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種子
當道姑的分身，在我的面前，最終化為羽毛，湮滅了。
瞬間我的心，一陣悸動，對於道姑，我曾經是那麼相信，以為她真是關心我，但是後來，知道她只是利用我時，我又是如此的痛恨與不屑。
可是剛剛，我卻感到如此的無力，如同看着趙曉雪消失一般。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到頭來，道姑也不過是螻蟻，瞬間灰飛煙滅。
我蹲下來，用手將烏鴉羽毛的灰塵，收集起來，捧在手心，我願意相信，今晚道姑真的離去了，再也不見，只為埋藏自己心中的秘密，為了我，為了蘇玄克，更是為了如同她一般被艮組織擺佈的人。
我取出黃廟紙，將灰包好，帶去了稻場下的生命之河邊，掩埋了。
河水依舊流淌著，過去如此，現在如此，將來也是如此，一直不變。都說人是萬物之靈，有時候，覺得人如果如同草木一樣，永遠不變，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我只想豎立在這裏，看着日出日落，看着風起雲湧。
這時，雞再次打鳴，快要五更天了，天就要快亮了。
我沒有時間再去感嘆人生，如同趕路的人，唯一的目的，就是繼續走下去，直到路的盡頭。
我回來了屋裏，看着道姑留給我的紅紙八字和蘇玄克的頭髮，計劃中的雙子星，終究是走到了一起。
我留下分身守護我的肉身，然後盤坐在床上，將紅紙八字和頭髮，一起焚在前面的小香爐里，想必蘇玄克整夜都在等我，我手指結印，默念口訣，進入了夢境中。
進入夢境后，一股力量牽引着我，穿透層層迷霧，終於進入一個夢境中。
夢境中，張家宗祠，也就是學校的操場上，蘇玄克正背對着我，站立在那裏。我輕輕走過去，他聽到了我的腳步聲，輕聲說道：「你終於還是來了。」
我應了一聲。
他沒有再說話，也沒有解釋洞窟中的所作所為，以及後面的事，只是在前面帶路，走進了宗祠里。
我跟在後面，夢境設置如同那日我們遇見的一樣，我們下到最底層，來到百鬼夜行圖前，蘇玄克看着周圍的畫，說道：「你的祖師爺，真的是一枚天才，之前我們一直以為他設置這裏，是為了自己的大徒弟，如今看來，不過是為了自己而已。」
說完，他就走到那個裝着杜鵑的木匣前，輕念咒語，杜鵑活動起來，飛入了畫中，蘇玄克看着我問道：「你明白這杜鵑的含義了嗎？」
看來在洞窟里，他也知道最終的幕後，其實是我的祖師爺在操控，這也是我故意引出主上的意義，唯有主上才是祖師爺的對手。
我答道：「你我猜的一樣，這杜鵑，有三層含義：第一層，就是鳩佔鵲巢，嘲笑霸佔此地的道士，並且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第二層意思，就是杜鵑的叫聲：不如歸去，帶領我們離開這裏的辦法。」
蘇玄克點點頭，說道：「的確，這是我們當時想到的，如今看來，還有第三層含義，也就是杜鵑本來的名字：布穀鳥，在農人認為，布穀鳥就預示著播種，而你祖師爺設置這些，也就預示著，種子播下去了。」
「你我就是種子，只是我們不知道，他究竟為何種下我們，是為了對付艮組織，還是為了別的。」我接話說道。
蘇玄克沒有接着說下去，而是帶我，穿過那幅畫，進入了下一個場景。
竟然是青潭鎮，我們站在湖邊，看着碧光粼粼的水面，蘇玄克說道：「當年你的太師伯來到這裏，為地主借壽，並發現了隱玄地，他驅逐了本生活在這裏的魚妖，讓地主霸佔著，其實是為了自己，只是那時候我們也沒有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露在外面的劉慶道士，或許只是那個螳螂而已，而沒有露面的，你的祖師爺，才是那個黃雀。」
說完，天空一陣鷹嘯，只見一把青銅劍自天而降，插在我們面前，如同當年劉慶道士受傷，快抵擋不住時一樣，祖師爺雖然沒有露面，但是一切都在掌控中。
蘇玄克沒有停留，下到水裏，往湖中的熒光游去，我們穿過刺眼的熒光，再次來到新的場景，是朗山。
我們站在狼王廟前，蘇玄克看着森林，說道：「作為話事人，你的祖師，當年就有能力將一切解決掉，但是他選擇立下誓約，所有人都知道，誓約的最終結果，只會是被破壞，你的祖師爺，故意留了一個隱藏的危機在這裏，等待未來的爆發。」
說到這裏，他終於看着我，說道：「現在的你，怕是已經知道所有的原因了，只是不願意說出來罷了。」
我只是推測，別人的想法，我又怎麼知道。
蘇玄克卻沒有留時間給我解釋，而是繼續說道：「不管你願意還是不願意說，我都會將自己知道的告訴你，因為你現在是唯一的希望，如果我要自由，只能靠你。」
我很吃驚，他竟然說出這樣的話，因為在我心裏，蘇玄克可是桀驁不馴的人。
蘇玄克看着我愣著，說道：「你或許覺得我說這些話，應該感到羞愧，可是你不知道，對於一個沒有人魂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榮耀，或者羞愧，你認為我清高，那也只是你的感覺，我不曾歧視你，現在也不會仰慕你。」
他說話還是一樣直白。
我反問道：「難道你不擔心，我會拒絕你，或者根本不會幫你？」
蘇玄克只是看着我，反問道：「我還有得選嗎？」
這本是哀怨的話，但是蘇玄克說出來平平常常，好像根本不在乎一般，真是用最牛逼的語氣，說了最慫的話，他沒得選，那我還有嗎？
好像也沒得選了。
蘇玄克繼續說下去，場景變幻，來到了槐樹灣，只是場景中，不是現實中的敗落的樣子，而是有許多人生活在這裏。
突然一聲尖叫，只見有一隊兵丁裝扮的麻匪沖了進來，洗劫了整個村子，瞬間安靜的村子，成為了修羅道場。
蘇玄克走到房子後面的墓地，只見麻匪們已經挖了盜洞，進了墓中，蘇玄克站在洞口，對我說道：「就是在這裏，你的祖師爺發現了隱玄地的秘密，應該是源自《太平要術》。」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祖師爺得到蒹葭的手稿，蘇玄克自然也就認為，祖師爺是在《太平要術》上發現的。
蘇玄克看着我，說道：「其實你比我清楚，這裏曾經發生了什麼，總之，是在這裏，馬三好發現了隱玄地的存在，並且開始追尋。這裏是第一處隱玄地。」
接着，我們來到了道士灣，沒有房子，只有一個墓，是那個麻匪老大的，蘇玄克說道：「這裏是第二處隱玄地。加上宗祠，第三處，青潭鎮是第四處，而朗山是第五處。」
說到這裏，我們站在道士灣的稻場前，蘇玄克看着遠處，說道：「你的祖師爺，最有名的地方，就是擁有天眼，而獲得天眼，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服用了玄牝珠，所以，他就是第六處隱玄地，至於這顆珠子，他從何處得到，我們不知道。」
我記得，我也是進入地獄之門洞窟中后，才知道服用玄牝珠是打開天眼的關鍵，為什麼蘇玄克也知道。
我問道：「你為何推測，祖師爺的天眼，是因為服用了玄牝珠？」
蘇玄克看着我，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道：「你是不是一直覺得，我的聽力，有些變態？」
這句話真是問到我的心坎里了，我一直感覺，他簡直就是順風耳。
難道？
蘇玄克點點頭，說道：「沒錯，聽力之所以這麼厲害，也是因為，我服用了玄牝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