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點燃自己

第二十七章 點燃自己

?眾人商議著派誰護送我去,開始很多人自願,但師傅說,這山上可能比下面還危險,這時又都露出怯色,沒人再自願。

突然一個聲音:「我去,我跟小道士去。」

這個聲音我熟悉,是趙傑。

他走到師傅面前,看着師傅和我,說道:「陳道士,我帶小道士去吧,我山下還停著輛摩托車,可以帶着小道士,比走路要快。」

師傅抬頭看看山頂,那頂上已經沒有亮光,估計草爬子也已經上了山頂,把那些看熱鬧的都嚇走了,師傅說道:「上面估計也不會有人來接應你們了,你們要凡事小心,務必保護自己周全。」師傅彎下腰,把扳指遞給我戴上,說道:「戴好祖師爺的扳指,它會保護你。」

說完摸摸我的頭,然後把畫好的符篆全部遞給趙傑,隨後又點燃一把香,遞給趙傑,說:「一張張用火機點太慢,用香容易點着。」

趙傑接了過去,對我說趕緊走吧。

我看了看山,有些膽怯,此時的山顯得如此高大,而且我心中也有顧慮,趙傑是不是真心帶我走,如果半路他拋下我,自己跑了,我該怎麼辦?

可是如今事已至此,只能硬著頭皮去了。

趙傑走在前面,點燃兩張符篆,我在後面用手電筒照着路,我和他踩過符篆,便急忙往山上跑去。

到了草爬子群面前,發現草爬子此刻不像下午那樣躲避,而是繼續往我們腳上爬,趙傑用香點着符篆,扔到地上,那些草爬子先是躲開,還沒等灰燼完全熄滅,後面的草爬子就推著前面被燙死的屍體前進,用死去的同伴的屍液把符篆湮滅。

我們就是趁著其間的一點時間,迅速往前移動。

趙傑在前面一邊走,一邊喊我的名字,好像喊魂一樣,他解釋是怕我沒跟過來,其實我心裏忌憚,他是不是又有什麼陰謀。

自那次冥婚之後,我心裏就很討厭他,也忌憚他,不知道他從哪裏搞到這些民間邪術的。

剛到大半山腰的樣子,那草爬子好像無窮無盡,一點也沒減少,趙傑說道:「等下我們得跑快點,符篆要不夠了。」

我突然有個主意,說道:「你把符篆貼到自己身上,自己不就是個符了。」

趙傑聽了,也不知可否,如今符要沒了,只能試一試,遞給我一張,繼續燒剩下的,一會,他突然停下來,說道:「沒有了,貼自己身上試試吧,我們該跑了。」

師傅沒這樣教我,我想也不會管用。

正想着,趙傑就開始跑起來,我也跟在後面跑,前面的草爬子多被他吸引,我跑過時反而很少。他邊跑邊說:「小道士,沒用的。我感覺腳上都是草爬子。」

正說着,他一頭栽到地上,我用手電筒一照,果然他腳上已經爬滿了草爬子,跟兩個大鼓包一樣,噁心的要死。

此時香也被他摔的老遠,他急忙爬起來,一邊拍打着身上,一邊準備去撿香,我看情況不好,越來越多的草爬子爬上他的身,我急忙喊道:「別管香了,快跑。」

他一聽,想繼續往前跑,可是腿上的草爬子已經很多,他根本邁不動腿,剛跑兩步又摔倒了。

他對着我喊道:「小道士,救救我,我不想死。」邊說邊把身上的草爬子往地上扔,我忙着去撿香,一邊喊道:「快打滾。」

他滾了兩下,可是終究是太多,有的已經爬到了脖子上。

而我突然意識到,雖然我身上也有草爬子,但它們好像對我有點忌諱,只是在腳上和綁腿上爬,不敢繼續往上,可能就是祖師爺扳指的作用。

草爬子這東西沒有劇毒,但爬過的地方會癢,趙傑想把衣服脫了,可是那不過是揚湯止沸,他掙扎著往前爬,我一邊幫他拍打,一邊將剩下的兩張符點燃,不過是杯水車薪,根本沒什麼作用。卻也感覺到自己的小腿變重,估計上面也是扒滿了草爬子,趙傑絕望地喊道:「小道士,你別管我了,你還小,快跑。」

我用手電筒照着,他身上都爬滿了,下身如同蠶蛹一樣,密密麻麻,看得我直起雞皮疙瘩。

這樣下去,時間長了,我們倆可能都走不了。

我現在只能跑了,趙傑估計天命如此。

可是我剛邁出幾步,聽到趙傑的呻吟聲,人之將死,其聲聽着相當凄慘,我還是不忍心,停下腳步。

我手電筒照過去,看那草爬子已經到臉上了。

草爬子我們那很常見,據說我們那以前有人上山砍柴,白天太陽下的草爬子,有時候會捲成團,跟紐扣一樣,那個人以為是紐扣,就裝進口袋帶回家,等到晚上睡覺的時候,草爬子就爬出來,爬進了那人的耳朵里,雖然那人後來把草爬子用香油灌出來了,但草爬子已經讓他變成了聾子。

而今趙傑臉上有草爬子,不久就會爬進他的七竅,不死也是殘疾。

我想到了他家裏還有一個神經的妻子,還有一個只上小學的女兒,他死了,她們又該怎麼辦?

而且我心中終究是對趙曉雪有愧。

難道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他在這裏死去,還是被這些噁心的小東西折磨而死。

還有那邪惡的日寇鬼魂,這麼多年,陰魂不散。

一股怒氣油然而起。

老子可是道士,何為道士?

人行大道,方為道士。

何為大道?大道乃是天道人道地道。

何為人道?便是仁與義。

我如若捨棄仁與義,又如何能成為一名道士?

這裏是老子出生長大的土地,老子才是這裏的主人,管你什麼日寇鬼魂,管你什麼邪術。

我走過去,取下戴着的扳指,放趙傑身上一放,扳指的周邊,草爬子瞬間都跑開了。

如此,自頭朝下,我將趙傑身上的草爬子,大部分都趕走了,趙傑臉上和身上都被感染的通紅,我喊道:「趙叔,快走。」

同時將那扳指套在他脖子上,他勉強爬起來,也顧不得什麼,求生的慾望讓他向山頂衝去。

而此時的我,腿上早如蜂窩一樣,扒滿了草爬子,根本邁不動腿。

媽的,老子就是死,也要跟你們同歸於盡。

我用樹枝劃破手指,用血在自己身上畫符,冬天衣服多,等下我就把自己當作符,燒了。

然後我就去做鬼,去下面滅那些日寇鬼魂。

我氣急敗壞,一邊模仿驅蟲的符篆,一邊準備點燃火柴。

這時趙傑剛跑了十幾步,看到後面沒有手電筒的亮光,發現我應該沒有跟過去,便又急忙折返,順着手電筒的亮光來尋我。

而此時,我剛好畫完符篆的最後一筆,看他回來,急忙爬起來。

我剛站起來,卻感覺驚詫不已,我不是身上爬滿了草爬子,怎麼這麼容易就站起來了,只見他穿過我,走向了我的身後,我一轉身,只見另一個我,還躺在地上,身上爬滿了草爬子。

我聽見趙傑喊我,但是我感覺自己好輕,而且開始往天上飄。

我究竟是怎麼了?已經死了?

我越飄越高,我看見趙傑使勁地拍到着我身上的草爬子,但我卻沒有任何感覺。

我升的老高,我看見山下,師傅他們的火光在慢慢往青潭鎮的方向移動,我看見青山鎮那裏燈火通明,好像在集會,我看見遠處的青潭水庫波光粼粼,好像水庫底端還透著光亮。

我們這裏有個傳說,在老青潭鎮的水下,住着龍王,大概那裏就是龍宮吧。

想不到最後我終究還是沒能點燃自己,枉死在這裏,真是不甘心,或者,這就是命吧。

可是,我不好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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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間拾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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