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學生交流會

星雲變幻，日出東方，魚肚泛白。

晨光稍有悶熱之意，但是在古樸五六十年的參天大樹下遮掩，梧桐葉子碩大，晨風吹過，倒也帶着一絲涼快。

清一色的古典風，男生藏青色的長衫，女生淺藍色側盤扣上衣七分袖，下身及膝蓋墨藍色中長裙，像是上海灘時期穿越過來的學生們。

這是研修院的校服，平日裏很少有人會去穿。當然像一些學校領導視察的演出活動或者公共場合需要代表學校出席的場合，那都是清一色的，看着也賞心悅目。

封琪琪站在人群中也已經準備就緒，就看頭頂太陽一點點偏移腳步，手上的時間以肉眼觀看的程度一分一秒走過……封琪琪看了看手機，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

翻譯突然給她來電話說吃錯肚子拉虛脫了根本走不了，已經打電話給她換同事了，但是眼看時間都已經到九點了還不見人。

那邊一串聽不懂的法語嘰里呱啦嗡嗡作響，封琪琪動了動薄唇，突然有點想退縮，不安間，想讓師兄來救急，畢竟他的英文說的跟母語一樣讓封琪琪是打心眼裏佩服的。

可正想着，屋漏偏逢連夜雨，師兄電話也打來說有事來不了，還問她這邊怎麼樣。

想着師兄是跟白蘇妍出去約會了，她也不好打擾她們，鼓起勇氣，笑靨如花，走到那群學生跟前。

清了清嗓子，一串還算是自己比較熟悉的英文脫口而出。

「已經到時間了，我們出發吧。」

戴起一頂深藍色的帆布帽子，封琪琪就差拿起一把迎風搖晃的小彩旗，可以考慮改行導遊行業了。

上車時候，已經九點十分。

時間無情流逝，不容大家遲疑，封琪琪覺得不能超出計劃太久，畢竟還有學校其他三位領導跟隨。

封琪琪抬起目光，瞧著這群小一兩歲的學生們，他們正揚起那好奇覺得前路賊有意思的面孔，封琪琪覺得，她媽真的有先見之明，讓她跟着柳楠時刻補習英語。

果然，關鍵時刻非她不可了。

而這一點，陳夢自以為從小了解封琪琪那每每拉排名的英語成績分，就篤定封琪琪這輩子也就只能說母語了。

一口流利的英語，或許是近朱者赤的緣故。

封琪琪在車上介紹說，在漫長的兩千多年歷史進程中，經過歷代彈奏者和斫琴師的共同努力，古箏得以不斷進步，其實這和每一項樂器的成長由來都有着相似的經歷。

古箏從最初的五根琴弦，發展到後來十二、十三、十六、十八、直到現在最多的有五十餘根弦，但是目前我們通用的是二十一根弦。

也就是大家昨天看到的，上面普遍帶點綠色弦用以區分音區的箏，又稱之為二十一弦箏。

生活總得帶點綠，也不知道哪個座位上的學生一皮。說說笑笑間，就來到了目的地。

「歡迎大家來到歷史藝術博物館，希望今天之旅能給你們帶來收穫與歡喜。」

行至深處。

在一處拱門前，封琪琪伸出食指擋在唇前，示意大家靜心聆聽。

眾人聽之，踏進拱門之後，形成擁擠狹窄的空間，其實空間並不小，足以容納下這三十多個人，然而周遭黑暗一片，就給人一種逼仄的感覺。

這時，空氣中傳來一陣氣勢浩瀚的聲音，翻江倒海般跌宕起伏……

古箏曲《千年風雅》韻味悠長。

氣勢磅礴后忽而色韻純美，簡單，乾淨，古樸，典雅，如珠玉落盤，倏爾又似劍破長空！各有各的感覺，各有各的想法。

有句話翻譯中文說：所有藝術都是當代藝術。

要用『現代』的目光來考慮當時的藝術。先後進行的創作有覆蓋也有繼承，其實一切都是升級，沒有什麼是蓋棺定論的。

對於這次展會，給學生們的啟示很多，為其展開的思辨與討論也不少，不過有多少想法都不重要，在學校眼裏就只有一點，這一次交流會舉辦的很成功。

學生們爭先恐後發表意見說：「這一次展會的儀式感，藝術感，都是前所未有耳目一新的感覺。身臨其境感嘆古文化的魅力，同時回去后，在我們心裏就會立刻呈現出不同文化的碰撞，因為音樂藝術中西文化的差異。」

「講說的小姐姐是金獎得主。（偷笑）可不可以偷師……」

「是啊，我終於找到那首曲子了，千年風雅好好聽哦，小姐姐真是太棒了，人也很漂亮！」

聊著聊著，話題就聊劈叉了，南轅北轍，學校論壇開始了兩波風向，一邊讚美調侃一邊抹黑打趣。

「你的小姐姐名花有主哦。」

「還小姐姐，都二手大媽咯。」

「聽說分手了。」

「真的假的？」

當然論壇上的話在辦公室的校長並沒有即時得到，只見負責人杜子皓在與校長時刻報告此次進程，校長滿意的點頭，一般時候，校長是不會出現在學校的。

封琪琪記得最近一次看見校長還是上次金獎頒獎時候，整個學校能出場的老師都出席了。

封琪琪叩響校長辦公室門進去的時候，就看見有種道骨仙風感的校長掃視她們二人，哈哈大笑：「師兄妹，兩枚金獎，這一次巴黎劇院的演出再次攜手演奏練習的怎麼樣？」

更改名單之後，《蝴蝶與藍》換成了封琪琪和另外一個大提琴師妹合作，而《漁舟唱晚》雖然還是多人重奏，主領曲的人卻換成了杜子皓，陳夢不在其中。

杜子皓微笑，「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就等那一天到來了。」

校長叮囑道：「相信你們的實力！但是要謹記絕對不能出錯，這樣安排希望別出任何意外。」

「好！」二人異口同聲應道。

校長又誇讚了封琪琪一番，兩人都準備離開的時候，校長忽然又說：「對了，晚上的歡送會有你的節目嗎？」

「沒有這個安排。」封琪琪搖搖頭。

「你臨時準備一個節目。」

「時間會不會來不及？」封琪琪看了杜子皓一眼，稍微有些遲疑。

校長不以為意的擺擺手，「這就考驗你的基本功了，平時的練習是否有懈怠，對於專業生來講，上台就演出，應該是吃飯這麼簡單的事情。」

說得好像封琪琪能直接上天一樣。

但不可否認校長也是實話實說，對於優秀的專業生來講，何況是她這種拿過獎項的，實力擺到跟前毋庸置疑，就算不上為難人。

封琪琪也是一時詫異后，應了下來。

回過頭封琪琪去看看名單有哪些曲目，隨便挑一首自己熟悉的就行，一下午的時間也還算過得去。

畢竟她基礎功深厚，練琴就是每日三餐必不可少的存在。

封琪琪去負責此次活動老師那裏報道的時候，人家表示有一個新奇的玩法，叫鬥地主傳話。難度系數比較高，但還是在於玩遊戲，大家樂呵樂呵。

封琪琪啞然失笑，會玩。

這個遊戲其實平日裏大家經常玩的，在鬥地主的基礎上，每次叫地主或者想出牌的時候必須彈奏一個段落，這個曲子由老師隨便選擇一首。

一個人一個小段落這樣連續彈奏下去，你不想出就可以不彈奏，你想出就必須接着上一個人的段落彈出下一部分，歌曲完畢從頭來過。

所以，你的牌有，卻不會彈，那就只能pass過。這玩意真的看你的實力和運氣，對於譜子熟練程度的實力以及到手牌的運氣。

聽起來當然有意思，玩起來就特么超級累人。

明明三分鐘打完一把的，愣是打出去半個小時也不是沒有的事，最有意思的是當隨機挑選的曲子某人忘個精光，那真的是毫無懸念的一局，慘敗。

老師那邊直接給她送來兩個人，一個還是熟人，白蘇妍。

中午食堂吃飯的時候兩個人還聊起這事，那個妹子有約先走了，不然封琪琪肯定把她也叫過來聊聊。

不過那妹子沒來也挺好，畢竟師兄坐她身邊了，保不齊會被看出師兄和白蘇妍的貓膩。

三人在食堂一個角落，周邊到沒什麼人。

白蘇妍說：「琪琪姐，我聽說改名單的事情了，陳夢被刷下去了。」

白蘇妍沒想到封琪琪對陳夢的報復，速度那麼快。其內里她當然明白些許，決定桐老師行為走向的，難道沒有封琪琪這個女兒在她跟前說道嗎？她不信。

封琪琪嘴裏嚼著塊紅燒排骨，不知道白蘇妍什麼意思，就只是點了點頭。

白蘇妍喝下一口湯，鼓起勇氣說：「琪琪姐，你說劇場那麼大，蝴蝶與藍大提琴以輔，古箏多人重奏會不會更好？」

封琪琪說：「其實你的想法我也不是沒想過，但是使用拾音器能完美擴大音效，這也一樣解決劇場面積頗大而導致一些人聽不清的問題。」

「但是擴大音效和重奏給人的感覺不一樣。」

「不過這首曲子普遍都是獨奏，而且曲意講解你應該上過這個課的，蝴蝶與藍可能獨奏的效果更讓人迷戀。」

白蘇妍訕笑道：「這個，我差點忘記曲子的本意了，就是看到漁舟唱晚多人重奏的時候就想着蝴蝶與藍，琪琪姐你一個人會不會太累。」

封琪琪慢慢吞下在口中咀嚼甚久的肉，淺笑道：「還好。」

「哦，這樣啊。」

封琪琪從始至終不咸不淡的語氣讓白蘇妍有些被動，心底下暗自思忖著，封琪琪是不是故意模糊她的意思，誰知封琪琪突然來一句打的她措手不及。

「你是不是想參加？」

白蘇妍聞言神色一變，下意識去看向沉默不語的杜子皓，後者回看了她一眼，對着封琪琪笑說：「蘇妍早上跟我提過這個建議，她說很羨慕你也很崇拜你，也想要參加那樣的大舞台。」

封琪琪失笑，「蘇妍真的是太會說話了，不過我沒你想像的那麼厲害，說不定你像我這麼大的時候，這樣的舞台早就踏遍了。」

三人一笑。

話說到這份上，白蘇妍也就不藏着掖着，開門見山說：「琪琪姐，漁舟唱晚能不能給我一個名額啊。」

封琪琪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杜子皓，他不語，封琪琪便說：「名單學校不是已經定好了嗎？」

白蘇妍將二人的互動盡收眼底，她想參加演出的確是覬覦某個位置，之所以退而求其次是因為她知道得不到那個位置。

天知道她心頭的嫉妒突然如原野之上的嫩草般瘋狂滋長，師兄妹雙金獎，但凡提到其中一人，另外一人如影隨形，就連校長張口閉口都是這樣的誇耀。

如果是不相干的兩顆星星就算了，偏偏他們關係那麼密切。

如果她白蘇妍不是站在女朋友的身份上，她還不會那麼在意，但此時連吃醋都理所應當。

子皓雖然也同封琪琪的話一樣安慰她，日後她的榮譽也會這般加身，但是這一刻她真真切切感受到就是不舒服。

難受而嫉妒。

提起蝴蝶與藍，她就是想告訴杜子皓，她和封琪琪其實是一樣的，她是可以替代封琪琪，是可以取代她的位置的！然而，人家不願意給她這個機會。

不過也很正常，對方費勁得來的名額怎麼會拱手讓人？但是她提起漁舟唱晚的名額就不算過分吧？那還不是封琪琪一句話的事嗎？

白蘇妍不死心地追問：「琪琪姐，你不能決定嗎？」

「這個怎麼說呢，我不是這次活動主負責人，而且學校的種種演出活動你也很清楚，都有專業的老師進行安排與分配，我沒有換人的權利。不過這個曲目上你的確很出彩的話，我會向老師推薦的。」

封琪琪打太極的語氣讓白蘇妍尤為不爽，面色也有一瞬間的不好看。

她那略有些嫉恨的目光在半道上被封琪琪剎那捕捉到，後者心下微動，這妹子該不會是埋怨起她了吧？

封琪琪咬下一口紅燒排骨肉在腮幫子處咀嚼啊咀嚼。

想了想又委婉的解釋道：「蘇妍，你能斬獲遙指冠軍的獎項，這是業內對你的認可，我也很佩服，畢竟我沒有得過這個獎項，你有一定的實力咱們不用爭辯。

但是名額有限，學校這次選擇的都是比你高一兩界的學長學姐們，學校的決定，我想你應該能看懂，這就不是我們隨意能決定的了。」

封琪琪的話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