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殿的審判,諸人的問責
張則已透過窗並沒有感受到清晨初陽帶來的美好,當然不是陰天。令人惱火的是窗子明顯有些小了。
木屋是個小木屋,足夠一個人容身。
爬在窗前的書案上,差不多他快要睡著了,就像當初在試劍林外那般。
現在他的確是一個真正的閑人。
一日三餐有專門的侍童送來,有時他看着手中的饅頭和盒中的腌菜,心想難道這就是戒堂的伙食?
細數着日子,難免時間會有些漫長。
他當然知道來孤山的真正意圖是什麼,自然他又想起了那本《豪傑錄》。
不在的這些時日,小卜會不會被餓死?
五日後,卻彷彿過去了很長時間。
陳海山親自解開了佈置在木屋周圍的結界,說道:「還習慣?」
張則已苦笑道:「有些悶。」
陳海山說道:「現在好了,跟我去承天殿。」
峰下熱鬧一片,正是孤山數十弟子正和雲宗的三十名弟子比試切磋,叫好喝彩聲不斷。
承天大殿內。
柳含煙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流露在外,平定喝着茶。
海律劉賢張白三人面孔極冷峻,像抹了一層冰霜般。
幾名執事先生立於一旁,神情淡漠。
「掌門今日又不在家。」依然是那日的那個老頭。
老頭走入殿內時,對着雲宗三人微笑道:「今日給幾位結果。」
陳海山到了,張則已也到了。
張則已已經感受到殿內的嚴肅氛圍,心想果然就是一場審判。
執事道:「細說那日傍晚你和張雲輝戰鬥的細節。」
張則已搖著頭想了一會,故作輕鬆道:「他不勝我,我不贏他,就這麼簡單。」
執事道:「如實?」
「不假。」
執事看着他,眼神如刃,似乎覺得任何偽裝都會在自己這雙眼神的鋒利下撕碎開來。
「你們在山道分別之後,為何你偷偷潛隨偷襲張雲輝?」
張則已笑了笑,說道:「我那日根本沒有帶劍在身邊,怎麼去偷襲?」
執事淡淡道:「有人偷襲成功緻使張身受重傷,回到蒼雲宗不到兩日人就死了。張雲輝遺言說的很清楚,你就是那個偷襲的人。」
張則已道:「那為什麼他還要回到蒼雲宗而不在孤山當場揭發?」
海律突然冷哼一聲,說道:「你處心積慮偷襲謀殺,若當時留在孤山一刻,只怕立馬死在你手裏。」
「我記得參加試劍試的蒼雲宗代表並非張雲輝一人。」張則已說道。
劉賢道:「受邀參加貴派試劍試本是衛一師兄和張雲輝二人,但衛一師兄突然失蹤了。」
匯溪宴時很多人都沒有來參加,其中就包括蒼雲宗代表,也就是衛一和張雲輝。當時五殿大使以為二人不告而別離開了孤山,所以沒有在意。
柳含煙說道:「單憑一紙書信自然很難讓人信服。」
劉賢道:「你們孤山有兩人可以作證。」
張則已認得兩人。
但不知為何原因韓小小隻剩下了一條臂膀。
陸毛毛氣定神閑站在一旁。
在此期間兩人都沒有看過張則已一眼。
「那日黃昏我本要去試劍林外觀劍,卻無意撞見他們二人的比試。」韓小小道。
執事問道:「比試結束之後你有沒有看見什麼?」
「比試完之後,張雲輝朝山下去了,則已師兄卻突然從身後拿出一柄匕首,偷偷也跟着下了山道。我當時就覺得不太對勁,便偷偷跟隨,哪知被他發現,他砍了我一條胳膊,被我逃了。」
「韓小小,那麼你當時為什麼不向師長告發?」
「弟子只是一個外門弟子,人微言輕,且當時則已師兄奪了劍試第一,風光正好。我知道以我的身份是沒有人會相信的。」
「之後呢?」
韓小小搖了搖頭,低聲道:「弟子逃脫后就不知道了。」
那名執事又看向陸毛毛,問道:「你有什麼要說的?」
陸毛毛淡定道:「我當時看見有人下了山去,好像是受了重傷,本想跟上去看看,但孤山弟子不能隨意下山,於是就順着山道上的血跡而去。」
「看到了什麼?」
陸毛毛突然指著張則已道:「他在掩埋血跡,還將一個東西埋在了地里。」
「什麼東西?」
陸毛毛拿出一個黑布包裹的東西,遞於執事。
那執事解開包裹,包裹裏面是一把匕首,一層黑色血痂覆蓋在刀刃上,但依然掩蓋不住其鋒寒。
韓小小激動道:「是了,就是這把匕首,那日我看見是他拿出了這把匕首。」
陸毛毛對着張則已說道:「你也一定想不到我看見了這一切。」
張則已搖頭苦笑道:「的確沒有想到。」
大殿安靜了下來。
韓小小和陸毛毛再沒有多說什麼。
幾名執事低頭寫着東西。
海律發聲打破了寂靜,「證據確鑿,還有什麼要說的?」
張則已搖了搖頭,道:「還有什麼要說呢?」
海律看着上座道:「閣下如何處置?」
老頭向後仰了仰,大概覺得座位有些太柔軟。
「廢去修為,逐出山門。」
柳含煙冷哼一聲道:「一張紙,兩三人就可以隨便誣陷一個人至萬劫不復。」
海律聲漸冷,道:「大使閣下什麼意思?」
柳含煙拿起茶杯,輕淡道:「我只不過是懷疑這場審判的真實性。」
海律大笑道:「閣下護著這個劍童我能理解,但現在事實真相就在此,閣下難道想明著包庇?」
「如果真有此事,別說雲宗三位,我也絕不會饒了他。」柳含煙突然起身,走至陸毛毛面前,「我記得初試時,你是第一?」
陸毛毛低着頭,低聲道:「大概弟子運氣不錯。」
「運氣這個東西呢,好的時候一帆風順,不好的時候,走一步都是萬丈深淵。」
陸毛毛捏緊被汗水浸濕的手心,呼吸聲卻越來越粗。
「你們陰陽家講究一氣自然道,吐納呼吸為根本之法,怎麼你現在有些心神不寧,以至呼吸高低不平?」柳含煙看着他說道。
陸毛毛臉色大變,忽地左手掌生出一道綠光,綠光化作一條綠龍直奔柳含煙而去。與此同時自身化作一陣淡綠色霧氣消失不見。
幾名執事大驚,早有數十名衛士將整座大殿圍的水泄不通。
柳含煙袖中飛出一柄小劍,劍影閃動,瞬息間便將那綠龍削為無數藍色煙粉。
而這時殿外傳來一聲慘叫。
眾人一同出去。
有劍飛懸,劍上那人正是凌雲殿習師,秋師。
陸毛毛痛苦地在血水中扭動身軀,然後抬頭看着秋師,又看向柳含煙。
「為什麼?」
「你在初試拿了第一之後所說那番話你以為我真的會相信?」秋師冷笑道:「你在試劍試上也充分暴露了你根本不會劍,而之後有人傳信說孤山有卧底。你不用這樣看着我,你們西荒崑山天玄門能將卧底混入我孤山,難道你們天玄門就沒有我們的卧底?」
陸毛毛大笑,面色猙獰,「就算你們知道這些又如何?可是你們也一定想不到另一層,你們壓根就不會想到……」
柳含煙突然叫道:「不好,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