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一章,應對

正文 第六十一章,應對

?在向慈聖皇太后認錯之後,向皇親國戚們借錢的路自然是斷了。既然皇帝都沒法向皇親國戚們借到錢,那首輔自然也沒法向大臣們借錢。既然皇親國戚都拿不出錢來,那大臣們怎麼可能有錢呢?難道說大昭朝廷上的大臣都是貪贓枉法之輩?要不然,他們怎麼可能有那麼多錢?如果他們真的拿出錢來了,那不是等於在向大家宣告,我有經濟問題嗎?

所以用「樂捐」的方式來度過財政危機的計劃也就完全的破產了。如今只能撐一天算一天了。

面對着這樣的局面,崇德皇帝忍不住對幾個人心生怨恨了。這幾個人中,排在第一位的就是薛冰庭,這不僅僅是因為王德化查出薛冰庭貪污,更是因為「樂捐」這件事情,是薛冰庭想出來的,甚至李國瑞這個目標都是薛冰庭確定的。結果,這一番操作,不但沒能讓他弄到錢,反而惹出了「九蓮菩薩」的事情,讓他白白的死了一個兒子,還在天下人面前丟了臉。雖然他知道這「九蓮菩薩」的事情,是薛冰庭也無法預料的,但是這並不妨礙崇德皇帝遷怒於他。

還有一個人也讓崇德皇帝有些不滿,那便是掌印太監王德化。一般來說,當一個太監已經在司禮監擔任掌印太監了之後,皇帝是不會讓他繼續兼任東廠提督太監的。只是崇德皇帝對王德化很是信任,又加上他覺得作為可能的繼任者的曹化淳雖然忠誠,但似乎有些太過樸實,只怕容易被那些奸人矇騙,所以還一直讓王德化兼任著東廠。如今看來王德化一個人是擔不起這兩挑擔子——他若是當初出你的好一點,李國瑞又怎麼會死在大牢裏面了呢?如果李國瑞沒有死,那想來「九蓮菩薩」也不會,那說不定阿狸還有錢也都……

不過王德化的忠誠還有能力他還是相信的。所以崇德皇帝決定,就讓他把東廠提督太監的位置讓出來,交給曹化淳好了。

至於薛冰庭……

「貪官該死!」崇德皇帝對自己說。

崇德皇帝正要讓太監去把王德化和曹化淳找來,卻聽到外面有人通報,說皇后和田貴妃一起來了。

崇德皇帝有些納罕,一般來說,他在乾清宮處理政務的時候,后妃們是不會主動來打擾他的,如今皇后和田妃一起過來,這顯然很不尋常。

「難道又出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崇德皇帝的心怦怦地跳了起來。

皇后和田妃進來了,田妃對他叩了頭,跪在地上沒有起來。皇后說:

「皇上,承乾宮今日又出了兩樁意外的事,貴妃特來向陛下奏明,請旨發落。」

崇德皇帝聽了一驚,瞪着田妃問:「什麼意外的事?」

田妃哽咽說:「臣妾罪孽深重,上天降罰,一些不祥之事都出在臣妾宮中。自從阿狸死後,他的乳母神志失常,經常哭泣,近日回家治病,沒想到竟然會在今日五更自縊而死。她的家人將她自縊身死的事報人臣妾宮中不到半日,兩個原來服侍慈煥的宮女便也跟着自縊死了。」

這件事很不平常,宮中像這樣半日內三個人接連自盡的事從來沒有,崇德皇帝懷疑此處必有蹊蹺。打量田妃片刻,覺得不像與她有什麼關係。變向皇后問道:「皇后,你是後宮之主,這件事你怎麼看?」

周皇后欠了欠身道:「皇上,臣妾覺得,乳母撫育阿狸五載,義屬君臣,情猶母子。一旦阿狸夭殤,她悲痛絕望,為此而死,也是有的,而且應予優恤表彰。至於那兩個宮女,想來也應該是這樣。」

說到這裏,周皇后頓了頓,又道:「畢竟,他們是阿狸的乳母和近侍,與阿狸休戚與共的,這事情應該沒有別的道理了。」

崇德皇帝的心裏雖然還有些疑慮,但是也知道這件事情不宜深究,便點點頭道:「你說的很是,就對他們加以表彰,這事情你去處理就是了。」

周皇后應了下來,便帶着田妃退了下去。

等周后和田妃走了,崇德皇帝便將王德化和曹化淳都叫來,吩咐王德化以後專心司禮監的事情,將東廠的事情交給曹化淳,又勉勵了他兩句,便讓王德化先下去了。然後他對曹化淳道:「曹伴伴,有人說薛冰庭貪贓枉法。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如今接過了東廠,便給朕查查這件案子,幫朕將這個蛀蟲貪贓的錢財都挖出來!」

曹化淳跪下接旨,然後也去了。

崇德皇帝嘆了口氣,他知道薛冰庭貪污的事情肯定是有的,說實話,崇德皇帝也知道,如今朝廷中真的清廉得像海剛峰那樣的大臣怕是一個都沒有的。真要查,有一個算一個,個個都有問題。他固然痛恨貪官,但此時,他卻莫名其妙的產生了這樣的一個念頭:「要是薛冰庭是一個和嚴唯中一樣的大貪官該多好!」

嚴唯中是幾十年前的首輔,當年他倒台的時候,從他家裏一共查抄出三萬餘兩黃金,近三百萬兩白銀。

「若是有這麼多錢,那倒是能緩一緩了。」

不過崇德皇帝也知道,薛冰庭那裏肯定不會有這麼多錢,這倒不他相信薛冰庭比嚴唯中更有節操,而是因為,嚴唯中當年擔任首輔十四年,而薛冰庭才當了三年的首輔,他到哪裏能弄得出這麼多錢?

「只希望楊先生能儘快剿滅張炳忠了。」崇德皇帝只能這樣想了。

崇德皇帝揮手讓曹化淳離開,卻見王德化居然又回來了。

「出什麼事情了?」崇德皇帝問道。

「皇上!」王德化跪下,先彙報好消息,「楊總督送回捷報,官軍在瑪瑙山大破張炳忠,斬首兩千餘級。俘獲張炳忠妻妾多人。楊總督正調動官軍乘勝追擊,務求全殲。」

崇德皇帝聽了,喜形於色道:「朕就知道,還是楊先生可靠!還是楊先生可靠!」

低下頭來,卻見王德化的臉上似乎並沒有喜色,便知道肯定還有什麼別的事情,便又問道:「還有什麼事情嗎?」

「皇上,」王德化的聲音有些發抖,「黃自得從商洛山中出來,並沒有南下,他只是往南邊虛晃一槍,然後……」

「黃自得跑到哪裏來了?」崇德皇帝一下子站了起來。

「黃自得跑到河南來了。」王德化道,「黃自得先是偷襲了嵩縣,嵩縣毫無防備,被黃自得一鼓而下,縣令等人全部失陷。黃自得這賊子又讓人拿着嵩縣的印信,裝成求救的,騙下了汝州的城門,然後佔據了汝州。」

「黃自得佔據了汝州?核實過了嗎?」崇德皇帝問道,他知道,這消息要是真的,那就真的麻煩了。朝廷如今主要的軍隊一部分在遼東,那是動也動不了的;然後一部分在湖廣,正在鎮壓張炳忠;還有一部分在陝西,防著黃自得。如今整個中原地區,都非常空虛。幾乎沒有立刻就能調動過來的部隊。而今年河南又是旱災,地方上報災的奏章都要堆滿了桌子了,河南如今遍地流民,黃自得哪怕人再少,只要進了河南,一轉眼就能裹挾起數萬甚至是十多萬的人馬。到時候,要花多少錢才能把他們鎮壓下去?

「陛下,已經核實了。」王德化道,「黃賊佔據了汝州,還向其他地方發出檄文,自稱要『弔民伐罪』,多有狂悖之言。」

崇德皇帝見這個消息得到了證實,不由得雙腿一軟,便癱坐在椅子上,半晌都沒有說話。

「皇上……」王德化小聲道。

「閣臣們都知道了吧?」崇德皇帝問道。

「范先生,張先生,陳先生,還有傅兵部都已經在了。」王德化回答道。

「立刻擺駕武英殿……」

……

武英殿中,幾位大臣磕完了頭,崇德皇帝給他們賜座。等他們坐下了,皇帝馬上問道:「諸位愛卿,應該已經知道汝州的事情了吧?不知此事該如何應對?」

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都不說話。

崇德皇帝知道,這些人是在擔心多說多錯。便直接點名道:「范先生,如今你是首輔,你覺得該怎麼辦?」

范復純自從入閣一來,一向是採用佛系當官法的,也就是皇上說啥就贊同啥,大家說啥就同意啥,從來不做出頭鳥,因而,江南的一些狂生甚至將他比作宋朝的王圭,稱他為「三旨閣老」。

但是佛系當官法確實是有效,那些官比他大的,一個一個的因為辦事不力或者什麼別的原因倒了台,只有他,雖然沒什麼功勞,但是一直也沒犯過什麼錯誤,而且也不招人討厭,憑着資歷慢慢陞官。如今以前的首輔薛冰庭一出事,他居然就成了首輔了。如今皇帝提了問題,他依舊照着老習慣,打算看看大家怎麼說,然後再看看皇帝怎麼說,然後順着大家的意思說就是了,沒想到,皇帝居然直接點了他的名字。

「老臣……老臣……」范復純慌忙道,「老臣以為應該嚴令各地加強防範,不要再給黃賊可乘之機……另外……另外還要趕緊調動軍隊鎮壓。」

「調動哪裏的軍隊鎮壓?調動軍隊的錢從哪裏來?」崇德皇帝問道。

「臣……臣……」范復純的額頭上開始出汗了,「臣覺得可以從……從湖廣調兵……要不從山東調劉澤清還有安徽的劉良佐……至於開拔銀子,老臣覺得應該問戶部……」

范復純趕緊飛起一腳把球踢到了戶部尚書,東閣大學士陳發聖的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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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道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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