不見回復,直接就打了個電話,陸默這才回過神接起來。
「你在幹嘛呢?」封琪琪問。
「今天,我跟二叔談了談。」
察覺到他情緒低沉,封琪琪輕聲問:「不舒服嗎?」
陸默抬起眼帘,掃視了一眼窗外的寒意,蹙起的眉頭昭示着他的困苦。
「說不出來的感覺。
很多年前認定的事情,在還沒有確認之前我會感覺陷入夢魘一般。
而如今不過再一次確定下來,我竟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那一種總算事情塵埃落定的感覺。
可明明我無比期盼這樣的結果,又不想要得到這樣的結果。
媳婦,這一種感覺是不是很奇怪?」
語無倫次,的確是有點,封琪琪聽不大明白。
但卻是能感覺到他的心亂了,他在煩惱一些想不通的事情。
封琪琪搖頭道:「不會,人的情緒每時每刻都在變化,你只是遵從本心,說出自己正在變化的心情。
人哪怕再理智,也是感性動物,是有感情的,情緒就會隨着感情的變化而變化。」
陸默說:「就是說,我曾經想的,現在想的,都是正確的。或許現在堅持的未來不會再堅持,但是那個時候的想法也是正確的。」
「當然,因為你是一個有感情的人,有感情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如果不會為一件事情分神或者為一件事期望、失望,也許,人生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就好像有些人窮盡一生自己都過不好,竟然還要去養育一個孩子。因為這個孩子存在,他們才會感覺自己有存在的意義,有那個盼頭。」
那麼,他存在的意義呢?也許是他想要什麼,從而存在。
有時候封琪琪也會想這個問題,她覺得,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健健康康即可。
陸默仔細想了想,還沒有理清頭緒,他,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媳婦,明天你陪我去看看我爸媽吧?」
封琪琪遲疑了一下。
「好。」
翠綠色草坪上,繁草密集茂盛,上面立着夫妻合葬的碑。
沒什麼熱意的陽光映出明顯的昔日容顏,父親陸家茂,母親趙珍。
陸默恭恭敬敬地彎下身,放下一捧他母親最愛的香檳玫瑰花。
「我爸說,我媽就是他的珍寶,我媽喜歡的他就一定會喜歡。
我爸說,他對我媽是一見鍾情,一定是一生所中意的那個人,所以死亦同穴。」
封琪琪頭一次看到如此安靜的陸默,帶着淡淡的感傷,淺淺的,淡淡的,像是一陣風吹來就會消散的人。
封琪琪抿了抿唇,「玫瑰很好看。」
她來時看過香檳玫瑰的花語,我一生只鍾情你一個,愛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即使天人永隔,儘管她只能透過紙張的照片來看這兩位老人,但封琪琪相信,她們是美滿而幸福的。
如今她們在天堂還是手牽手一起走,可留給陸默的幸福太短了。
不過今後,她會陪在陸默的身邊,因為她知道有他在便是幸福,他亦然。
「爸媽,我帶你們兒媳婦來看你們了,我們會好好的,請祝福我們。」
陸默側過頭伸出手,封琪琪看了他一眼,溫婉一笑,也伸出了手搭在他寬大溫暖的手掌心,走在他的身邊,她彎腰問候一聲。
「爸,媽,我是封琪琪,你們的兒媳婦,我們會好好的,會很幸福。請你們放心。」
陸默靜靜地站了會兒,封琪琪陪着他站了會兒。
他入定般,她也不發一言。
過了許久,太陽高高升起,正是中午最灼熱的時候。
十月的溫度其實並不高了,可正午最燦爛的陽光卻帶有熱意,站着久了,腳還沒麻倒是身體先熱起來。
陸默這才回過神,平靜無波的眸子才有了焦距,他笑着同父母告別,並說以後會經常來看他們的,和他媳婦一起。
陸默拉着封琪琪,離開墓地。
他說:「謝謝你陪我來。」
「你以前沒有來過嗎?」雖有猜想,但還是想要確認一下。
陸默的腳步頓了頓,答覆說:「沒有。」
距離陸默這麼近,封琪琪很明顯感受到陸默的痛苦與難受,從站到墓碑前開始,那種壓抑的情緒讓她也忍不住心痛起來。
封琪琪忽然想到什麼,抓起陸默就說:「快跑。」
「怎麼了?」陸默一臉懵逼,封琪琪覺得這時候把他賣了都沒關係。
「前面有好東西!」
她那一臉神秘的表情,陸默也就只有聽從的份。
封琪琪什麼時候這麼頑皮過,陸默無奈跟上去。當看到她眨着眼睛一臉俏皮神色,一手指著雪糕店的時候,他真的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雪糕,人們總說夏天吃着不過癮,那是不合時宜,冬天吃,才有感覺呢。」
陸默萬般不情願,封琪琪往他嘴邊塞,睜大那泛著光的眸子可憐呀,在她期待的目光下,陸默終於還是鬆了口,倆人你一口我一口啃完了一個大雪糕。
從店裏出來,封琪琪搖晃着陸默的手提議道:「我們等下去吃麻辣燙吧?」
陸默張大嘴巴,詫異道:「不怕鬧肚子?」
「吃了再說唄。」
向來算是沉穩的封琪琪倒是活蹦亂跳的無所畏懼,陸默失笑,真是拿她沒辦法。
封琪琪捧着他的笑臉花痴狀,「看我們家陸老闆笑起來多好看,放入青樓那就是花魁,風華絕代舉世無雙,傾國傾城的一大美人。」
「有你這麼講話的嗎?我是女的你是男的嗎?」
「啊,形容不太對是吧?」封琪琪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說法有些不恰當,想改口,又不恥一問說:「那和青樓性別相對的叫什麼?」
此時智商不在線的陸默直接吐血三升。
封琪琪反而是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一副無辜可愛狀,讓人有點沒轍。
他從了她了,走走走,路邊正好有家火鍋店也就湊合去了。
招牌鴛鴦火鍋店裏,十二點半,法制頻道播放的聲音傳來。
「大家好,歡迎觀看新聞……」鏗鏘有力且清脆的聲音傳入耳畔。
封琪琪拿濕紙巾正擦着手,抬頭掃了一眼屏幕,還是那個熟悉的女主持人,她目光清冷,用一種洞若觀火的眼神看着她身後的視頻畫面。
解說道:「我們現在看到的視頻就是有關人員上交的視頻。
有關人員舉報說當年霞都集團執行董事陸家茂與其夫人趙珍並非死於意外交通事故,而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謀殺。
具體情況是怎麼回事,我們實時追蹤……」片面信息就到這裏,聽女主持人說:「直播間我們明天再見。」
封琪琪皺起眉頭,有什麼答案呼之欲出。
她側頭看,陸默那溫潤柔和的面孔上目光十分駭人,令她心下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