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三章,顧此失彼(3)

正文 第九十三章,顧此失彼(3)

到了三更時分,如鈎的新月早已經沉下去了,只剩下滿天的繁星。張炳忠帶着騎兵趁著夜色在從宜城去襄陽的大道上疾馳。離襄陽城不到十里遠了,他忽然命令隊伍在山腳下停止休息。因為已經他已經看見襄陽南門城頭上邊的燈火了。

如今張炳忠帶在身邊的這三千多人,全是他的老底子,組織度相對較高,對軍紀的執行也更好。所以雖然三千多人在這裏休息,但卻是一點聲音都沒有。至於組織度不夠高,訓練不夠好的羅孟德所部,則被張炳忠打發去了別的方向。

又過了一會兒,馬身上的汗都收了,張炳忠抬頭看了看星星,他估計應該已經快到了四更時分了。便站起來,對旁邊的人道:「時候差不多了,我們準備走吧!」

說完這話,他便牽着自己的馬,向著襄陽南門的方向走了過去。一會兒可能有激烈的戰鬥,所以不能太消耗馬力。

此時所有的戰馬的馬蹄上都被包上了布,嘴巴上也都套了起來,三千多人無聲無息的向著襄陽南門逼近。

前一段時間,楊肥還在襄陽的時候,規矩森嚴。城門的防禦自然也很嚴格。不過這種嚴格並不是靠着軍餉的鼓勵,而是靠着楊肥的官威,和嚴苛的刑罰。但正所謂「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高壓的措施是難以持久的,所以一旦楊肥離開,襄陽的防禦立刻就鬆懈起來,甚至也許因為前面壓的太緊,這時候,反彈出來,大家反而比楊肥就任督師之前更加的放鬆了。

尤其是如今,戰爭似乎已經遠離了襄陽,如今叛賊們不是在河南,就是在四川,離著襄陽都有幾百上千里。守城的官軍便越發的鬆懈了。雖然楊肥多次下書與兵備道張禹興以及知府王述曾,要求他們將強防範。而兵備道張禹興以及知府王述曾雖然也不斷下令讓士兵們提高警惕,加強防範。但是他們手中有沒有足夠的銀子,手下的兵多半也都沒拿足軍餉。他們如今也不敢壓得太厲害,生怕弄出什麼變故來。所以卻也不敢用高壓的手段。

所以,如今襄陽城的六個城門的盤查還算嚴厲,但對城頭上的守御卻早已鬆懈,每夜二更過後便沒有人了。當張炳忠率領騎兵離文昌門(南門)大約二里遠時,城上正打四更。轉眼之間,承天寺附近火光突起,接着是襄王府端禮門附近起火,隨後文昌門內也升起了火光。街上人聲鼎沸,有人狂呼道台衙門的標營嘩變。守南門的游擊將軍黎民安聽到喊聲,信以為真,便帶着十來個親兵準備去彈壓,剛在南門內街心上馬,便看到黃昏時進城來住在承天寺的二十幾名騎兵衝到。黎民安還沒有弄明白是怎麼回事,措手不及,被那個「劉興國」當頭一刀砍死,倒下馬去。他的左右親兵們四下逃竄。轉眼之間,這一小隊騎兵便逼着沒有來得及逃走的守門官兵將城門大開,放下弔橋。剛剛趕到城外的張炳忠,便帶着大軍一衝而入。

襄陽城中的守軍在人數上其實比張炳忠更多,但是他們全然沒有防備。深夜之中,突然遭到張炳忠的突襲,全軍頓時亂做一團。事實上,除了少數地區的官軍進行了一些抵抗之外,大部分的官軍都直接投降了,這襄陽城便落入了張炳忠的手中。

張炳忠進入文昌門后,首先馳往楊嗣昌在襄陽留守的督師行轅,派兵佔領了行轅左邊的軍資倉庫,讓人看守好了,然後便策馬往襄王府去。到了端禮門前邊,迎面遇見養子張可旺從王府出來,他便攔住張可旺道:「狗王捉到了沒有?」

張可旺抱拳笑道:「已經抓到了,可要拖過來,讓父帥看看?」

「去球!老子如今哪裏有時間去看那個狗王!」張炳忠道,「你帶人把王府嚴密看守起來,不要人閑雜人等隨便出入。老子還忙着呢!」

他沒有工夫進王府去看,勒馬便向鄖、襄道衙門奔去。道台衙門的大門外已經有他的士兵守衛,左邊八字牆下邊躺着幾個死屍。他下了馬,帶着親兵們向里走去,在二門裏看見養子張文秀向他迎來。他便問道:

「捉到張禹興了么?」

「回父帥,張禹興率領家丁逃跑,被我騎兵追上,當場殺死。首級已經被砍下來了,就等著天亮了到城門上找個地方掛起來呢。」張文秀回答道。

張炳忠點點頭,闊步走上大堂,在正中原本屬於張禹興的椅子上坐下,哈哈大笑了兩聲。正高興,卻見養子張如靖走進來,到他的面前立定,笑着說:

「稟父帥,孩兒已經將事情辦完啦。」

張炳忠笑着道:「小王八蛋,你乾的真好!進城時還順利吧?」

張如靖便回答道:「還好,比孩兒原來想的要容易一些。咱們的文書、兵符都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哪裏能有什麼問題。」

張炳忠哈哈大笑,隨即從椅子上站起來,拍著張如靖的肩膀說,「好小子,不愧是老子的兒子!要說呀,頂重要的既不是官軍的旗幟號衣,也不是公文和兵符,而是是你小子膽大心細,神色自然,使守城門的那些王八蛋看不出一點兒破綻,不能不信!要是換個別人,便是拿着真傢伙,說不定也要露出破綻來的。嗯,什麼是大將之風,這就是大將之風呀!」

說完這話,他又大笑起來,又拍拍張如靖的肩膀,說:「你這次替老子立了大功,老子會重重賞你。」

正說話,就見大將白文軒大踏步的進來,見了張炳忠,他雙手抱拳道:「大帥,王述曾這龜兒子逃跑了。」

「啥?怎麼就讓他跑了呢?」張炳忠睜大了眼睛問道。

「大帥,這不能怪我。」白文軒說,「王述曾根本就不在衙門裏,那個狗曰的就是個賭棍,他晚上在福清王府和福清王、進賢王還有推官鄺曰廣打馬吊,所以一直都沒有睡下。一看見城中火起,有吶喊聲,便帶領家丁護著那兩個郡王逃走,逃的比兔子還快。我先到府衙門撲個空,又到福清王府,聽說他已逃了,便往北門追趕。到臨江門沒有看見,聽人說有二三十人剛跑出圈門。我追出圈門,他們已經逃出拱辰門,從浮橋過江了。我追到浮橋碼頭,浮橋已經被看守的官兵放火燒了。只有鄺曰廣那個小狗曰的跑得慢,在拱辰門裏邊被我追上,一刀便結果了他。只可惜還是讓王述曾跑了。」

張炳忠脾氣暴躁,但卻也不是完全不講道理的人,加上大勝之下,心情很好。聽了這話便笑罵道:「這怎麼能不怪你?不是你TMD運氣太差,能遇到這種都四更天了,還在打馬吊的狗官?等明兒天亮了,還不去找個廟燒燒香,去去晦氣!」

接着他又問:「知縣呢?」

「我轉回來到了縣衙門,知縣李天覺已經上弔死了,縣印擺在公案上。聽他的僕人說,他害怕咱們戮屍,所以臨死前交出縣印。」白文軒回答道。

「一個芝麻綠豆點的小官,老子一時半會兒也殺不到他頭上去。再說一個縣官的大印,算個屁。老子多得是。」張炳忠道,「算了,就給他留一個全屍吧。」

忙活了一陣子,天就大亮了。張炳忠忙活了一夜,卻沒與一點倦意。他胡亂的吃了飯,想起抓到了襄王的事情,便忠命人在承恩殿前廊下擺了一把太師椅,自己先坐下,然後吩咐將襄王押來,讓他跪到階下。襄王叩頭哀求說:

「求大王爺爺饒命!」

張炳忠注意到他說的是「大(da)王」而不是通常用來形容山賊的「大(dai)王」,便罵道:「CNN,你是做大王,倒叫我大王!也是,比起我這個大(dai)王,其實你們才是真正的大(dai)王。我不要你別的,只向你借一件東西用用。」

襄王趕忙磕頭道:「只要大王饒了小王狗命,莫說借一件東西,宮中金銀寶貝任大王搬用。」

張炳忠聽了這話,氣得樂了起來:「你N的,老子現在已經佔了襄陽,佔了你的王宮,你有何法不讓老子搬用?老子不承你這個空頭情!只一件東西,你必得借老子用用。」

襄王顫聲說:「不知千歲所要何物。只要小王宮中有,甘願奉獻。」

「宮中有的,我自然不用向你借。不過如今你也算在宮中,本來呢,老子也用不着向你借,不過老子是個有禮貌的人,所以……老子要借你的頭用用,行么?」

襄王連連叩頭,哭道:「懇請大王饒命!饒命!」

張炳忠大笑道:「你也不用叩頭求饒。我原是想殺楊嗣昌,可是他在四川,我殺不到,只好借你的頭用用。我砍掉你的豬頭,崇德皇帝就會砍掉他的狗頭。我今日事忙,廢話少說,馬上就借。」他向親兵叫道:「快拿碗酒來!」一個親兵立刻將早飯剩下的酒端來一碗,並且依照張炳忠的眼色,端到襄王身邊。張炳忠便和藹地微笑着道:「大王,請喝下去這碗酒,壯壯行色,走出城西門將脖子伸直點兒!」

襄王仍在叩頭,卻被左右士兵從地上拖起,也不勉強他喝下送命酒,推着他踉蹌地走出被火燒毀一角的端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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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道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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